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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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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白日里悬拢的珠帘被人放下，昏黄的烛火轻轻摇曳，伴随着紫色熏炉里的袅袅暖香，恍惚了一室光影。
书案旁，薛寻静静地翻看手中的书册，面上瞧着认真，实则早已不知神思飘至何处。
下一刻，便见那本该被主人爱不释手的书册被人放下，转而不疾不徐地抬眸望向门外。
那里恍惚中闪过一道人影，因着夜色昏暗，薛寻并未瞧得清晰。不过并不妨碍他认定门外之人。
“阿策。”他轻唤一声。
“阿寻可是知道孤会来？”来人笑道，漾满笑意的眸子在烛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薛寻轻轻嗯了声，清俊的面孔在昏黄的烛光下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暖色，让他看起来没有白日那般清冷。
许是因为即将歇息的缘故，薛寻任由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胸前的寝衣微微敞开，露出脖颈下莹白的一小片肌肤。
他身上丝绸所制的衣料极好，盈盈顺滑，不经意间抬手便露出一小截玉白的手腕。
萧策脸上笑意越盛，正要开口眼前便不经意被那赛雪的白一晃，不禁有些失神。
“阿策。”
那头薛寻由不自知的轻唤他，待他回神方才瞧见对方眸子里隐约的关切。
迎着薛寻关切的神色，萧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引得一旁的薛寻蹙起眉头，起身靠近。
他抬手碰了碰萧策的额头，关心道：“阿策可是病了？怎的魂不守舍的。”
随着薛寻的靠近，一股极淡的药香萦绕在鼻端，萧策下意识抬手攥住他手腕，不着痕迹道：“无碍。”
“只是想起往后你便能光明正大的留在宫中，心里着实有些高兴罢了。”
薛寻闻言斜了他一眼，他虽年幼时便被萧策安排进了宫中，但除却东宫之人，鲜少有人知道此事。
自然的，国公府中人人皆知的荒唐长公子也另有其人，只是因着极高的易容术，旁人未曾识破罢了。
龙椅上那位也许知道，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竟默许了此事，由着太子胡闹。
如此一晃眼便是十年，如今萧策故意求了圣旨，让荒唐的长公子去做伴读，也难怪京城人人惊讶了。
许是被萧策的笑意感染，薛寻也忍不住弯了弯唇，清冷的眸子染上暖色，绽放些许笑意。
“旨意来时，我心中也是欢喜的，只是那时被病痛折磨，顾不上欢喜便闹了脾气。”
听他这般言词，萧策心头一喜，望向薛寻的目光多了几分热切。
薛寻被他看得脸上一热，垂眸不自然道：“阿策何故这般看我？”
“许久未见，可得好生瞧瞧。”若是瘦了病了，定要从那薛国公手中讨回来。
萧策暗暗道想着，眼中已然藏了阴霾。
薛寻摇摇头，“阿策莫要胡说。”如今朝中局势复杂，夺嫡之争又日渐激烈，若是行错一步，皆有可能满盘输尽。
“前些日子江南来信，说是二皇子派人在扬州寻到一位美人，那美人同故去的皇后足有七分相像。”
萧策冷哼一声，“像又如何？终归不是母后。”斯人已逝，再像也不过是赝品罢了。
莫怪萧策对此事嗤之以鼻，乾元帝的元后，乃是萧策的养母，虽非亲生，却也甚是亲厚。
也因此，他对这位养母向来尊敬，如今听闻此事自是不满。
