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胥国那些事》想种一棵树

8、银月照山林，愁容牧新光（3）

　　第二日一早众人启程继续赶路，在距离南宁七里的地方军队就地驻扎，一路颠簸终于在第三日的中午四人到达了南宁，裴牧林在路上决定让范景翊先换上官服去和县令周旋，自己则是先去县中其他地方了解具体情况。
　　南宁县外聚集了大量无家可归的流民，都是受了上次动乱的影响，裴牧林拿出剩下的糕饼流民就立刻一窝蜂地涌了上来，分完之后四个人分头进城。
　　县令李保赞和县丞韩成宜等一众官员早早等待在县衙门前。
　　“见过大人！”李保赞一脸谄媚地行礼问好“大人的到来让我南宁县蓬荜生辉啊，我已叫人备好酒席就等着给大人接风。”
　　“李县令辛苦了。”范景翊说道。
　　“不辛苦，大人从白玉京到南宁县一路上舟车劳顿，自然比我们这些个只知道等待的人辛苦。”
　　“说的也是，不过李县令也太不仔细了，进县的山路都被挡住了，你也不知道找人清一清。”范景翊阴阳怪气道。
　　“是小人的错，这些日子都在处理动乱倒是忽视了山路的问题，耽误大人的时间了，我现在就叫人处理。”李保赞对答如流。
　　“不必了，已经有人清开了。”范景翊说。
　　“这…是我失职了。”李县令似乎十分懊悔“瞧我怎么还叫大人站着，快请进。”
　　古姮在马车里换上银容带来的衣服后走了下来。
　　“这位是？”李保赞问道。
　　“我的夫人。”范景翊回答道。
　　“书中‘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说的就该是夫人这样的人，夫人和大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生一对。”李保赞立刻夸赞道，古姮觉得有些尴尬自己见过的人也不少，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张嘴就夸的。
　　“真不知道二位殿下是怎么想的竟然让她来扮演范大人的夫人。”古姮心想“古娖要是知道了肯定得笑话她。”
　　又一阵夸赞后李保赞领着二人进入县衙，然后立刻叫人开宴，宴席上都是些南宁当地的特色菜，色香味俱全只可惜一路颠簸二人也没吃多少。
　　裴牧林和银容准备先去找客栈住下，一连问了几家都没有客房，好不容易有了一间还是别人刚刚退房他们才定下的。
　　“下楼吃点东西吧，一会我去盐矿周围看看情况，你先自己在这待一会，要是想出去逛逛的话尽量低调点，别被人注意到。”裴牧林和银容说。
　　“我知道。”银容说完两人一同下楼，南宁县天气较为干燥又一路颠簸银容胃口不好，只喝了两口粥就不吃了。
　　裴牧林快速吃完后出县往矿山方向走，南宁县拥有整个冀胥国最大的盐矿，东南西北四处的盐有将近一半要从南宁运出。
　　裴牧林躲在远处看矿山的情况，挖矿运矿有条不紊的进行，偶尔也有工头殴打矿工，鞭子一下一下的抽打在矿工身上裴牧林看的怒火中烧，裴牧林沿着矿山转了一圈，后山是矿工宿舍。
　　天一点一点暗下来，裴牧林返回南宁县里，刚进屋没多久范景翊就按照约定来找他了。
　　“没被人发现吧？”裴牧林问道。
　　“当然没有。”范景翊回答道。
　　“那就好。”裴牧林坐下喝两口水“怎么样？”
　　“李保赞这个人在官场沉浮这么多年就像泥鳅一样，想抓他的把柄恐怕的费些功夫。”范景翊回答道“矿山怎么样？”
　　“工头殴打矿工，其他的还算正常。”裴牧林说道。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明天一早你就去找李保赞说开仓放粮设粥棚的事，再派人把城外流民安置了。”
　　“好。”
　　“我们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好，至于盐税我们还有时间，你在明我在暗不怕抓不住把柄。”
　　“你打算什么时候露面呢？”
　　“过几天看看，明日我还要去矿山，这次我准备找几个矿工聊一聊”裴牧林又说道“你找机会把近几年的矿山账本查一查。”
　　“知道了。”范景翊等了一会“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再晚我怕他们发现。”
