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刀》梨太白

10、第十章

　　短短几息，费小绫脑中闪过屋外之人的许多种可能，众多可能当中，她最不想见到的是王生。

　　她握着匕首很有道义的挡在白铮身前，听到他在身后冷冷道：“你拿把小匕首能做什么？在他身上绣花好玩儿吗？”
　　又道：“你那把长刀呢？当时要砍我不是很机警吗？”

　　费小绫正要说话，忽觉有道白光当空晃过，只见门缝中插进一把明晃晃的短刃，轻轻落在门栓上。

　　她刚才对上那双眼睛，第一想法自然是后退自保，所以才向床上去摸匕首，这会儿经白铮提醒才反应过来，立刻把桌上的柴刀抓在手里，紧盯着门，目不转睛地问道：“不会是来追杀你的人吧？”

　　她只是随口一问，白铮却早分辨出门外之人脚步轻盈，吐纳醇厚，虽然身怀武功，但武学造诣与追杀他的那些人相比相差何止十倍百倍。
　　他沉默一息，嘲讽道：“你当我很好杀吗？”

　　费小绫心说：“我现在回身给你一刀你就死了，用不着别人来杀你，你自然就知道自己好不好杀了。”然而心中腹诽，并没有说出口。

　　白铮无论何时都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使得她心中惴惴稍缓，以为他是有什么保命的底牌，于是小声问道：“你能应付吗？”

　　与此同时，白铮看着她手中握刀，和拿着棒子敲人的姿势无甚不同，质疑发问：“你会用刀吗？”

　　话撞在一起，两人俱是一静。

　　那柄短刀沿着门中缝隙上下滑动，如同亵玩猎物一般发出令人齿酸的声音，费小绫拧拧僵硬的手腕，幽幽叹了口气。

　　这一声长叹更胜千言万语，但她顾不上看白铮如何反应，轻喝一声：“小白，过来。”
　　小白知道刀具的厉害，不敢直接向上扑咬，正在门前急的打转。它闻声有些犹豫，但仍是听话的回到费小绫身前。

　　费小绫轻声对白铮说道：“我只学过三招，还是偷学的，你要是有机会......”她本来想说“有机会就逃跑”，想到他连走路也困难，把未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

　　门外之人终于腻烦了磨刀霍霍的把戏，刀身一震，门栓便四分五裂的碎裂在地。用内力震碎门栓本不难，然而运劲于断刃中将门栓震碎却极为精妙，可见对方对内力把控十分精准。
　　下一秒，门被推开，灯光照在那人脸上，露出一张费小绫无比熟悉的脸。

　　看到这个人，费小绫并不十分惊讶，甚至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来人长手长脚，肌肉紧实壮硕，五官长得十分周正，美中不足的是双眼幽深狭长，看人时流泻几分邪气
　　——他是胡春兰的丈夫，曾经向她爹提过亲的崔玉贵。

　　崔玉贵破门而入，目光自然而然的在屋内寻找费小绫的身影，见她拿着把刀防备地看着他，笑吟吟的正要说话，却瞥到一旁的浴桶中还有个眉目俊朗的男人，光着颈子坐在水中，阴沉沉的朝望向他。他刚扬起的笑容顿时凝在脸上，脸色变换不停，一时间十分难看。

　　好一会儿，他才阴阳怪气道：“我见你拒绝那姓王的小子，还以为你真对陈乔念念不忘，没想到竟然是藏着别的男人......这样也好，总比你要给陈乔守贞，哭哭啼啼的强，嘿嘿......”

　　崔玉贵说到最后，脸色由阴转晴，嘴角挂上抹笑。他说一句，就向前走进一步，“嘿”字未落，已经走至桌旁，迎着她手中锃亮刀锋，与她不过两臂之隔，姿态一派闲适。他眼中仅有两个小小的费小绫，不论是浴桶里的陌生男人，还是呲着牙紧盯着他的黑狗，于他而言都不足为惧。

　　崔玉贵近乎贪婪的凝视着费小绫，直至她毛骨悚然，才咧嘴一笑，手向怀里摸去，见她警惕地随着他的动作转动手中的刀，不由得“啧”了一声。

　　不见他如何动作，费小绫眼前一晃，听得“铛铛”两声，一枚铁牌被甩在桌面上，震得木桌一霎颤动，烛光落在牌面上，只见上面深深篆刻着“堂主”二字。
　　白铮的目光落在铁牌上，点水而过——他没见过，也不认识。

　　崔玉贵笑道：“当年我是个小混混，向你爹提亲，他看不上我，也能理解。我知道他喜欢陈乔，无所谓，我又提议和那书呆子一起入赘好了——你爹还不同意——那会儿我就想，他要不是你爹，我非得狠狠抽他一顿——”

　　见她面无表情，他笑着举举手，做出告饶的姿态，接着说道：“我当着你们的面发誓，崔玉贵不闯出点名堂，绝不回来——但凡我回来，那必然是闯出了一番天地，要回来娶你费小绫！”

　　说到这里，崔玉贵顿了顿，垂眸端详她神色，见她只冷冷瞧着她，欢喜更是半分没有，他也不放在心上，随手抄起令牌道：“如今我已是寻龙会堂主，今日回来，就是履行当日诺言。”
　　他微微一笑：“可惜你爹和陈乔命太短，见不到你风光嫁给我的场面。”

　　他说的高兴，终于肯分出点眼光匀给白铮，说道：“这人你要是喜欢的紧，一并带走就是，只不过你对我们需得公平公正，不能厚此薄彼。”

　　这一番话称得上惊世骇俗，不过费小绫早在他提亲时就听过一番“他与陈乔一起入赘费家”的言论，更是在曾经他还在村里的时候，早早领教过他病入膏肓的脑疾，因此并不如何惊讶。