“他敢送来京城，孤便同他在父皇面前好好说道，如此亵渎母后，是为何故？”
薛寻对二皇子如此行事自然也是看不上的，只是帝王多情，万一乾元帝鬼迷心窍……
“阿策。”他担忧道：“此计不得不防。”
“孤知道。”萧策安抚似的笑笑，“他想借母后来打击孤，孤偏不让他如愿。”
二皇子的生母淑妃早年可是定过亲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忽然悔婚入了乾元帝后宫。
若是拿捏此事做做文章，虽不至于痛击二皇子一党，却也能惹来流言蜚语，消消这蠢货的气焰。
至于扬州美人一事……
思及此，萧策危险的眯了眯眼，面上瞧着依旧风轻云淡，只心里早已经将人算计了个明白。
薛寻见他胸有成竹便略略安下心，他站了些时候便有些累了，于是翻转手腕带着萧策走向软榻。
边走便提起庶弟薛远，言语间颇有些无奈。
“阿策，我原是不知这位庶弟的存在，只是那日瞧他瘦骨嶙峋，颇有些可怜。”
“那孙氏又向来不待见府中旁的子嗣，若放任她磋磨，只怕不出两年那小家伙便没了。”
更何况，听闻母亲曾在生产时救过何姨娘，若是冷眼旁观，岂不浪费母亲一片苦心？
因此，薛寻近日便一直琢磨此事，正巧萧策来了，便开口向他讨个护卫。
“只需有些拳脚功夫，能护住他性命即可。”旁的待他身子骨好些再说。
萧策自是爽快答应，阿寻难得开口，莫说是普通护卫，便是给个黑羽卫也是使得的。
“明日孤便叫宁如海挑个顺眼的护卫放在薛远身边。”
“嗯。”薛寻轻轻点头，旋即语气变得嘲讽：“那孙氏旁的不会，磋磨人倒是很有一套。”
孙氏外表秀丽，内里却阴毒不堪，也不知那安国公是如何教女的。
萧策见寻薛寻面带薄怒，便知他这是又想起了早逝的柳氏，于是拍拍他手安抚道：
“阿寻莫要生气，那孙氏欠的债，孤早晚要从她身上讨回来。”
爱屋及乌，萧策虽只在年幼时与柳氏有过一面之缘，但因着薛寻的缘故，自然对她多有好感。
此时听见薛寻的话，自然厌恶极了孙氏。
养在身边十年的宝贝疙瘩，如今一回府便遭人欺凌，这让太子殿下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孤瞧着京中缺了些新鲜谈资，便命人悄悄将孙氏的所作所为散播了出去，那酒肆中的说书先生恐怕嘴皮子都要磨破了。”
他笑吟吟地说着自己吩咐人干的事，待望见薛寻平淡的表情时心头莫名些失落。
薛寻早便猜到有人在暗中出手，那流言巧妙的避开了府中其他人，专攻孙氏的为人。
言语中又颇为同情庶出幼子，想来除了府中看不惯孙氏的妾室，便只有萧策能有这样的手笔。
“阿策。”
他抬眸轻唤，语气婉约轻柔，如同江南的吴侬软语，听得萧策耳朵一麻，下意识嗯了一声。
“阿策可是想我回宫？”
“这是自然。”萧策肯定道，早些回到他眼皮子底下，便无人敢欺凌他。
“府中还有些事未处理好，得耽搁些时日。阿策再等我几日可好？”
“可是很重要？”萧策心里虽极不愿意薛寻长久待在国公府，但也知道他并非无理取闹之人。
“若是不甚重要，便让暗一去做。”
暗一便是时常易容成薛寻的黑羽卫，他身形同薛寻相仿，又加之刻意伪装，便难有人发觉。
薛寻闻言摇头，清冷的面容在摇曳的烛光下浮动一层朦胧的薄光，将内里真正的情绪隐藏。
“有些事需要我亲自去求证。”
萧策沉默片刻，不期然抬手将薛寻整个拢进怀里，右手托着他后脑勺轻轻揉动。
突然的亲近让薛寻怔住，旋即将下巴放在他肩膀依赖地蹭了蹭，像是幼时那般寻求着庇护。
骨节如玉的手指动了动，穿过乌黑松散的长发带来些许奇异的感觉，温热的指腹按压在脑后。
鼻尖熟悉的龙涎香笼罩住薛寻清瘦的身子，再加之屋内熏热的气氛，令他有些昏昏欲睡。
良久，才迷迷蒙蒙听见耳边一声无奈的喟叹：
“也罢。”
“阿寻只管放心做你想做的，旁的，都有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