　　“好。”裴牧林说完范景翊就走了，银容和裴牧林面面相觑，裴牧林拿出路上买的枣泥酥
　　“我看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问了点心店的老板，他说枣泥酥是店里的招牌，你尝尝。”
　　银容有些惊喜，裴牧林总是会注意到一些小细节，接过来尝了一口。
　　“好吃。”竟然有些西楚的味道“谢谢你。”
　　“慢点吃。”裴牧林给银容倒了一杯茶然后推门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怀里抱了一床被褥。
　　“我和老板说了要是有人退房的话告诉我一声，但是今天我们只能住在一个屋了，我睡地上。”裴牧林边给自己铺被边说，银容没有回答算是默许了。
　　到了晚上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睡不着觉，或许是因为突然有人和自己在一个屋有些不习惯也或许是突然换了床不适应。
　　“银容，你睡了吗？”裴牧林问道。
　　“没有，睡不着。”
　　“我也是。”裴牧林抬头看一眼窗外，起风了，槐树的影子映在窗上随风摇曳。
　　“我有件事想要问你。”裴牧林又说。
　　“想问什么。”
　　“我之前是不是见过你？”裴牧林又补充道“三年前的花朝节上我是不是见过你？”
　　裴牧林说完整个房间又陷入了安静之中，等待许久却没有等到银容的回答，裴牧林坐起来想要看看她在做什么，银容却像是预判了他的想法一样翻了个身。
　　“你不想回答就算了，睡吧。”裴牧林的语气中平淡听不出情绪，即使银容不回答，他的心中也已经有了答案。
　　等他躺回去以后银容悄悄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一早范景翊按照裴牧林的指示向县令提出要求，县令笑着答应了这会六个粥棚已经全部搭建完成开始施粥了，古姮也在其中一个粥棚给百姓发粥。
　　裴牧林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又在脸上涂满黑粉，这会看起来还真像是一个常年干农活的百姓，他悄悄出城来到矿山上，谎称自己是其他地方遭遇天灾的百姓，没地方去才来到南宁出苦力。
　　裴牧林常年练剑力气要比常人大很多，工头看他的样子就安排他去运盐，一袋接一袋又顶着烈日简直苦不堪言，他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在扛到第二十七袋盐的时候差点晕倒，旁边的工人感觉伸手来帮，这才没有倒下。
　　“多谢了。”裴牧林感谢道，帮他的人是一个老伯看起来得有六十多岁了，黝黑的皮肤，手上全是伤口。
　　“不用客气。”老伯笑着回答道。
　　“开饭了！”工头高声喊道，裴牧林和老伯一起过去领了馒头和粥，馒头是粗面馒头，一碗粥里也没有几粒米。
　　“以前吃的也是这些吗？”裴牧林问老伯。
　　“以前的粥要比现在的浓些，遭了动乱了没办法。”老伯无奈地说，裴牧林看他几口就把馒头吃没了。
　　“老伯你吃，我不饿。”裴牧林把自己馒头的大半掰给他，老伯立刻接了过来。
　　“我因为动乱无家可归又一把年纪实在没了办法才来这里做苦力，你年纪轻轻还是出去换一个营生吧，这里是没什么出路的。”
　　“我没读过书就只能卖些力气一路辗转来到这里，家中妻子还在等着我送钱回去买米，我又能去哪啊。”裴牧林卖惨道。
　　“去哪都好，只要不在这。”
　　“这里好歹也是国家的矿山啊。”
　　“国家的矿山。”老伯嗤笑道“这里的矿山恐怕要一半姓李一半姓韩，这些工头有很大一部分是他们俩的亲戚，其余的也都是给了他们好处才能来这当工头的。”
　　“怎会如此？”
　　“李保赞仗着自己是县令就肆意搜刮民财，盐矿的收益有一部分流入他自己的口袋，还有一些人和他狼狈为奸，南宁县被搅的是乌烟瘴气。”
　　“朝廷难道不管吗？”
　　“管有什么用，李保赞在这里这么多年早就有了自己的势力，他在前作恶就有人在身后收拾，朝中还有大官替他撑腰，我们也就只有被剥削的份。”
　　“那你们为什么不走呢，去别的地方谋生也比受他的侵害强啊。”
