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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绿尾 ...

  •   话音一落,众人拍掌应和叫好。

      袁襄绝美的脸上浮现出迷离自得的笑意,她玉指轻翘,放下纸张,笑着对必姚道:“那么这绿尾琴怕是要赠予‘公子’了。”

      她故意加重“公子”两字,光华四射的眉目中闪耀着复杂的光芒。

      必姚暗暗心惊,强作镇定道:“这名琴,小生怕是受不起了。”此话一出,举座皆惊,众人开始窃窃私语,竟然有人如此不知好歹!

      必姚抬头对上袁襄若有所思的目光道:“刚才那诗并非小生所作。小生愚钝,曾在柱廊阁偶遇苏家小姐,她不仅貌美如花,且有满腹才华,就在那日做了此诗赠予我,叫小生大开眼界。”

      “哦?”袁襄淡笑着拖长音调,眼里表现出怀疑。

      “不错,当日我与他同行,可以证明。”温润好听的男生从纱帐外边响起,那是吕臻的声音。

      袁襄脸上自如的笑意瞬间僵化,但却柔柔开口:“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呢?”

      吕臻继续道:“姑娘为人温婉从德,岂会猜疑顾忌我们这些崇仰你的文人的心呢?”这话带着调侃之意,却叫袁襄姣好的面容一阵青一阵白。

      “那是自然,”袁襄纤手拾起茶杯,睫毛微抖,“只不过,这几位公子,襄儿刚才的规矩已经说得明了,既然不是自己所作,就不能写上,如今这番场景,该如何是好呢?”

      必姚抬目望向纱帐外那个月白色的身影。

      “今日之事,是我们多有冒犯。这绿尾之琴,还请袁姑娘自己保存好。”桐浅风淡云轻的声音传来。

      “绿尾之琴,一旦送出,岂有还回之理?”袁襄加重音调,“不过,只要你们之中任何一人能作诗一首合我心意的,我可将那琴给你们,而且不再拖扰。”

      吕臻轻笑出声,温润的嗓音竟是带着一点宠溺的味道。

      必姚不知道为什么感到黯然和难受。

      “那是再好不过了,”吕臻温声道,“小生献丑了。”

      帐外安静了一会儿,淡淡的茶茗弥漫开来,让人心荡神怡。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音尾一收,无人响应,众人久久不能回神,半晌有人拍掌叫好,这诗笔不仅挥洒自如,而且相互钩带,用绝致的文笔描绘美人之倾城倾国,说得不正是坐上的袁襄姑娘。

      袁襄轻轻勾起美丽殷红的唇瓣,会心一笑,耀眼得让人沉沦。

      这不是她之前阴险疏离的笑,也不是别有深意的冷笑,就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容。因此才美丽到极致。

      袁襄轻声道:“臻哥哥,襄儿想你了。”一声“臻哥哥”软糯酥骨但毫不做作,叫被唤的人心里像沾了蜜似的甜。

      吕臻轻不可闻地应了一声,目光透过纱帐寻至必姚,下意识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必姚当他是在面着袁襄,心不禁又冷了几分,但表面上乖顺地低下头,装作沉思。

      袁襄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继续道:“各位,现今我臻哥哥的诗情大家都见识了,襄儿并非于私,这琴赠予他,哪位不服?”

      座下半晌无人响应,袁襄笑得更是明快,她道:“既无人不服,那此绿尾宝琴便赠予我臻哥哥了。”

      必姚轻轻抬眼,蓦地对上吕臻强烈的对视,那意味不明的目光叫她心底不安,不自觉又低下头去。

      连理缓缓走出纱帐,娇小的身影在纱帐外若隐若现:“各位,我家小姐多谢捧场,诗会已经结束。现下邀请大家去山庄四处赏景。”

      人群不一会儿便就散了,途中有几人想面见袁襄,都被连理很凶地回绝了。

      必姚挫叹,怎么同是丫鬟,自己的气势就差那么多呢。

      袁襄身子微微向前倾,温柔道:“臻哥哥,请进。”

      吕臻偕同一脸贼笑的桐浅有礼地进了纱帐,他睨了一旁故作认真的必姚一眼,又转眼看向袁襄。

      “几月不见,襄儿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吕臻淡笑道,浅金色的双眸熠熠生辉。

      袁襄投以羞涩一笑,美目间尽显女儿娇态,叫必姚瞠目结舌。刚才还笑里藏刀的强势女人转眼间成了小猫咪,未免太惊人。

      难道,这就是所谓爱情的力量?

      桐浅难得爽直地直接就座,优哉游哉地拿起一旁的茶杯,一脸兴味十足的表情,活脱脱看热闹的架势,好不欠扁。

      吕臻面无表情地刮了他一眼,转身对一直默不作声的必姚轻声道:“姚姚,快过来。”必姚抬头望见吕臻淡然无谓的眼中一丝不可见的关怀,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哦。”她乖乖地应了一声,慢吞吞地踱到吕臻身后。

      袁襄眯起眼看着他们两个,绝美的眼中透露出一点点常人很难察觉的危险之意。

      桐浅先开口打破僵局:“臻弟,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不如就先行告退吧。”

      吕臻望向窗外,看见天色已晚,竟流露出几分释然,他转头刚想对袁襄辞行,袁襄就稳稳先他开口:“臻哥哥,你看这天色已晚,不如携着你的朋友同丫鬟先住下,而且襄儿有事相求。”

      吕臻无奈地看了一眼桐浅,对袁襄道:“全听襄儿安排。”

      袁襄听言粲然一笑,风华万千。

      “这绿尾琴襄儿会遣人摆置在臻哥哥的房里,这便达成我们二人的约定了。”

      吕臻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一旁的必姚更是心如酸倒不是滋味,她现今才知道,自己对这登徒子有了喜欢,有了爱,可自己只是一个丫鬟而已,哪能高攀?况且眼前有这不论才情和容貌都堪称绝无仅有的出色女子对吕臻痴情如斯,她又怎能得到他心中的一席之地?

