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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谁想看他沐浴了?
      为什么世上有这样多自作多情的男人?

      费小绫脸上五颜六色的闪过一通,她抱臂向前走了两步,又两步,靠在衣柜上,上上下下打量白铮,心里轻轻“啧”了声。

      她右手抵在腹前,倘若仔细观察,会发现袖口有处极轻微的隆起,那是她下午发现的帕子。
      ——想看他洗澡的心思,她是半点没有,绞尽脑汁地想要看他的武林秘籍,却是实打实的。

      费小绫缓声道:“我原是要自己出去,让你在屋中沐浴,是你非要让我留下来......”

      她弯了弯眸子,含着细碎的灯火,清亮亮的笑意并不及眼底,学着他的语气说道:“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莫非,你是在欲迎还拒?”

      其实话一说出口,白铮打心里生出些微妙的懊恼。
      他本就是会这样想,会这样说的人,因而这几分懊恼来的属实难得,然而尽被费小绫三言两语鞭的稀烂。

      他铁青着一张俊脸,嗤笑道:“不知死活。”

      费小绫目的已经达到,她与他相隔一段距离,以下巴点点水桶,面无表情道:“你洗不洗?”

      *
      费小绫背对着白铮,手中拿着一张绣好的帕子,眯着眼修改上面的针脚。

      她提出帮白铮跨进浴桶里,但他阴沉着脸死活不肯同意,最后只得作罢。

      她担心白铮会摔倒,即便改着刺绣,也时刻分出心神听着身后的动静。

      然而过了许久,室内还是安静到她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鼻息——就是脱衣服也该发出点窸窸窣窣的响声,等了一会又一会儿,她忍不住问道:“你开始洗了吗?”

      半晌,白铮不耐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嗯。”

      费小绫犹疑道:“真的吗?我怎么没听到你入水的声音?”

      “......”

      白铮干脆不说话了。

      费小绫心知他很可能是嘴硬说了假话,但是她又不敢轻易回头看,问道:“真不用我帮忙?”

      白铮仍然不作言语,室内安然一片静默。

      费小绫诈他:“你不说话,我可要回头了?”

      “别回头!”
      白铮几乎是喊出这句话。

      听到他说话语气,费小绫怎么也得要回头看上一眼,她做好一眼看到一个光溜溜的白铮的准备,回头看去。

      ——白铮正以一种无比别扭的姿势撑着摇摇欲坠的木桶,他双腿似是完全使不上力气,胡乱横压在地上,仅仅依靠上肢托举着桶壁。这样的光景已经维系一段时间,因他逐渐吃力,水桶开始缓慢下滑,其中一些水已经飞溅出来,在地面上留下深色的痕迹。随着体力消耗殆尽,他左支右拙,眼见着事况就要朝十分不好的方向疾驰而去。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全程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响声。

      唯一比她预想中要好的,是衣服仍然整整齐齐的穿在他身上——虽然部分衣服早已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勾勒出上身的轮廓。

      白铮举着桶时,心里想的是她千万不要回头看到他这幅狼狈的模样,哪知道她不但看了,还边看边长舒口气,显然转身之前脑中想象到是比眼前还要糟糕一千倍,一万倍的光景。

      他涨红了脸,怒道:“我叫你别回头!”
      一气之下,他额外生出气力,竟然把水桶又支起来一些。

      从这段时光的相处中,费小绫早领略过他对颜面的爱惜,见此光景,她又好气,又好笑,连忙上前将桶扶正,把他从岌岌可危的状况中解脱出来。

      没了水桶压在身上,白铮僵在地上,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他紧紧抿住嘴,默不作声的坐在地上。他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也被扯下来,腐烂衰败的血肉白骨暴露在天光下。

      费小绫无意中瞥到他暴露在外的双脚,面色一骇。

      她不等他反应过来,蹲在地上,卷起他裤脚,露出一双发灰发肿的脚来,她顺着裤管慢慢卷起,见到其下的光景,不由得愣住了。

      白铮神思散乱,阻止的手慢了半拍,顿在半空中。

      费小绫清晰记得,白铮的小腿在她辅助施针时分明是正常的样子,而现在却不再呈现正常血肉的颜色,转变为一种生机颓然的灰白色。黑色的血管狰狞的鼓起,肿胀丑陋的凸在肌肤下。

