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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萧策回到东宫时已是子时,随意洗漱完便准备入塌休息,岂料还未闭眼便听见宁如海那老太监急匆匆的来。

      “何事?”萧策半坐起身,柔软的锦被因为坐姿的缘故滑落至腹部,隐约能瞧见里头健硕的腰身。

      宁如海见状忙道:“殿下,曲公公来了。”

      曲公公是乾元帝身边最得脸的大太监,生得面白如玉,清秀斯文,晃眼一看,还以为是哪家俊秀的小公子。

      可惜这‘小公子’脾气怪异,寻常不给人好脸色,便是乾元帝到了跟前也少不得白眼招待。

      只乾元帝乐意,旁的人自然不敢寻不快,唯有赔笑着好生对待。

      萧策闻言眉头一皱,立刻想到前几日北疆雪灾之事,于是起身从榻上下来。

      宁如海机灵地捧着主子衣裳上前,同时吩咐大殿外的宫女备水,待萧策洗漱完毕便跟着去往正殿。

      一路上小声将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个透彻。

      “奴才听闻派去救灾的陈大人同当地官员闹了嫌隙,双方互不相让,为此延误了赈灾的最佳时机。”

      “三皇子出手将此事压了下去,只是后来灾民打砸了知州府,闹得严重了才不得不上报给朝廷。”

      天灾无情,本就日子难挨的百姓迟迟得不到救助,自然便无所顾忌。于是第一个倒霉的便是当地的知州。

      “陛下派人严查灾情,顺藤便查到了三皇子身上,那位殿下如今正在御书房外受罚呢。”

      宁如海说着掀起悬挂在头顶的素色珠帘,打眼望去便瞧见面冠如玉的曲公公懒洋洋靠在楠木椅子上。

      一双细白的手百无聊赖的拨弄手中的拂尘,许是瞧不过木柄上的吊坠,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扣弄上面鲜红的鸡血石。

      一旁的茶案还放着一碟碧莹莹的绿豆糕,其中一块漏着一个小小的缺口,似乎是临到嘴才被人撇下的。

      曲年偏头便撞见太子殿下站在远处的阴影里,他垂眸敛了敛神色,再抬眼已然恢复成往日的淡漠面孔。

      萧策上前客气道:“劳公公久等。”

      曲年手撑着从椅子上起来,微微躬身道:“殿下,陛下有请。”

      “公公可知是何事?”

      “北疆。”

      “可是赈灾出了岔子?”

      “嗯。”

      三言两语便将事情透了个底,透露者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淡定面孔,丝毫不觉得这般不妥。

      说起来今日这差事还是曲年自己要求的,乾元帝本是安排了他人,可曲年在御书房待腻味了。

      便偷偷顶了手底下小允子的差事,跑来东宫请太子萧策。

      萧策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曲年,见他眼底青黑,浑身透着一股娇慵无力,仿似承宠后的模样便觉有些奇怪。

      “公公昨夜可是未曾睡好?”

      曲年面色变了变,下一刻又恢复成了原来模样,因此并未被人发现。他垂眸不自然道:“是未睡好。”

      话里的语气竟有些咬牙切齿,听得萧策一阵稀奇。

      曲年并不想被太子多问,于是低头道:“殿下还是快些去吧,陛下在御书房可是发了好大的火。”

      萧策点点头,“公公所言极是。”说罢便率先迈步往御书房去。

      曲年跟在后头慢悠悠走着,他昨日遭了大罪,如今正浑身上下都难受,哪里敢和太子一般大步流星。

      索性旁的宫人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只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

      偶尔有一两个年纪尚轻的小宫女好奇的打量他,也被同行的宫女提醒,不敢再看。

      同一时刻。

      诡异的安静蔓延在整个御书房内,像是无形中悬挂在头顶的剑,逼得人喘不过气。

      乾元帝端坐在御案后,目光冷凝地盯着下方跪着的三人,吓得三人大气也不敢,随侍一旁的小允子也噤若寒蝉。

      他悄悄瞥了眼御书房的大门,见那里依旧空空如也便忍不住心里后悔。

      公公说去请太子殿下,怎的还不来?现今瞧着过去小半个时辰了,万一陛下发觉怪罪起来,他如何扛得住?

      早知便不该答应公公的。

      小允子暗自后悔,一双眼睛使劲儿往门外瞟,好似要把大门盯穿来似的。

      “看看你们办的好差事!”乾元帝阴着脸将手中的折子扔在三人腿边,心里恨不得立刻斩了这三人。

      “若非朕的督官,朕恐怕还被你们蒙在鼓里!”

      北疆本就荒凉,如今又受灾严重,前去救灾的官员到底是如何处世的,竟逼得百姓造反!

      若非西北驻军在那里守着,恐怕早就闹翻了天。

      想到这里,乾元帝的面色越发恐怖,顺手便将小允子新呈上来的茶盏摔在了近前的杜有康身上。

      杜有康身子颤了颤,把头埋得更低,“陛下,此事我等俱不知情。”

      乾元帝冷哼一声,“不知情?杜爱卿莫不是老糊涂了?朕记得赈灾粮一事可是交由你户部掌管。”

      “如今那运粮官出了岔子,便是不知情了?”

