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惊情》竹绿菀

10、绝望的泪

　　宿雨发了个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她一条条翻看和林思源的聊天记录，回想着和他接触的点点滴滴，心里充满希望。

　　如果林思源和她在一起，他不出国，两人可以一起考研。他出国的话，她也可以出去。总而言之，她不会和他分开……

　　正在泡脚的韩娜抬头望向宿雨的床，冷不丁说，“宿雨，没想到你也喜欢帅哥呀！”

　　宿舍骤然安静。

　　吴晔飞快地瞥了眼宿雨，宿雨刷着手机好像没听到。吴晔诧异地问，“娜娜，你怎么知道的呀？”

　　韩娜“切”了声，“新闻系都传开了，说是宿雨在追林思源。”

　　“额。”吴晔汗颜，“不能吧，应该是林思源追宿雨吧？”

　　韩娜神色一顿，盯着她问，“你知道呀？”

　　吴晔忙否认，“不知道，不知道，我也是瞎猜的……”

　　“无所谓。”上铺的宿雨放下手机，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的两人，神色平静如常道，“新闻系怎么传是他们的事，跟我没关系。”

　　何况她本来就喜欢林思源，人家没说错。

　　韩娜灵活的大眼珠转了转，笑嘻嘻说，“因为新闻系的郑妍在追林思源嘛，所以他们对林思源的事情比较关注。只是没想到你会喜欢他耶，你俩平时也没什么交集。人家还挺奇怪地问我，你们班的宿雨怎么没跟江涛在一起呀……”

　　宿雨想起江涛。

　　她两周没和他自习了，因为她在等林思源。她没和江涛说不去自习，江涛好像也不关心，一直没问她。

　　是不是应该和他说一声？

　　她拿起手机刚想打字，林思源的信息进来。

　　“今晚去自习吗？”

　　“好呀。”宿雨迅速回了个笑脸，翻身爬下地，准备洗漱。

　　吴晔举着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叫道，“哎，你先别刷牙，我给你切块苹果！”

　　宿雨在卫生间里听着，忽萌生出一个想法。下周三是平安夜，她要去市里买盒巧克力，和林思源一起吃。

　　她想着就雀跃，快速洗漱完，穿了件狐狸毛领的白色短款羽绒服。拿起书桌上的香水瓶，犹豫了一下又放下，拎起书包出去了。

　　好巧不巧，今晚林思源穿了件米白色冲锋衣，灯光辉映下，和宿雨倒像穿了情侣装。

　　宿雨蓦地红了脸，随他慢慢走到C310，上回的教室。

　　听着林思源匀和的呼吸，宿雨的心“怦怦”直跳。连外院都知道她喜欢林思源了，不过知道了也没什么。她喜欢他，满腔爱意无处宣泄，恨不得和全世界分享。

　　只要结果是好的，自尊心之类的她不计较了。

　　她悄悄地转过头，望着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发出的声音只有他能听见，“林思源，还记得咱们班去烧烤嘛？”

　　“嗯，记得，你很轻。”林思源抬眼看她，眼里溢出一丝笑意。

　　宿雨豁出去了。

　　“不是那个……那时曲晓玮问我，有没有喜欢的男生，我说暂时还没有。其实……”

　　林思源静静望着她。

　　“我有喜欢的人，就是你呀。”

　　宿雨的心要从胸腔蹦出来。长到十八岁，她干过许多冒失事儿，但向男生告白，还是第一次。

　　也许会被他拒绝，但她既然敢说出口，就不会后悔。

　　“这样啊。宿雨，我……”

　　林思源凝视着她，目光渐深，却没有立刻回答。

　　“你可以不回答。”宿雨始终保持平和的微笑，说，“如果是拒绝我的话，那我宁愿晚一点听。”

　　“你怎么知道是拒绝的话？”林思源好笑地说。

　　嘭！

　　宿雨心间炸开绚丽的烟火，头有些晕。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同意了么？

　　“宿雨，有些事情不要轻易下决定，因为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想清楚。”