      必姚轻晃脑袋,低声警告自己:“你一定是疯了,再也不许这么想。”

      袁襄有意看了桐浅和必姚一眼,意思明显,是她和她的臻哥哥要独处,不希望外人打扰。

      桐浅见必姚心神恍惚,也就拉着必姚的胳膊悄然离开了,而吕臻似乎在独自沉思,全然没有顾虑到旁边的变化。

      等他回神,房里已经只剩下他和袁襄了。注意到情况,他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满。

      袁襄亲切地执起吕臻的手道:“臻哥哥,襄儿很想你,不知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吕臻看着眼前美丽女子殷切的眼,不动声色地抽出手道:“我很好。襄儿呢,襄儿又过得如何呢?”

      袁襄的眼神黯了一下,她有点凄怨道:“不好,襄儿过得一点也不好。襄儿日日夜夜思念一个人,但是却始终盼不到他来,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了,他却拒我于千里之外!”

      吕臻定定地看着袁襄,良久没有言语,眼睛深不见底,透着淡淡的冷漠。

      见他如此,袁襄的心如坠谷底,冰凉不已。

      她不甘心,为什么,她有哪点不好,他不肯正眼瞧她?!论姿色,论才情,哪个女子可以比过她?!她不甘心,不甘心!

      纤纤素手微微用力,坚韧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苍白的双唇微微发抖,早已双目含烟,凄艾不已。

      吕臻看她一眼,道:“襄儿,你知道,有些东西,不能强求的。”话毕,淡然转身,离开了房间。

      袁襄苦痛难忍,玉手扶住一旁的檀木凳,两手早已鲜血淋淋,血肉模糊!

      袁襄勾起一个惨淡的笑容:“是啊,强求不来的啊,可是,为什么偏偏不是我。那我空有这样上等的容貌和才情又有何用,即使倾城倾国,倾不倒你,又有何用!”

      她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绝,随手拿起一旁的裁剪利刃,狠狠向腹中刺去。

      “我要你后悔,后悔这样子对我!”

      刹那间,鲜血汩汩流出,大片刺目凄美的红色淹没了袁襄渐渐模糊的视线。

      山庄内园,必姚默默跟桐浅并肩走着。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必姚抬头,对上桐浅关怀的眼神,心里涌起几丝感动,她强笑道:“我没事,只不过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而已。”

      桐浅望着眼前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子道:“我送你回房休息,你躺一会儿,或许会舒适些。”

      “嗯。谢谢你。”

      两人又好久没有说话,一直默默地到了安置贵客丫鬟的侧房。

      必姚刚想踏步进去,身后就传来吕臻明晰的声音:“怎么,两个见利忘义的丢下我去休息了?”

      桐浅淡然道:“啊呀,原来是臻弟回来了,怎么样,享到美人福了么?”

      听到这句话,必姚心中一痛,但还是若无其事对着吕臻道:“绿尾琴呢?”

      吕臻看着她笑笑道:“在房里呢。你怎么样,看你脸色不大好。”

      必姚勾起一个自然的笑容道:“没事,睡会儿就好了。”

      一下子没人说话,三人又都陷入了沉默。

      这时候,连理尖利急切的声音传来:“不好了,不好了。”

      三人同时转过头去,见连理面色惨白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快,快,我家小姐剖腹自杀了,快,快救救她。”

      吕臻眼色一深,转眼间就没了人影,桐浅拉住连理道:“怎么会这样?!”

      连理哭着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见我家小姐躺在一滩血里,身子冰冷冰冷的。”说完又开始流泪抽泣。

      必姚怔怔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跟随桐浅急忙赶到袁襄的屋内,大夫已经出来了,吕臻守在她的床边。

      必姚直直地看着床上的女子,心里五味杂然。她身上都是血,脸上也是血,全部是被血染红的白布,那张绝美的脸上,竟还挂着一丝笑意,一丝决绝的凄美到极致的笑意。

      吕臻没有说话,背对着他们两人。

      必姚轻轻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他,应该是很难过的吧,这样一个痴情对待自己的女子,伤得如此之重,肯定会难过吧。

      “她,还好吧?”必姚轻声问道。

      吕臻半晌没有说话,他转过头,极淡极淡地看了必姚一眼,道:“她没事了。”说完又转回去。

      必姚被这个疏离疲惫的眼神刺痛了,她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桐浅已经跟在身后,他也拍了拍必姚瘦弱的背道:“别放在心上,他只不过太难过了,对每个人都这样。”

      “嗯,我明白的。”必姚轻声道。

      桐浅也不再说话,静静地送她回房后就离开了。

      必姚回到房内,什么都不想去想,一头倒到床上,昏睡过去。

      是的,太累了,她太累了,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下意识想要逃避一会儿。

      或许,到了明天,一切,都会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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