      杜有康身子抖了抖,嘴唇蠕动,似要解释什么。

      可那运粮官确是他户部派出去的,好好的粮食被人掺了碎石,说不是他户部的纰漏陛下也不会信的。

      思及此,杜有康便冷汗涔涔,一咬牙道:“陛下,臣如何行事您是知道的。”

      “若漕运途中无小人作祟,这灾粮何至于作废,臣恳请陛下派人彻查此事,还老臣一个公道。”

      他一口咬定是有人要害自己,旁的绝口不提。

      只可惜他想什么乾元帝心里门清,他斜了眼剩下的两人,阴恻恻问:“你们呢?可是同杜爱卿一样?”

      粮食尚且可以说是有旁人掺和,可这疫病之事隐瞒不报,却是实实在在的渎职。

      两位大人立刻吓得面色发白,额头贴上冰凉的地砖,齐齐颤声求饶:“陛下赎罪。”

      “请陛下开恩——”

      “开恩?”乾元帝不耐烦地打断他,抬手重重拍在御案,脸上的神情冰冷得可怕。

      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在那位大人身上,薄薄的唇开合,吐出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不如李爱卿亲自去问问北疆的百姓,可愿朕开这个恩典?”

      话音轻飘飘的,却像是一柄弯刀,径直判了那位大人死刑。

      “传朕旨意,李覃刻意隐瞒北疆疫情,罪无可恕,判即刻削去官职、留放北疆。”

      旨意一宣,李大人便面如土色,挣扎着想要求饶。

      待发现只是徒劳后卸力一般跌坐在地,神情恍惚,仿佛看见了往后自己的凄惨光景。

      “既然做不到爱民如子,那便给朕去北疆好好瞧着。”

      另一位大人缩紧了身体,尽力减弱自身的存在,免得上头迁怒,连同他一齐赶去北疆。

      萧策来时正巧碰上乾元帝处置李覃,他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瞧见李覃被人架出去才隐晦地勾了勾唇角。

      随即躬身向乾元帝行礼:“父皇。”

      乾元帝摆摆手示意他免礼,旋即抬眸打量自己这个最为欣赏的儿子,萧策不避不讳,任他打量。

      良久,乾元帝满意的点了点头,眸中思量在目光碰撞时下了决定。

      “北疆之事,你可有把握?”

      萧策道:“儿臣自然是有的,只是身为太子不可随意出宫……”

      “此事无碍。”乾元帝抬手打断他,“你若有把握朕便放你去北疆。”

      身为大漓国的太子,定要拿出功绩方才能让人信服,如此才可执掌天下。

      萧策单膝跪地,朗声道:“儿臣领命。”

      乾元帝嗤笑一声,“你倒是讨巧。”

      萧策笑着回话:“父皇苦心,儿臣岂有不知。”

      望见意气风发的太子,乾元帝不禁叹了口气,“你虽不是她亲生,脾气秉性却像极了她。”

      他虽对皇后无情,却也欣赏她的聪慧,故而才答应聘她为后,后来更是把萧策交给她抚养。

      果不然,她从未让他失望,把萧策培养成了他如今最满意的继承人。

      萧策垂眸并未说话,淡淡的烛光顺着挺拔的脊背投射出暗影落在脚下,使他看起来有些落寞。

      乾元帝起身拍了拍他肩膀,语气带着难得的沉重:“此去朕不会出手,是死是活,你且自重。”

      “儿臣知晓,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太子出宫,其他皇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自古以来胜者王,败者寇。

      届时纵使父皇再欣赏他,若是他达不到要求,恐怕……萧策眼神暗了暗,黝黑的瞳仁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

      乾元帝回到寝宫时曲年已经睡着了,他蜷缩着身子窝在锦被中,眉间微蹙,似是睡的不安稳。

      乾元帝静静地坐在一旁瞧着他,见状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眉心,待那道褶皱平缓许多才不甘心的放下手。

      许是乾元帝的目光太过灼热,本就半梦半醒的曲年察觉到身旁有人便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待看清楚是何人后低低唤了一声:“陛下。”

      乾元帝揽住他,神情有些受伤:“年年,相伴多年,为何还对朕这般冷淡?”

      曲年挣了挣,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却紧了力道,箍得他动弹不得,只得冷着一张脸泄力。

      年少时乾元帝便一股牛劲,为人霸道又执拗,到了老了依旧一股熊样。

      他霸道地扣住曲年的腰将他拎放在自己双腿上,右手掐住他脸颊逼迫对方抬眸对视。

      “陛下!”

      曲年脸色白了白,下意识用手挡在两人之间,奈何力气小,被乾元帝一把攥在怀里。

      “年年可曾欢喜过我?”他目光灼灼,好似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曲年被他这副恬不知耻的模样气笑了,薄红的唇瓣一张便要吐出伤人的话。

      乾元帝眼疾手快捏住他腮帮子,随即自嘲一笑,俯身吻了上去。

      罢了,便是不欢喜又如何?只要他安稳待在他身边,旁的就都不重要。

      乾元帝闭眼前,狭长的凤眼明显闪过一丝落寞和受伤,曲年瞧着心里也难受。

      他下意识想安抚乾元帝,可不知为何突然顿住,伸出的手又默默收了回来,任由乾元帝施为。

      很快,莹白的脸庞变得妍丽,眼角泛红,勾出丝丝艳色。

      偌大的帝王寝殿静得可怕,只隐约听见模糊的水声以及细细的低喘。

      烛台上的火光照在殿门处的琉璃屏风上,拉拽着人影应景似的晃了晃,留下一地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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