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转千载》五色春

35、交手

　　晚饭桌上，月泽看着埋头吃饭的月妍，“听说你这两日在学校里得了个新名头啊，神医？”

　　月妍笑了一声，“怎么，你觉着名不副实？”

　　“你在学校里使用魔力了？”

　　“嗯。”月妍放下碗筷，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水，“救人，又不是害人，这你也管？”

　　月泽皱皱眉道：“阿妍，你造了如此大的声势，会引人怀疑的。”

　　“怀疑什么？怀疑我身负魔力？”月妍不以为意地笑笑，“这话即便说给普通人族听，他们会信吗？我说我用家族秘术治疗阮航，大家都当玩笑听了，除了好奇打听了几句，谁也没有多揣测什么。”

　　月妍淡淡地看着他，“所以，哥哥，你担心什么？”

　　月泽绷着神情，“你救你那位同学，就是为了吸引校内延日族的注意吧？你今日就将人引来了，引得对方先对你出了手，不是吗？你是打算以此为由，名正言顺地反击延日族吧？”

　　“是。”月妍相当坦率地承认了，“父亲总觉得我们一族有愧于延日族，所以宁愿龟缩在深山之中避其锋芒，哪怕被打上门来损兵折将也不反击。”

　　“老生常谈了，是吧？”月妍向后靠在椅背上，交叠着双腿，目光懒散地望向天花板，“从前损失的是普通族人，他不在乎也不管，可我毕竟是他的女儿，是夜影族几十年来魔力天赋最强的一个，延日族对我出手了，他还不管？”

　　“你们说是不是？”月妍眼神扫向同桌垂头装聋作哑的四个随侍。

　　四人被问了这么一句，脑袋垂得更低了。

　　月泽拧眉，“父亲他不是……”

　　“他不管也没关系。”月妍打断他，继续说道：“我不需要他的帮助，也不需要族中的人手支援，只要他别阻挠我就行。”

　　“阿妍！”月泽提了提音量，“你别逼父亲。”

　　“我逼他什么了？”月妍觉得可笑，“我作为族长嫡系一脉，保护族人做错了？还是我希望族人能够不必再困守于深山之中，让大家能够回归正常生活环境的想法错了？”

　　月妍又问边上一声不吭的那四个，“你们说，我错哪儿了？”

　　四人对对眼神，各个惶恐，快把脑袋插桌子底下去了。

　　“阿妍……”月泽脸上浮现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瞧着相当纠结。

　　“你要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就说，我又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月妍幽幽说道。

　　月泽搁在膝上、隐藏在桌子下面的手微微颤抖着。他闭了闭眼，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月妍眸中隐隐流露出失望，她看着月泽站起身，和以往一样，被她追问也一声不吭，只想着要离开。

　　“哥哥。”她紧随其后站起身，声音不大，但清晰而坚决，“你是长子，魔力也不弱，一直稳重坚韧，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与你争下一任族长之位。”

　　月泽的脚步一顿，听见她又说：“但是，你现在与父亲一样，不将族人的利益放在首位，眼见着他们受异族的逼迫，苦不堪言，却毫无作为……现在的你，要如何承接族长之位？”

　　“小姐！”月辉与月隐倒吸一口气，觉得她这话说得太过了，他们为少爷抱不平。

　　“闭嘴。”月妍凉冰冰地瞥他们一眼，“刚才默不作声，现在插什么话？”

　　月泽背对着她没有转身，背影僵硬异常，他双手垂在身侧，捏成拳轻轻抖着。

　　“你说得对。”月泽轻轻道，“说得对。”

　　他出了这个屋的门，直接进了对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一晚都没有再出来。

　　再上学的时候，阳光明媚的大课间，同学们都出校楼活动了，月妍独自一人在水房被堵了。

　　十几个延日族，高一高二的都有，月妍还对不上他们的脸，但她认得为首带队的那个。

　　“严照，是吧？”月妍看着队尾的人将水房的门关死，把控得很严密，生怕她跑了的模样，不由就是一笑。

　　“算你有眼力。”严照抬着下巴趾高气昂的，“就是你吧，夜影族的，你胆敢跑到我们的地盘上，还挑衅我们家小姐，活得不耐烦了？”

　　月妍笑笑，她一边轻轻甩着自己半干不湿的手，一边向着窗户的方向退了退，背身倚在窗台边缘，浅笑着望向对面这十几号人，“是又如何？”

　　“不知死活！”被挑衅地瞬间火了的严照恶狠狠说道。

　　“不过我说你们守门的防御不行啊。”月妍忽略他暴怒的一副模样，瞥向队尾抵着门的那几个，“靠人力把守，怎么守得住啊？”

　　她抬抬手，明亮的水房内闪过一道柔和的银光，光芒瞬间蔓延开来，将门窗完全封死，把在场人都困在了区域的空间中。

　　“怎么延莹没来呢？”月妍奇怪地问道，“她不在，打你们几个，显得我欺负人。”