　　“走又能走哪去，离开了矿山恐怕连唯一的的收入也没有了，你刚来哪知道这里百姓的不易啊。”
　　裴牧林原本还想再和他多聊一些，没想到工头突然喊他们继续工作，聊天被迫终止裴牧林继续运盐。
　　银容换一身轻便的衣服准备去粥棚帮帮忙，离老远就看见古姮忙的晕头转向想赶紧过去帮她，有流民冲过去抢古姮手里的馒头，古姮想维护秩序让他先回去，谁知道那个百姓竟然要伸手打她，范景翊突然出现抓住即将打下的手，把那个流民甩到一边，银容快步跑过去。
　　“没事吧？没吓到吧？”银容拍拍古姮的衣服。
　　“没事，太…”古姮停顿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我想着来帮帮你。”
　　“我知道大家饿了这么多天都急着吃这一顿饱饭，也都害怕来晚了就吃不到，这些我都理解但是请注意秩序不要抢，排好队也能快些领到食物。”范景翊高声喊道，那些流民听了他的话都自觉的排成两队。
　　“其他的粥棚我也要去盯一盯，你们小心些。”范景翊转过身向银容和古姮嘱咐道。
　　“好。”古姮回答道。
　　范景翊离开后开始继续分发吃食，银容发馒头古姮分粥，范景翊的一番话想必他们是听到了耳朵里，再也没有抢吃食的情况发生，有了银容的帮助古姮也不再手忙脚乱，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将所有吃食分发完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银容帮古姮把东西收好，等范景翊来接古姮回县衙后她自己一个人走回客栈，原本范景翊想派人护送她回去却被银容以麻烦为理由给拒绝了。
　　这条街往日最是热闹，即使是晚上也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可此时此刻却静的可怕，银容加快了脚步。
　　从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拦住了她的路，那人脸上带着面具手上拿着双剑看起来像是江湖杀手，银容今天为了轻便就什么都没带，现在连一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谁派你来的？”银容开口问到道，那个人没有回答“你可知我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提剑砍来，银容拿起旁边的竹竿抵挡，那人竟然直接将竹竿劈断，银容快步躲开闪到他身后，又拿一根竹竿给那人当头一棒，趁他没反应过来立刻往客栈方向跑。
　　几招下来银容可以确定那人会些拳脚但绝对不是江湖中人，虽然拿着双剑但他的身法更像是军队统一训练出来的。
　　没跑几步前面又有好几个人出现拦住了她的路，想要折返回去后面却也被挡住，这下是进退两难了。
　　七八个人一起向她砍来，银容用手中的竹竿对抗，挽出十几朵棍花勉强支撑，竹竿不比她的刹海棍几下打出去就又断成了几节，银容拿着手中短的可怜的竹竿扫地，扬起满天尘土迷住那些人的眼睛，然后手中飞快结印，用出她师父教她的归墟阵，黑烟将那些人笼罩，这些天的懈怠让她的归墟阵没有了往日的威力，好不容易将那些人困住就继续往客栈方向跑。
　　谁知道这次的阵竟然如此脆弱，连一刻钟都没有坚持住就被破开，那些人见到黑烟散开就立刻追上去，银容心里第一次有了恐惧，黑暗的环境下这种恐惧也被无限地放大。
　　正当她拼命奔跑的时候一只手在拐角处拉住了她，高大的身躯将她挡在身后，恐惧感随之消失。
　　“别怕。”裴牧林只说了两个字却让她无比安心。
　　裴牧林握紧手中之剑，等那些人追过来后他直接出击，用剑气震碎他们的五脏六腑，似乎只在一瞬间那些人全部倒地。
　　“我不管你们是谁派来的，回去告诉他若敢伤吾妻半分我定然将他碎尸万段！”裴牧林说完用脚将地上的单剑踢起，接到手里后直接甩到那个人的脚边，那人见他不想杀自己就立刻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银容。”裴牧林等他走远后开口说道“快扶我一下，我腰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