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色撩人》江洲哭哭生

3、宴会

　　在看向江声的那一瞬间，林闻景像是回到了锦州二中教室的窗旁，那无数个傍晚日暮，江声在操场边的长椅上扫视着往来的人群，而他，则从穿行的人群中默默注视着江声。

　　恍惚间，林闻景想起了一首小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些年来，他们从未打过一个照面，更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对于年少时候的林闻景来说，江声就是他心中耀眼却又圣洁的明月，更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故梦。

　　如今，江声就在他的身旁，同他一起聚会、一起聊天，一切美好得就像是一个幻觉，如此真实，也如此不可思议。

　　也是在这一瞬间，他变得听不见耳畔任何的喧闹声了，就连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渐渐地，眼前的事物都在飘散远去，只有身侧的江声，永远明艳美丽。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能永远在这个瞬间停滞下去。可惜，现实从不会让人得偿所愿，再美好的瞬间，也终将会迎来结束的一刻。

　　林闻景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半个小时就到零点了，这意味着新的一年即将来临，而这场聚会也即将结束。

　　他有一些伤怀，但邻桌的社团成员却神秘兮兮地来到他的身旁，拿出了几瓶包装质朴的果酒，有些微醺地对他们说道：

　　“亲爱的学长学姐同学们，这酒是我们创业项目做出的成果，是我亲手在实验室里酿的，味道很不错，还是白桃味的，度数也不高，特意带来给大家尝尝。希望大家喜欢，也希望大家能提点意见，方便以后我们改进改进！”

　　因为学校禁酒的缘故，这次大家并没有购买酒水，但既然有免费的果酒送上了桌，大家也不再管那些规矩，七手八脚地分而食之了。

　　也许是怕酒后失态，也许是不喜欢酒精的味道，总之，在大家喝完几瓶果酒后，江声都没有尝试。

　　或许是为了欢迎江声的加入，大家说什么也要她尝一点，而江声不擅推辞，想着明天正好是假期，没有课程，也不耽误事情，于是顺着大家的提议，同意破例一回，和所有人一起喝酒助兴。

　　林闻景侧着头，只见江声双手抱着本就不大的酒杯，皱着眉，小口小口地细呷杯中的果酒，表情神态看上去甚是滑稽可爱。

　　可一杯还没喝到见底，江声的酒杯就又被一旁起哄的同学加满。如此几个来回，她也喝了快一瓶果酒，脸和脖子也逐渐从最初的光洁白皙慢慢变得绯红欲滴。

　　林闻景看着几杯果酒下肚就变得有些迷迷糊糊的江声，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微笑，心中生出了一种以往从未有过的怜爱感。

　　原来学姐也有不冷漠的时候，她喝醉的时候竟然能这么可爱。

　　林闻景一手扶着侧脸，一手握着酒杯，微微偏头，就这样直直地看着江声。而江声已经被酒精麻痹，反应变得有些迟钝，又呆又傻地冲着饭桌上的同学们笑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来自身旁的炽热视线。

　　“原来喝醉酒就是这种感觉啊……”

　　江声轻轻地嘀咕着，眨巴眨巴双眼，咬着娇嫩欲滴的唇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周围喧杂而吵闹的声响遮挡住了江声小声念叨的话语声，林闻景什么都没听见，只是看见江声的嘴唇微启，双眼微闭，面颊绯红，还有不停点头的动作。

　　那副傻傻的样子，和小巧玲珑的红唇，让人总有一股吻上去的冲动。

　　林闻景有些出神地盯着江声，细细观望着她的一举一动。耳畔是人们喧杂的、等待着新一年钟声敲响的吵闹声，眼前是江声昏昏欲睡、满脸通红的可爱模样。

　　而在此刻，林闻景感觉世界变得无比的寂静，眼里只能看得见江声一人。他望向迷迷糊糊的江声，掩着嘴角的笑意，默默呢喃道：

　　“学姐，新年快乐。”

　　零点过后，是新的一年降临。上一秒还在欢呼雀跃的人们在听到钟声敲响后，便扭头和身旁的人说笑着四散而去。

　　酒过三巡，同学们讨论着该怎么送醉酒的江声回租住的房子时，林闻景主动向饭桌上的同学们提出送醉酒的江声回家，而江声也迟钝地点着头，表示同意。

　　...............

