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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两天眨眼便过,到了去镇子里的日子。

      辰时刚过不久,安大娘就扣门喊道:“小绫,中午日头就大了,咱们早些走吧?”

      没等她多喊上几声,门下的缝隙中已经探出一个黑黝黝的鼻头,她笑着摸了摸小白的鼻子,柔声道:“小白,大娘回来给你带骨头吃。”

      院内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是一阵手忙脚乱地拨弄门栓的声音,费小绫隔着一道门道:“这就来!”
      她刚把门拉开一条缝,小白就迫不及待的钻出去,绕着安大娘打转,尾巴摇的虎虎生风。

      安大娘喜欢的不得了,抱着小白的狗头,口中直道“哎呦”。一旁的黑驴连连回头看向小白,王生抓着它的嚼子,看见从院内笑着探出头的费小绫,脸上一热,招呼道:“小绫姐。”

      费小绫今天穿了件水红色的短褙子,她原本肤色就白皙,相衬之下愈发像是白瓷捏做的人,闻声迎着日光望向他,笑盈盈的眼中浸着金色的阳光,王生一时看的呆了。

      费小绫却没注意他闪烁的神色,她一心把撒欢的小白赶回院子里,好早点去镇上,买卖完再快速回来——屋里还躺着个男人,她实在不放心就这样出去。

      好不容易把小白关好,她扶着安大娘坐上驴车。安大娘有风湿头疼的毛病,自从儿子王生长大后,每月都要带她去镇上买药,费小绫要去镇上卖帕子,三人便一起同行。

      费小绫一路上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安大娘有些惊奇,忍不住揶揄她道:“昨晚没有去偷油啊?”

      对安大娘和王生来说,去镇上只是正常早起,但对费小绫而言,白日该是她补觉的时间。她每次坐在摇晃的驴车上,总忍不住困倦,强支着脑袋昏昏欲睡,安大娘常打趣她是小耗子,晚上不睡觉去偷油。

      费小绫今天之所以精神不错,是因为快到夜半的时候,她问白铮能不能听见外面有响动就把她叫醒,然后自己一觉睡到天光放白。

      安大娘一问之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笑笑搪塞了过去,突然就无心再看风景,怔然盯着飞快掠过的稻田。

      她和白铮互通姓名后的这几天里,两个人鲜少交流,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她不过问白铮的来历打算,白铮也不好奇她的经历和生活,倒是小白莫名对他卸下心房,总喜欢呆在他身边,晚上放哨时也松懈了不少,时不时就打一个小盹。

      “到了。”王生在前面说道。

      驴车停在一家医馆前,他们先买药再去绣庄。

      医馆提供免费问诊的大夫,大夫很有些水平,这也是安大娘每月都要跑上一次的原因。
      她患风湿年岁已久,每月根据身体变化更换药方,于她病情有利。

      她看诊的功夫,费小绫问掌柜买了医馆里最好的金疮药和治跌打损伤的药酒,又问有没有什么益气补血的药材。

      掌柜数着铜板,顺口道:“受伤进补不可乱补,还是找大夫瞧瞧罢,不收钱。”

      王生看她买药,正觉得奇怪,闻言关切道:“小绫姐受伤了吗?”

      费小绫道:“没有受伤,只是想着有备无患。”

      听到她没受伤,王生松了口气,忙说道:“你一个人不方便,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尽可以找我。”

      他言辞恳切,目光真诚,费小绫对上青年堪称温柔的目光,心猛地跳了一下。她不动声色的拉远距离,口中接道:“我能有什么不方便的?倒是安大娘年纪大了,需要你多尽孝。”

      王生轻声道:“那不一样......不一样......”

      他嗫嚅着想要再说点什么,费小绫眼尖看到从问诊处出来的安大娘,笑着迎上去,他只好也跟上去,话却没机会再说了。

      三人刚踏出医馆,费小绫突然道:“我再回去一趟,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下。”说着回身又进了医馆。

      她一路直奔问诊的里间,掀开一道门帘,就看到不算大的房间里坐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身后悬着“太平济世”的题字。

      老大夫很是和蔼道:“夫人要看什么病?”

      费小绫问道:“大夫,手筋断裂有什么办法能接好吗?”

      老大夫沉吟一瞬,道:“要续上断裂的手筋需做极精细的手术,我也只是听说过,恐怕能做到的大夫凤毛麟角啊。”

      费小绫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听到着结果也没有多失望,于是向他道了谢,出门和安大娘会合,对于回头问诊的原因,只说是想把脉看看身体是否康健。

      了却一桩事,费小绫盘算着交完帕子就能回去了,哪知道刚走到绣庄前,忽然听得安大娘“咦”了一声,挽着她的手臂奇怪道:“那不是咱们村的刘婶吗?她在这里做什么?”