　　“你哪儿来的自信？”严照气得上头还不忘嘲讽。

　　“你试试。”月妍轻笑着勾了勾手指。

　　下一秒，十几个延日族呼啦一下全都冲了上来，他们的手中凝出了金黄色的魔力光球，光球内部闪烁着霹雳啪啦的火焰，伴随着间接的雷电似的炸响。

　　光球齐齐朝着月妍打来，她不闪不避，连位子都没有挪动一下，只举起右手，掌心向外释放出了一道屏障，尽数拦挡住了延日族光球的袭击。

　　对方的魔力很快消融在了月妍的屏障上，她施法推动着这面泛起金光的屏障向前，力道极为强悍，推得延日族的人抵挡不住，频频后退，最后一个叠一个地被挤压在了水房的门上。

　　若是没有月妍的魔力封控住水房大门，他们这会儿就能直接被推出去了，也不至于现在被碾压在魔力屏障与大门之间，一身的骨头都要被挤碎了。

　　月妍好整以暇，似笑非笑地倚着窗台，看着最前一排，严照的脸被挤压在屏障上都变了形，双手很勉强地撑在自己身体和屏障之间，但距离越缩越短，压迫感越来越强。

　　至于严照后边那些人，早就被挤得喘不过气，人挨人的，浑身的骨头都在作响，一根根地崩折。

　　“还手啊。”月妍歪歪头，笑道：“严照，刚才叫嚣的气势呢？我说我欺负你们，你还不服气，上门挑衅不带着主子来，你是怎么敢的呀？”

　　严照听得见，但他还不了嘴，他胸口压迫感太强，几乎就要窒息，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月妍没有一点要收手的意思，她只是不再施力推着魔力屏障继续向前，但即便如此，再过不几分钟他们一身的骨头架子也快碎成渣了。

　　水房之中太安静了，延日族的人连叫都叫不出来。走廊之中偶尔还有学生经过，他们谁也没有发觉任何不对，甚至有人想要进水房洗个手，瞧见大门不知为何打不开，试探着敲了敲但没得到回应之后便作罢了，转而去别的楼层用水了。

　　延日族的十几人各个心生绝望，恰在这时，水房之外骤然袭来一股魔力，生猛地打在门上，一下接着一下，试图破开月妍从内部封锁的大门，但是失败了。

　　月妍察觉，知道是延莹过来了。她想了想，还是没收手给她开门。

　　门外魔力的攻击停下了，延莹也发觉自己在魔力上与月妍的差距，不准备在外头做无用功了。

　　然而片刻之后，月妍就感觉背对着的窗户上出现了一大片的阴影，她侧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抽。

　　延莹正像一个大蜘蛛一样攀在窗户外，已经看清了水房之中的景象。她的脸色冷得可以，但察觉到窗户上也有月妍的魔力封印，她破解不开，便还算理智地敲了敲玻璃。

　　“……”月妍眉头微微一挑，视线看向窗户斜对着的操场，还有那么多人在活动呢，延莹真不怕她这副蜘蛛侠模样被人族瞧见啊。

　　她撤掉了玻璃周围的封印，将窗户打开，放延莹进来。

　　延莹敏捷地直接跳入水房，看了一眼快要不行了的那群同族，咬咬牙转头对月妍道：“你高抬贵手。”

　　月妍笑笑，两条手臂环着抱在身前，“你们追杀我的族人时，将我的族人暴露在日光之下伤害时，怎么就没想过留留手呢？”

　　延莹的脸色十分难看，她听见月妍说：“宝石失窃，族中小人作祟，此事的确与夜影族脱不了关系。但是，将一人之罪清算在我们全族身上，诬陷我们的人昧下宝石，借此大肆屠杀，你们就很占理？”

　　“……”延莹焦急地瞥向那群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她今日才算是真的领会到了月妍的魔力强大，她忽然有些庆幸两人上一次短暂交锋时被不知情的人族打断，否则怕是上一回连同她在内的几个延日族便要遭此祸事了。

　　“你先放开他们。”延莹沉着嗓音，“让他们走，我与你单独说几句。”

　　“……”月妍轻飘飘望向她，又是片刻没有说话，多看了一会儿延莹焦虑难安的模样。

　　她早就想对延日族动手了，等到现在已经等了太久，但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下杀手。

　　如果青天白日下从育英中学抬出去十几具尸体，那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绝对会引发人族警察的大力调查，她会引火上身，继而会给夜影族招惹麻烦。

　　所以，现在还真就不是杀延日族的时机。月妍顿了顿，收了释放在外的魔力，那道挤压着延日族的屏障消失了。

　　十几个人虽然还没有断气，但都面如菜色，一个接一个地全都倒下，伏在水房的地上费力地抽气。

　　“滚出去。”延莹瞪着他们，一时间也顾不得责骂他们擅自行动，如同莽夫，险些真的丢了一条命。

　　“小姐，我……我们……”严照话都说不利索了，勉强地抬起脑袋，求救似的看向延莹。

　　“……”延莹深吸了一口气，凝了道魔力，传信给校内的其他族人，叫了一帮人过来抬人，该送医院送医院。

　　水房内清净了，大课间也结束了，学生们集合各回各班，月妍看了看时间，距离下一节课还有不到十分钟。

　　她点了点腕上的表，看向延莹，“你想说什么，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