　　冬夜的街道，很是安静，一路上人烟稀少，连流浪的小猫小狗都不曾见过，除了那偶尔倏忽而过的一阵清风，和那些疾驰而行的车辆，几乎可以用万籁俱寂来形容。

　　林闻景一手搀着江声的胳膊，一手拿着手机，完全不敢大口呼吸，只是眉头紧蹙着，来回滑动屏幕，有些手忙脚乱地寻找打车软件。

　　也许是他太过紧张，也或许是冬夜的寒风太过刺骨冻手，林闻景走出了很长一段路都没能把“某滴”从桌面的角落中翻找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敢低头望向身侧的江声，只好抬头仰望华灯点点的大厦，心里想着，要是能一直这样陪在学姐身边就好了。

　　而此时的江声走路有些歪歪扭扭，渐渐失去了自主行走的意识，只见她全身瘫软无力，整个人都快倒在了林闻景的身上。

　　林闻景从幻想中被拉回了现实，他为了不让江声摔倒在地，只好将手机收入衣袋，一半揽着江声的腰，一半扶着她走。

　　此时，两人肢体接触的亲密程度，任旁人怎么看都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学姐，你家的地址在哪里呀？”

　　林闻景一遍遍地询问着江声，可她却醉得太深，并没有回答。

　　走着走着，突然间，江声像是猛然清醒了一般，站直了身，甩开了林闻景的手，停下脚步，退后了好几米，随后抬头用迷离恍惚的双眼看着林闻景。

　　她的瞳孔微微颤抖着，随即低下头，攥紧了双拳，像是下定极大决心一般，飞速走上前去，伸手搂住林闻景的脖子，轻轻地吻了上去。

　　江声满是白桃味酒气的唇在触及林闻景的唇的那刹，他的身躯像是被电流贯穿般，从头皮到脚底都酥麻着，无法动弹，林闻景有些不知所措地呆立在了原地。

　　江声的唇在触及林闻景的唇的瞬间，又迅速抽离，不解的神情在她的眉头蔓延。而她似乎还不愿就此作罢，又重新吻了上去，这一次，她吻得更加深切，更加用力，甚至将林闻景扑进了雪地，跪坐在他的腰间，林闻景无法挣扎，只能顺着她的动作，承接着猛烈又缠绵的吻。

　　渐渐地，江声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她就这样抱着林闻景，直至吻着他的唇，把头窝进他的侧颈里，在雪地里睡着了。

　　这一刻，林闻景手忙脚乱，不知道是该先移开自己的脑袋还是先挪开倒在自己怀中的江声。他们的动作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林闻景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在空旷的街道上不断响起又回音，他的大脑才从一片空白中被拯救出来。

　　林闻景稍微定了定神，伸出右手抱住江声的头，挪到自己的肩上，而后用双手环住江声的身体，享受着片刻与她相拥的温存。林闻景从未与一个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能听见彼此心脏跳动的声响，感受到彼此炽热的呼吸和皮肤的温度。

　　空中飘舞着如细沙般的纯白雪花，路灯照射的光芒铺洒在银装素裹的雪地上，折射出点点柔和的荧光，为静谧的夜晚镀上一层又一层的银光。

　　雪花缓缓落在江声的头发上、肩膀上，又轻轻滑落，时间在这刻如同静止。林闻景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缕缕白雾，与雪沫交织在一起，如烟、如雾、又如尘。

　　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完了，他完完全全地坠入爱河了。

　　他记不得当时是怎样站起的身，怎样把江声背在身后送她回了家，所有的回忆都变得朦胧起来，就像是一个美丽的梦境。

　　林闻景的初吻，消失得如此迅速且猛烈，一切的发生与结束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似乎也是从这一吻开始，他对江声产生了异样的情愫，开始了长达五年的暗恋。

　　.............

　　“咚咚咚......”

　　“林先生，您好！”

　　门外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林闻景的思绪恍然间被拉了回来，看着眼前熟睡的江声，他知道，多年前的故事已经远去，如今的故事才是现实。

　　现在的他们，都不再是当初那个幼稚的少年少女了，他们的眼里，也早已失去了清澈的光芒。江声如此，他也如此。

　　尽管林闻景不知道江声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他知道，她过得一定很不好，否则那双总是闪烁着耀眼星光的眼里，不会总是这样的冰冷与黯淡。

　　林闻景快速地收拾好衣装，起身走向门前开了门，从前台的服务生手里接过新套好的被褥，转身将它铺平盖在了江声的身上。

　　林闻景将一切无关的杂物收拾干净，待到江声的衣物烘干后，抚平所有的褶皱，再不厌其烦地给江声一件件穿上。

　　就这样吧。

　　林闻景带走了一切与昨夜相关的物品，他不希望江声发现和记得昨晚的任何事情，那样的屈辱，他绝不愿意江声再去回忆一遍，一切的污秽和腌臜，就让他亲手去清理和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