      黑色血管如同藤蔓纠结交错,延伸至膝盖处,再靠上就被衣摆遮蔽。费小绫正要再看,伸手向衣摆掀去,刚刚接触到衣料,手腕蓦然被白铮按住。

      白铮的手一触即松。
      他扭过脸去,避开她询问关切的目光。

      烛光摇曳,橘色光点洒在他睫毛上,无需风雨敲打,犹自轻颤。

      费小绫轻轻按压他小腿,问道:“疼吗?”

      白铮冷淡道:“早没有感觉了。”

      他本以为封住四处大穴可以缓解毒性发作,然而枯木寿毒性太烈,不说小腿,连半个与膝盖相接的大腿也没了知觉,这样下去,即便能找到医治方法,小腿只怕也会废了。

      费小绫不了解医术,但看他两腿样子,绝不是普通伤病,倒像是中了毒。

      她再看白铮平静无波的面孔,不由得有些感慨:“他到底是与人结了多大多深的仇怨,才会除重伤外,还被下了毒。”

      白铮眼中风云波动,最后湮灭为一江平和的潮水,循序于安静的潮汐。

      费小绫听他平静说道:“我要沐浴......你还是扶我一下。”

      她还想着该如何宽慰他,没想到他已经收拾好情绪,当下有些怔愣,措不及防撞入他黑泱泱的眼眸中,心更是剧烈一跳。

      白铮勾勾唇角,一双眼黝黑执拗,又似滚烫的火石,烙在她眼中,他轻声道:“怎么,没见过别人苟且偷生吗?”

      费小绫垂下眼帘,眨了眨眼,半晌淡淡说道:“求生是人性本能,本就不应当和苟且放在一处。”

      白铮眼神微暗,没有说话。

      费小绫把他手臂跨在自己肩头,提醒他道:“你把重量靠在我身上,实在不行就使劲拽住我......别摔下来。”

      说着,她扒着桌沿借力,慢慢拖着白铮直起身来。

      刚一发力,她就在心底暗骂一声。白铮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她让他使劲拽住她,他就当真牢牢压在她身上,以至于她差点重心不稳,一屁股再摔坐回地上。

      然而余光掠过白铮的侧脸,却看到他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角冒出来,洇过绞紧的眉头,顺着脸颊一直滑到被他啃啮到嫣红的唇瓣,刚生出来的埋怨就无影无踪了,她自心底无声长叹,半背半拖着白铮,一点点向浴桶挪去。

      其实白铮是真的把周身重量都压注在她身上,一是他刚才强撑着浴桶,用尽了力气,伤口和双腿剧痛难忍。二来,想到有人见到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就觉得天旋地转,啃啮心扉之痛,更胜与□□上的伤痛。

      他高出费小绫一头,压在她肩上,感觉到她两肩上的骨头尤为硌人,而且身形清瘦,不过他右臂轻轻一环。多承担了一份他的重量,行走的万分艰难。

      他侧头斜在费小绫脖颈旁,她能感受到他沉沉的呼吸扫过下颔,被他呼吸荡过的地方无一不被激起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她不适的偏过头,试图离他更远一些。

      浴桶的桶壁其实并不能承担重量,白铮之所以先前险些把桶弄翻过去,就是因为桶壁既轻且薄,稍微施加重量就极容易翻倒。

      她边支撑着白铮,边苦苦寻找能让他安全落入桶中的方法,一时间汗水淋漓,呼吸粗重了许多。

      白铮两手使不上力道,用手肘撑住桶沿,费小绫搬着他两条无知无觉的腿,良久才帮他沉进水中,两人相顾,具是一头大汗,气喘吁吁。

      费小绫不觉朝他一笑,白铮黝黑的瞳孔颤了颤,轻轻把目光移开了。

      他目光稍在晃荡的水波上停留一瞬,就觉一双细滑柔软的手滑上他颈间胸口,浑身剧烈一抖,以小臂挡开她双手,惊愕道:“你做什么?”