      费小绫定睛一看,果然看见刘婶站在绣庄前,焦灼地东张西望。她心里厌烦,淡淡道:“不管她是做什么,咱们快些交了帕子走吧。”

      她拉着安大娘混进人群中,哪知道刘婶的眼睛好像一把细密的筛网,门前人来人往,费小绫仍被她从人流中精准的筛了出来,离得老远先高声笑叫了一句:“小绫,我可算等到你了!”说着就脚不沾地的撵上来。

      她今日厚厚敷了一层脂粉,涂着鲜红的口脂,嘴角一路咧到耳根,走路时浑身的肉都跟着颤抖,殷勤要从眼神里涌出来。

      绝没有好事!

      费小绫眼皮跳了跳,她开始反思自己以后出门前是否应该先看黄历。

      刘婶已经亲亲热热靠上来,她看也不看一旁的安大娘,拦在费小绫身前,紧紧地盯着她。那天两人撕破脸皮的争吵还历历在目,她一时想不出什么话说,笑容僵硬的挂在脸上,因为妆画得过分浓,显得像是开心到愣住了一般。

      安大娘很是尴尬,她讷讷张了张嘴,见刘婶丝毫没有要和她打招呼的意思,又尴尬的闭上嘴,停也不是,走也不是。

      费小绫全当没有这个人在,自顾自往绣庄走。然而她无论换到哪个方向,刘婶总要抢在前面围追堵截,吃定了心思不让她走。一来二去,费小绫冷若冰霜的瞥了她一眼。

      刘婶本来就心虚,竟被这一眼吓住了,下意识便道:“你,你不能走。”

      她马上意识到这是没头没脑,无根无萍的一句话,然而话一出口难以挽回,她灵机一动,说道:“我是想看看你绣的帕子,你,你给我看看。”

      费小绫寒声道:“让开。”

      刘婶面有不甘,正欲与她纠缠,忽然眼神往后一瞟,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就这样走了。

      她没头没脑的出现,又没头没脑的离开。费小绫直觉不对,她回头看向刘婶背影,却也没发现什么异样的地方。

      遇见刘婶后,安大娘脸色就不太好,她拽拽费小绫衣袖道:“咱们进去吧。”

      费小绫收回目光,心里默默敲了下警钟。

      另一边,刘婶接到信号,急匆匆转到约定好的地方,早有两个高大劲瘦的男人等在巷子里。她观察二人脸色神色,暗呼此事有戏,当下说道:“方才你们也看到了,那小寡妇很有几分姿色,只不过性子烈得很,劝是劝不动的。”

      两个男人正是她和费小绫提过的猎户兄弟,打猎是凭运气看季节的生意,加上两人都住在山里,过得稍好的人家都不愿把姑娘嫁过去。偏偏他们眼光还高,快三十了也没能娶亲。

      李大是个肤色黝黑的方脸汉子,眉心横着一道竖直狰狞的伤疤,经年累月淡化了不少,犹能让人想到受伤时的凶险。

      李二较李大稍矮些,一样黝黑健壮,他五官少了些粗犷,细眉细眼,并不显得温和,反倒平生几分狡狯之感。

      兄弟二人回想起绣庄前那一道婀娜的身影。李大眼神暗了暗,他虽然是哥哥,脑子却没有弟弟灵活,家中事务大多由李二做主,当下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弟弟。

      李二笑道:“劝不动是麻烦了些,但却不要紧。”

      他顿了顿,又道:“此事能成还要多谢刘婶牵线搭桥,等我们兄弟成了亲,少不了请您喝喜酒。”说着,他塞给刘婶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刘婶掂着荷包,心里一番估量,察觉出比商量好的只多不少,笑得合不拢嘴。

      那贱丫头和她对着干又怎样,还不是白给她送了钱,李二可不是什么善茬,往后嫁到山里头,有她的好日子过。

      她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兄弟?莫非李大也相看了,当初一并找我保媒多好,好事成双。”

      李二微微一笑:“就是您保的媒,所以我们才这么感谢您。”

      “是我保的媒?”刘婶迟疑一瞬,她心头突然闪过一个可能,又有些难以置信,目光在兄弟间来回跳跃。

      李大仍沉默寡言的站在弟弟身旁,李二迎着她狐疑的目光泰然道:“您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安心听我们的好消息吧。”

      蝉鸣夏暖,而他的脸半隐在小巷的阴影中,笑起来说不出的阴冷诡谲,刘婶脊骨发凉,顺势呵呵一笑。

      左右这事和她不再有关系,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是费小绫的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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