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镜台

33、33

　　很快，我跑过了另一棵刻着标志的树，那个标志和刚才的有一点区别，在那个象征了氏族的图案下面多画了一道横线，意思是这里是边界线。
　　我们刚刚跑出了狼人的领地，可我也不敢停。有时候那些狼人追到边界线就不追了，但有时候，比如当事狼正闲得无聊想找架打的时候，他们就会穷追不舍。
　　我听见属于两个狼人的风声消失了，但还剩一个没有。他越来越近，我都能听见他的脚步声了。
　　“操！”我忍不住骂了起来。他近到瑞亚都能发现他的距离了。我听见瑞亚和我说：“实在不行就打吧，白天狼人不能化身，二对一，稳赢。”
　　咳咳咳能跑的时候却要打多不好啊我是个爱好和平避免打架的吸血鬼……我操这个狼人有完没完怎么还追！哼这么给脸不要脸那我们也就只好给这家伙点颜色看看！
　　我一跃而起，跳到树干上，借力转身，同时松开瑞亚。她抽出她腰上的武器，我腾出我的手。
　　转瞬间，这狼人出现在我们眼前，看到我们这个架势，他既不吃惊，也不羞愧，自顾自地扬起灿烂的笑容和我们打招呼：“嗨，是我，好久不见——”
　　我俩连忙偏开方向。我差点直接摔地上。
　　“艾森·莫亚！”我生气地说，“你不会吱个声吗！”
　　“我吱了！你们俩谁也没听见，我就想着再近一点再喊你们，谁知道你们又突然掉头了？”
　　“谁知道是你啊！树上也不是你家的标志……你们家换标志了？”
　　“没换，但这片区域现在是受莫亚领导的……奇怪，我记得之前我和瑞亚提到过啊？瑞亚，你没来得及告诉她吗？还是你也忘了啊……呃，还是你们迷路到这份上了，都不知道你们是靠近了我家的领地？哦——怪不得你们跑得那么急！哈哈哈放心啦有我在没有狼人会伤害你们！嗯……说起来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行动？难道说……是亲王不止派了阿尼亚斯去协会拉外援，还派了你？瑞亚是护送你回阿兰茨但你们路上很不顺利？我好像是听说协会有相当一部分人更支持艾罗的那个血族亲王……唉，其实我们这里也差不多。不过有我罩着你们，这里就和家一样安全！虽说你是那个辛西娅公主——唔？”
　　我捂着他的嘴，几秒后，又把手放下。啊啊啊啊他已经说出来了我捂他嘴有什么用！神啊，我不该向你祈祷让我遇见艾森·莫亚……
　　我听见我身后几步之遥的瑞亚迟疑着开口：“艾森·莫亚，你说什么……她是血族的辛西娅公主？”
　　“呃……她……呃……”
　　我转过身冲着瑞亚，扑通跪下来抱住她的腿。
　　“瑞亚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就是觉得太不好意思和你坦白我曾经是个给神经病鞍前马后对他言听计从的没脑子的弱智——”
　　“你……你那个所谓死掉的长亲就是差点被你捅死的吸血鬼亲王？”
　　“对对对就是那个心理变态的老怪物！瑞亚我是真的恨他恨到希望他去死做辛西娅公主的那段时光是我吸血鬼生里最痛苦最憋屈最受折磨的一段时日——我更喜欢做你认识的那个凯瑟琳！”
　　瑞亚久没有说话。我抱着她的腿，也不敢说话。揭我老底让瑞亚知道我是辛西娅的艾森，更不敢再吱声。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
　　瑞亚的肚子叫了。
　　“要不然先去我在这附近的狩猎营地休息一会吧？我可以给你们弄点吃的！”艾森·莫亚立刻说。
　　*
　　我们围坐在煮锅边。
　　刚才一直忙忙碌碌，狩猎吸血处理猎物做饭，没功夫闲聊。现在闲下来，我再也躲不过了。我听见瑞亚开口问我：“所以，你是血族的公主辛西娅，你七百年前差点杀了你的长亲，但现在你们和好了？”
　　“也不算和好……”我说，“我就是临时回来给他搭把手，他把对面揍服了我还得趁他回过头来揍我前赶紧溜……”
　　“你不能现在就溜吗？”瑞亚问。
　　艾森也在旁边帮腔：“是啊，反正两边都和你有仇，你帮谁他们赢了后都要对付你……要不然直接溜吧？你可以先在我这里藏着！”
　　“呃……主要是……我那个长亲虽然恨我但不是很想让我死，但艾罗那边的人因为我触犯了戒律谋杀长亲非常想让我死……”
　　从我七百年打听的消息看，亲王没有大肆宣扬过誓约的事——因为这对他来说太耻辱了！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亲王没杀掉我不只是因为我跑得快，还是因为他不能亲自杀我。要不然就算我在刺杀现场逃了，之后七百年中，我肯定也会在某一天被心血来潮就想把我弄死的亲王逮住捶成一撮灰……
　　“你怎么能确定呢？你那个长亲可是个出了名的疯子啊！”瑞亚果然这么说，艾森也不住点头。他们都不知道誓约的事。
　　这叫我很为难，我不想和他们直说誓约的事。作为一个每次和别人坦白自己的老底换来的都是背叛的人，我虽然没太学会说谎，但守密已经成了习惯。
　　而看到我这副为难的样子，瑞亚和艾森居然就不再问了。
　　“唉……我明白了，凯瑟……辛西娅。”瑞亚这么说。
　　“好吧，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最清楚怎么办。”艾森也和我说。他靠过来用狼人习惯的方式表达安慰和支持——搂搂我的肩。他继续说：“虽然你成了公主，但我还是十年前我对你说过的那句话：只要你不先和我绝交我们就还是好朋友！”
　　瑞亚于是跟着说：“我也是，辛西娅。我之前对你的承诺仍然不变：只要你向我求助，我一定会帮你！”
　　多么可贵的情谊，多么温暖的感情。如果一个人不为这场面感动，那她就是没有心！
　　我不是没有心，也不是不感动，但是……
　　这种时刻我经历得太多了。在一个轻松的氛围里，轻松地说出一些许诺。很温暖，很感人，也很不可靠。且不提人会改变而他们一个狼人一个人类投向“吸血鬼就该死绝”阵营是件容易事，就论论当下情况——是，瑞亚刚刚那么多次在不轻松的时刻坚定地选择了我，但等我为了亲王而重新沾染上罪恶害死无辜者的生命时她还会这么坚定吗？是，艾森·莫亚是狼人，对有罪的判定标准比瑞亚低很多，但狼人和吸血鬼是世仇，等到我为了亲王的利益而伤害到他认识的狼人他还会当我是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