　　林思源的表情认真，眼里充满真诚。

　　这个瞬间，宿雨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喜欢他。他是个认真的人，和同龄人相比显得更成熟稳重。他很帅，却不自知，那么多目光投向他，他毫不在意。

　　他对家境优渥却缺乏安全感的宿雨来说，很特别。

　　她想，他这样的人如果谈恋爱，一定是奔着天长地久去的吧？

　　因为他，她相信一见钟情的存在。

　　她愿意等。

　　她甜甜地笑道，“嗯，你说的对，不过我的心意应该不会变。”

　　林思源笑了笑，没说话。

　　回去的路上，宿雨突然自己没带宿舍的钥匙，忙给室友打电话。

　　陈月月跟张小明去了市里，吴晔和赵青在校外吃烧烤。吴晔大声地招呼宿雨，“你也来呀，我给你点上。哎对了，我让赵青给林思源打个电话，叫他也来！”

　　宿雨瞟了几林思源，也不知他听见没有，正安静地望着夜空。

　　宿雨又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我送你过去。”林思源温和地说，“天黑了，你一个女生独自出去不太安全。”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赵青在电话那头叫，“来吃烧烤啊，跟吴晔室友一起。就差你了，快来！”

　　林思源还没回答，赵青挂了电话。

　　路灯下，两个人安静地走着。

　　宿雨有太多想问他的事情，却难以开口。来日方长，她只得默默安慰自己。

　　一公里的路太短，很快到达烧烤店门外。

　　林思源停住脚步，对宿雨说，“你进去吧。”

　　“一起去好了。”宿雨不想和他分开。

　　林思源慢慢笑起来，眼中似有万千星辰。“咱们一起进去，赵青非炸锅不可，我不想听他呱噪。”

　　宿雨望着他的笑容微微出神。

　　“去吧。”

　　宿雨不好再坚持，浅笑着和他道别，“谢谢你送我过来，我进去了，再见。”

　　那天吃了什么、聊了什么，宿雨没有印象。她一直在想林思源，满脑子都是他。

　　她已表明心意，不知他何时回应，如何回应。她忐忑不安又充满期待，迫不及待地想去教室，因为能见到他。

　　事情却急转直下。

　　林思源再没约过她。她发的微信，他延迟回复，还很简短。三次过后，宿雨终于确定，他的态度变了。

　　她懵了，不知哪里出了差错。难道他让她考虑清楚的话，是哄她的？

　　直到周六上午，她从吴晔口中得知，林思源回家了。宿雨困惑地问，“晔晔，林思源出什么事了吗？他对我的态度……我觉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吴晔吃惊地看着她，“没有啊，我没听赵青说。”

　　宿雨想了想说，“你不知道就算了，倒也没什么事，只是他不怎么搭理我了。”

　　“不理你了？”吴晔抓起手机，“我让赵青马上打电话问他。”

　　宿雨慌忙阻止她，“不了，晔晔，也许他确实是不喜欢我，所以冷着我。”

　　吴晔仍给赵青打过去，但赵青也不清楚。

　　直到周一晚上，吴晔拉着宿雨到阳台上，把电话递给宿雨。赵青在那头说，“宿雨，你跟林思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他和你在一起是没有结果的。”

　　宿雨怔住，“没有结果？”

　　吴晔抢过电话问，“这是林思源亲口说的？”

　　“是啊。他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我也不好多问……”

　　宿雨摇头，示意吴晔别再说了。

　　她颓然地靠向冰冷的围栏，回想起林思源的笑容，他的话语，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这样拒绝她。

　　甚至有些没品。

　　她对自己产生了浓厚的怀疑，盯着路灯下长长的影子，有气无力地问，“晔晔，我很差劲吗？”

　　吴晔马上打断她，“别瞎想！除了曲晓玮，你是最漂亮的，你还比她有背景多了……”

