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镜台

34、34

　　肉煮熟了，盛出来还要放一会才能入嘴。瑞亚捧着碗，吹了一会汤，又和我说：“其实我早就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公主，只是我自己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一直拼命说服自己你不是……刚刚我想明白了。之前你的身份也一直在变啊？你是开旅店的凯瑟琳，是跟着流浪艺人们旅行的珍妮，是酒馆里的泽尔达——不管你的名字是什么，你永远都是你。现在你只是又换了个新身份，血族的公主辛西娅……”
　　啊啊啊瑞亚她太年轻了根本不懂这个身份和之前的那些身份有什么天壤之别！凯瑟琳们都是不重要的小人物，因为不起眼才没人注意到她，逼着她一定得做什么不然就去死。可举足轻重的血族公主……
　　我不禁看向艾森·莫亚。他是狼人，虽然看着和瑞亚差不多大但比瑞亚年纪大，而且他现在是首领的儿子了我记着？他肯定在这方面有很多感触……
　　我看见他赞许地点头认同瑞亚说的话。什么啊！他在想啥啊！
　　好吧他确实和瑞亚持相同的态度但是……
　　“……那你们还是对我提防点吧，”我硬着头皮说出来了，“其实我自己根本没有那种自信……要是在自己的生命和别的无辜者的生命之间做选择，我肯定会选自己……说不定我们下次见面就是对立的敌人了。”
　　他俩听到我这么毁灭气氛的话，俱是一愣。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他们轮流和我说起来：
　　“辛西娅……你是不是太累了？”
　　“要不然去木屋里休息一下吧！”
　　“大部分人都会优先自保啊，这也没什么的。”
　　“哈哈，不过你会这么说，更证明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吸血鬼少女！”
　　“你是一个只要你有的选，绝不会选择去伤害而是更宁愿和平解决的人。这已经很好了！”
　　“我们不都是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朋友吗？局势根本不由我们掌控，我们谁也不是首领、会长、亲王什么的……就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了！”
　　“就现在的情况看，我觉得不会成为敌人啦！我老师他们是绝对接受不了让艾罗的那个亲王赢的。”
　　“虽然我爸他们更讨厌你的长亲，但说到底他们根本不会派人给艾罗亲王什么实际的援助，我肯定不会在战场上和你对上！”
　　我看着他俩真诚的眼睛，突然感觉到了良心发来的对自己的唾弃。我的朋友们相信我的为人，愿意果决地站在我这一边，维护我，我却拿不出相同的勇气。我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吗？真的除了帮亲王就是死路一条吗？也不是吧……只不过帮他确实对我更有利而已。
　　或者，是他让我觉得帮他更有利而已。我这么会逃，元老院真的会花大力气追捕我吗？艾罗的亲王根本不知道我是哪根葱，会帮他们追杀我吗？
　　而且就算艾罗亲王比我的长亲强大，亲王对上亲王，哪那么容易就能把一方弄死。这两边谁赢都要元气大伤一阵……我为什么不跑呢？
　　就像艾森·莫亚提议的，去他那里躲一阵。或者跑到另一片大陆去。东方的黑暗世界因为地理交通的不便和这边断绝联系好久了，那里占据主导地位的黑暗生物都不是吸血鬼……
　　我为什么要这么胆怯地让自己再度被亲王操纵和支配？
　　“……唉，其实说真的，我根本不想回来当这个公主，”我说，“我更想——”
　　我还没把我的想法说出来，就听见风里有一种细微的声响。和我们面前正在燃烧的柴堆混在一起，很难分辨出。但我对它很敏感——皮肤烧灼的嘶嘶声。不断蔓延的，缓慢腐蚀的。将要被违背的誓约在对它的立誓者发出警告。
　　我猛地跳起来，动作太大，差点打翻了艾森手里的汤碗。来不及解释，我爬到木屋顶上。
　　他本来是坐在房檐边，见我上来了便慢悠悠站起。他抬起一只手，把我戴的兜帽的帽檐往上拉开一些，接着抬起另一只手，把他自己戴的兜帽的帽檐拉开一些。天蓝色的眼睛于是露出来，凝望我的眼睛。
　　“你更想？”亲王问我。
　　我没有更想了！
　　在我对他滑跪前，我听到了另一阵风声，另一个人的双脚沉重地踏在屋顶上。
　　“你是谁？”狼人的声音里带着威胁性的低吼，“这里是洛雯族的领地，受莫亚的保护和统领——吸血鬼，你没有被邀请踏进此地！”
　　蓝色的眼睛于是移开，望向我身后的狼人。誓约的嘶嘶声消失了，我却更紧张——他不再琢磨怎么杀我是不是因为他正在琢磨怎么杀艾森·莫亚？
　　“不向你的朋友介绍一下我吗，辛西娅？”亲王盯着艾森·莫亚对我说。
　　“您、您说笑了，父亲，”我回答，僵硬地转过身，看向因为听见我那个称呼瞳孔猛然收缩的狼人，“是应该先让我把他介绍给您——这是狼人艾森·莫亚，他是现在的狼人首领的儿子……”
　　我的意思是祖宗求您了这是狼人首领的儿子为了您的大局着想您也别杀他！！！
　　“艾森·莫亚，这位是——”
　　我还没介绍完，瑞亚用钩索从另一个地方也爬上来了。不得不说她很有作战意识，要是我身边这位是别的什么杂鱼她那个位置正好可以包抄敌人。
　　可这位是亲王啊！！！
　　瑞亚没听见我们之前的对话，因为角度问题也没看见我和艾森的表情，一上来就气势汹汹地大声说：“离她远点，吸血鬼！”
　　我感觉亲王的手放在我的肩窝，轻易可以用指甲切开我脖子的位置。
　　“好伤心啊，辛西娅，”他说，我听见在那层遮蔽阳光的厚重衣服下誓约又开始嘶嘶地叫了，“你的朋友怎么全都一副我会伤害你的表情，让我不禁想，不如我还是——”
　　“父王啊——”我干嚎着转过身抱住他，“我刚刚是想说与其回来给您当这个没啥用的公主我更想直接杀到艾罗去刀了您那些敌人——我对您的忠心像海水一样永远不会干涸像大地一样永远没有尽头！！！这位、这位是瑞亚·达托，猎人协会会长珍爱的徒弟——请请请您原谅她的冒失之举。瑞亚这是我的长亲哈哈哈哈就是和你们协会现在是合作关系的血族无冕之王亲王殿下哈哈哈哈哈大家别这么严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下去……下去坐下来聊聊……您觉得呢父亲？”
　　我的认怂相当有效果，誓约恢复了安静。
　　亲王发出一串轻柔的笑声。他那只在我脖子的位置徘徊的手移到我的后背上，拍拍我。
　　“好啊，辛西娅。我最心爱的女儿，你提出的要求我什么时候没有满足过？唉，只是你总是不愿意向我开口。”
　　……我□□的爹哦你可真敢演。唉，算了，他愿意这么演也好。瑞亚和艾森应该暂时安全了。
　　我松开他。
　　“那我们下去。来来来艾森、瑞亚……呃，瑞亚，我抱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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