　　她以余光瞟向另一位当事人——刚被崔玉贵轻飘飘宣判共侍一妻命运的白铮正望着他手中令牌，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崔玉贵随手把刀往腰间一插，毫不见外的坐靠着桌子，长腿垂在地上，沾满湿泥的靴子距离她罗裙不过短短几寸。他把茶壶茶杯翻动的叮当乱响，口中抱怨道：“你过得什么日子？怎么一口水也没有？”

　　他举着茶杯对着烛光，看了又看，仿佛对白瓷因透光而染上的薄红分外感兴趣，他听到费小绫说出自打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她平静阐释道：“我不会嫁给你，原因和任何人都无关。只是我不喜欢，所以不嫁。”

　　插在院墙上的满满当当的竹签，从内封死的窗户，柴刀迎着光泛着凌凌清光，她瘦了，眉眼间的张扬热烈也转变为令他陌生的沉静，可是和三年前张扬笑说：“我才不嫁”的红衣小姑娘没什么区别。

　　他像一条狗一样敏锐于费小绫深藏在骨肉里的执拗，再天翻地覆的变化发生在她身上，只需要嗅一嗅，他就知道她从来没变过，从来没变。

　　崔玉贵忽然一笑，眼波荡漾，邪气顿生，他将手中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杯底和桌面磕碰，发出几不可闻的脆响。他语气也十分轻柔，缓声道：“这次由不得你。”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这次回来，一路跑死了三匹好马，就为了提前见你一面，你这样绝情，太令人伤心了......”

　　费小绫嘲讽道：“你所谓的‘提前见面’是指半夜把别人的窗子戳出一个洞用于偷窥吗？”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崔玉贵笑着站起身，缓缓走到她身前，以一种粘稠含情，令人战栗的目光柔柔看着她，她在心里暗骂一声，目光直直相迎，分毫不让。

　　崔玉贵道：“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难道还不算惩罚吗？”
　　白铮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光着身体泡在冷却的水中，丝毫不觉得尴尬羞耻，反而像是坐在王座一般坦然。
　　崔玉贵早发现他只是个普通男人，除了长相不错令他略有不虞外，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如何作态，也丝毫不关心。

　　小白猛扑上来，崔玉贵眼神仍粘在费小绫身上，手却当空一掌拍在它头顶，小白连一声呜咽也来不及发出就摔在地上，费小绫目光陡然冷厉，崔玉贵挑眉道：“放心，只是晕过去了。”

　　直到看到小白腹部微微起伏，费小绫才放下心，崔玉贵得寸进尺地又靠近一步，刀尖抵上他胸口，陷入层叠的衣料中，他毫不在意，朝她抬起手。

　　费小绫不偏不让，刀锋下压，离他肌肤更近。崔玉贵视若无睹，固执的把她散落在脸侧发丝别在耳后，才满意的收回手。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她能看见崔玉贵下一秒就要冒出水来的眼睛中浸泡着两个小小的自己，蓦然感到一阵恶寒。她长久的举着刀，手臂肌肉酸痛，这会儿刀又向下沉了几分，割破了他胸口肌肤。

　　崔玉贵没把那点微小的痛感放在心上，他又一次端详费小绫，在她几乎忍无可忍的时候，忽然正色道：“从今天开始，你没有要紧的事情不要出门，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说。”

　　费小绫刚要反驳，他已经预知到她必然不肯老老实实听话，又笑着说道：“你要是做不到，我就亲自过来看着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歹崔玉贵没有别的意图，半晌，费小绫呼了口气：“你总得告诉我个原因吧？”

　　崔玉贵似有犹豫，不过费小绫就盈盈站在他面前，他心神激荡，终究无法拒绝，最后道：“消息都在道上传开了，就是告诉你也无妨。闻剑宗放出消息，护剑人重伤昏迷不醒，镇宗宝剑失窃，有人放出消息，偷剑的贼人就在这附近——我们帮主，想要那柄剑。”

　　！

　　费小绫脊背发凉。

　　你说巧不巧，她不但捡到一个男人，还捡到一把一看就不凡的好剑。

　　她将惊愕掩饰的很好，崔玉贵无知无觉，继续道：“最迟明日午时，就会有一拨人先聚集在这里......短时间内，村里不会太平......”

　　他说了些什么，费小绫已经听不进去。
　　余光里，白铮面色恬淡，泡的发皱的手搭在桶沿上，露出一道翻卷泛白的细长伤口。
　　烛光落在他眼里，明明灭灭，好看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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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人变得硬硬的，原来已经卡死了，回光返照的时候重新看了一遍文，硬的更彻底了，好在还是把这章更完了。
对不起朋友们，我觉得我当时说每周四更还是当时自我感觉太好了，现在很有可能做不到。
我是寒假刚开始的时候审签的，当时想着有大把时间够我日更，结果是寒假前最后一天！新梗！被好心的编捡了！
我几乎是把上课吃饭外的所有时间都花在码字上了，但是真的太卡了，刚返校的时候焦虑的睡不着觉，凌晨会惊醒然后爬起来抓着电脑打字，但我是那种需要不间断时间写文才能在状态里的人，碎片化创作很吃力。
最让我难受的是我有一个喜欢的故事，想要把它写出来，但我做不到。
老实说，我没想到写这么点就能有六个收藏，很感谢也很不安，你们太好了。
接下来会随缘更——憋出来一章更一章，或许搞点短篇找找状态，一直到我缓慢填完这本。
本来想搞几个红包补偿一下，查了一下发现好像只有评论才能发，遂放弃。
大家可以取收我，祝你们挖一本是好看的书，挖一本还是好看的书。
（打到这里突然想起来封面还花了四十块，太痛了，真的太痛了）（无所谓写完就是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