      费小绫双眼紧闭,两手又扯住他胸前扯开被水浸透而沾作一层的衣服,口中安慰道:“你的手尽量别动了,我帮你把上衣脱下来,你自己再脱下身就轻松很多——我闭着眼呢。”

      白铮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往外跳,他闭了闭眼,压抑着怒气道:“不用,我自己来。”

      他说话这点微末时间,费小绫已经全靠着双手把他上衣扯开的七七八八,她一边转到他身后向外使劲拉扯湿沉的衣服,一边嘴里嗯啊有声,敷衍道:“好的,马上就好,就好了。”

      期间费小绫几次碰到他胸口肌肤,她忙于争夺衣服全然不曾发觉,白铮则咬牙切齿,浑身上下红了个彻彻底底。白铮起初用手肘苦苦支撑,可她闭着眼睛,他但凡伸手向何处挡去,实则就把自己的胳膊朝她手上送去,挣扎十分受限,最后攻防皆失,上身衣袍教她夺在手中。

      费小绫掂着手中湿漉漉、沉甸甸的衣服,不忘记说道:“你看,这不就好了。”

      她仍然闭着眼睛,白铮却忽然冷声道:“有人。”

      他伸手拉住她腕子,又被她无情挣脱开。

      费小绫以为他还要抢她手中衣服,却没想到他再次握住她手腕,拽的她一个踉跄,竭力凑至她耳边小声且厉然说道:“睁眼!”

      屋内忽的响起小白的吠叫,费小绫这才意识到不对,她睁开眼。

      她下意识环顾屋内,没见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白铮不知何时凝住神色,眉头拧起,眼中寒芒乍显,蕴出浓浓杀气。他向她打个手势,费小绫顺着他目光方向,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

      小白正蹲在门口,不住发出恐吓的叫声,它凌空抬起前腿,一次次搭在门上,拼命抬头扑咬。

      油纸糊就的窗纸上,不知在何时被戳出一个小洞,一根手指伸进来,正顺着洞口来回扭动。随着洞口被拓的越来越大,那根手指忽然抽出,一息后,一只眼睛紧紧覆在黑洞洞的洞口,无声地向内凝望。

      对视上的一眼,费小绫如坠冰窟。
      ——早在白铮凭空出现在她院内时,她就意识到,即便她防范有人再深夜潜入家中,曾在院中仔仔细细地布置过,那点招数对于有心人来说仍然无济于事。
      可她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快。

      她猝然受惊,心跳停了半拍,因为缺氧,脑海中传来阵阵晕眩。

      她慢慢后退一步,脚跟磕到床沿,手不动声色地向枕下摸去。

      一个冰凉且锋利的东西贴在她肌肤上,被她牢牢握在手中。

      那是一把匕首,一把被她藏在枕下,与她日夜同眠的匕首。

      白铮在一旁看的真切,她太过于紧张,被匕首割破了手心,鲜血正一颗颗沿着刀锋滚落下来,跌落在满地水痕中,分解为游离的丝丝缕缕。

      而她始终紧紧盯着房门,眼中覆着一层决然的戾气,对于这点微小的痛意浑然不觉。

  • 作者有话要说:  越来越感觉文好丑啊啊,我现在已经不敢看写完的章节了,还有就是很愧疚,因为我笔力不至,还原不了女鹅的故事。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数据死活刷不出来,积分也不涨。
    不过不会弃坑的,我可是掌管填坑的神。我当时预期是30万字,应该也差不多,不管数据有多差都拼命肝完。
    有时候(我克服尴尬的时候)会修不通顺的文字,对剧情无影响。
    开学了,有几天实在太忙,尽量保持每周4更的频率(时间充裕就多更,不会少于三更)
    如果有朋友看到的话,祝大家诸事顺遂,安乐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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