　　一颗冰冷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宿雨忙捂住腮边。没想到，她生平第一次勇敢，竟换来这种结局。她握紧手机，想要打电话给林思源，听他亲口拒绝，她才能甘心。

　　忽然，她看到路上走来两道熟悉的身影。

　　天哪！

　　宿雨见鬼似的蹲在地上。

　　吴晔也看见了。“什么鬼？”她尖声问，“韩娜是什么意思？我去问问她！”

　　宿雨觉得自己真可笑。只不过和林思源上过两回自习，就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存在了。没想到，和他上自习的女生还有别人。

　　“晔晔，算了，就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自讨没趣。”

　　吴晔恨恨地哼了哼，“等她上来我还得问问她，难道不知道你喜欢林思源吗？”

　　宿雨木然摇头。喜欢又如何，他还没答应她。他就是和一百个女生交往，她也没有资格说一个字。

　　韩娜却一直没上来。

　　第二天就是十二月二十四号。

　　上马哲课时，江涛正好坐在宿雨后一排，他拿书轻拍她一下，等她回过头，他小声问，“今天要不要去自习？”

　　宿雨犹豫了。她本来想下午去买巧克力，再试着约林思源的。她瞟了眼林思源的方向，他在玩手机。

　　“我晚点给你发微信。”

　　江涛笑得眉眼弯弯，“好。对了，我给你分享了一首歌，你听听。”

　　宿雨戴上耳机，是《片羽时光》。周笔畅婉转低回的女中音像温柔的弯月，但宿雨直想哭。她怀疑江涛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忙收敛情绪回头。

　　江涛笑吟吟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直到傍晚，宿雨没收到林思源的任何消息。她思来想去，一直拖到七点半，才拎了书包去自习。

　　……

　　期末成绩，宿雨考得很不理想，在班里处于中下游，而林思源考了第五名。

　　第一名是江涛，他给宿雨发微信，等奖学金到了请她吃饭。宿雨回了个白眼。

　　寒假，宿雨先飞去三亚。在美丽的海边，她却一直在想林思源，她仍然期盼着他会联系她。

　　可是他没有。

　　开学后，她和林思源之间像什么也没发生，他有他的朋友圈，她有她的生活，见面打个招呼，仅此而已。因为吴晔和赵青的关系，她和班里的一些男生吃过饭，去唱歌，却从来没有遇到过林思源。

　　大四的散伙饭，他们和许多人合影，唯独两人没有合照。宿雨还是忍不住，在江涛面前流泪了。她说，“我以后再也见不到林思源了。”

　　她一直没过去那个坎。

　　林思源没出国，去北京读研，和宿雨在一个城市。在北京的同学有十几个，不时组织聚会，宿雨很少参加，一次也没碰到过林思源。

　　宿雨有时候想，林思源到底是不喜欢她。不然他不会和郑妍在一起，不会从来不来见她。他对她没有心。

　　那短暂而隐秘的两个多月，没有人记得。宿雨以为两人也就这样了。直到毕业一周年纪念日，一张照片被赵青传在班级群，掀起轩然大波。

　　女孩仰着头，男孩朝她俯下身，相视而笑。

　　宿雨一眼就认起来，是她去烧烤店找吴晔的那晚。

　　“哇，好有氛围感！”“般配，养眼。”“宿美女和林子的八卦难道是真的吗，哈哈哈~”……

　　同学的回应此起彼伏。

　　宿雨在公安大学的宿舍里静坐。这个时候，如果林思源来找她，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是他没有来。

　　一年后，宿雨回到市局，又一年后，和公安大学认识的同学订婚。

　　林思源研究生毕业后没有留在北京，去了上海的外企。

　　宿雨保存了那张照片，发在仅自己的可见的朋友圈。事隔多年，她能看出来，当时林思源看她的眼神分明也有情，只是不够强烈而已。

　　而她再也没有那样深刻地喜欢过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