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转千载》五色春

34、春赛

　　正式比赛的日子到了，阮航神气地代表班级去抽签，好巧不巧，第一轮抽到的就是四班那群小子。

　　这一日天光明亮，太阳高悬，篮球场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学生包围，加油声呐喊声不断，着实热闹得紧。

　　月妍实在不喜欢外头火辣辣的太阳光，她去篮球场边站了个脚，跟班级同学一起喊了两嗓子助助威，然后就悄无声息地溜回教室了。

　　她侧身坐在窗台上，把窗户打开，这个角度正好也能看见篮球场上的比赛进程。阮航步履飞快，行动敏捷，抢到了球之后飞奔向篮筐，抬起手臂优美地将球投进。

　　欢呼声响起，一班的人各个神采飞扬的，场上的参赛选手也骄傲地扬高了脸庞，无声地朝着四班，尤其是严照示威。

　　月妍笑笑，心里也为他们高兴，然后下一秒她的笑意便凝固了。

　　有几个人在向一班的教室靠近，堵住了前后门，月妍近距离感觉到了一股与夜影族不同的魔力气息。

　　她微微凝神，没有侧目去瞧，直到一道人影直接走入了她的教室，沉着的脚步声越发靠近。

　　“比赛好看吗？”来人站在窗台前，带着些笑音问道。

　　月妍轻轻一勾嘴角，透过窗户玻璃上的倒影看见了来人的脸孔。

　　延莹找上门的速度可比她预想的还要快，一定是打听到了一班新来了一个转学生，又知晓了她的名字，便不难回忆起她是谁。

　　“好看。”月妍同样笑笑，回答她道，“你该清楚的，我从前没有看过这种比赛，今日一见还蛮有意思。”

　　“哦，是吗？”延莹似笑非笑。两人这次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语气间却是一副熟络的样子。

　　“哎，你看。”月妍伸手一指，“那个叫严照的，是你家里的人吧？他刚被抢了一球，正气到跳脚呢。”

　　延莹：“……”

　　她隔空瞪了一眼那个有勇无谋，始终孩子脾气，时不时丢人现眼的家伙。

　　“夜影族的大小姐，为什么会来到我们的学校呢？”延莹进入正题，打趣道：“莫不是你们山中自建的学校倒闭了？”

　　“让你失望了，还没有。”月妍终于转正了身子，好好地看了她一眼，“我来做什么，你猜不到？”

　　延莹拉长音调“哦”了一声，故作思考，“那我猜猜，你是来给夜影族报仇的？”

　　月妍笑眯眯地打了个响指，“真聪明。”

　　“哈。”延莹面上也乐呵呵的，“报仇啊……”

　　她的脸色毫无预兆地阴鸷了，近距离如电般迅捷地抬手扼住月妍的咽喉。

　　“月大小姐，三年过去，我们没再找你们的麻烦，你竟然主动送上门来？”延莹挑起一边的眉毛，“听说你这次只带了两个人来，怎么，你打算靠这点人手，在我们的地盘掀起什么风浪？”

　　延莹手上施力，牢牢扼在她的喉咙上，压着她的身体向后按倒，把她半个身子都逼出了窗框。

　　“都用不上别人，只我一个便足矣。”月妍神色如常，轻轻翘着的唇角像极了挑衅，“倒是你，不忧心一下自己今日带上门来的人手够不够吗？”

　　延莹咬着牙关，心想她真是找死，干脆就这么把她顺着窗户推下二楼算了。

　　于是延莹再次发力有了动作，但同一时刻，她的身后，教室的前门那里忽地传来一道厉声。

　　有人推开了把守在前门的两个延日族族人，冲进屋内疾声质问：“你是什么人？！”

　　延莹拧眉回头望了一眼，来人只是个普通的人族。她危险地眯了下眼睛，心想哪里又来了一个找死的，搅扰了她的要事。

　　前后门把守的族人向她投来问询的目光，只要她一声令下，就能顷刻处理掉来人。

　　但对方只是个人族罢了，她到底也没有下令叫人处理这个不速之客。

　　月妍也被突然出现的人弄得一愣，她定睛看去，心想这时间整个年级的人都聚集在篮球场边，她的班长为什么突然回教室来了？

　　……难道是觉得篮球赛无聊，跑回来打算学习的？

　　月妍和延莹这边剑拔弩张的，她半个身子还在窗户外边，这会儿腰身发力重新坐了起来。

　　“松手。”月妍拍拍延莹还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有账回头再算，别舞到人族面前。”

　　延莹顿了顿，真的松开了手。

　　月妍揉揉脖子，跳下窗台，看向文轩笑了笑，“我……”

　　她话还没说完，文轩忽地上前一步，拽过她的手反身就往教室外跑，直接将前门把守着的两个延日族撞飞了。

　　延莹：“他见鬼了？”

　　延日族族人：“可能吧……”

　　“班长。”月妍被他拽着跑得飞起，“文轩啊！”

　　她一个急刹车，站稳了身形，也拽停了文轩，喘了口气问道：“你跑什么？”

　　文轩跑得急，这会儿已经置身一楼大门处，外头就是热火朝天的篮球场。

　　他眼前直发花，稳了稳气息道：“那是什么人？她要干什么？”

　　“什么什么人？”月妍打着哈哈笑道，“我们闹着玩呢。”

　　“闹着玩？！”文轩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度，伸手指了指她红了一片的脖子，“她那是下死手啊，你说是闹着玩？她刚才是不是想把你从窗户推下去？那是故意杀人啊！”

　　“别激动，别激动……”月妍抬手给他扇扇风，“我没事，就是真从二楼掉下去，也摔不死我。”

　　文轩：“……啊？”

　　他忽然想到了月妍先前不知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能迅速治好阮航的伤。他当时便觉得奇异又令人难以置信，心中浮起了很多古怪的念头。

　　现在，月妍又这么说了，莫非……

　　文轩冷静下来，忽地有些紧张，他抬眸对上月妍似笑非笑的目光，“你……”

　　“别紧张。”月妍好脾气地笑着，微微上前一步，伸出食指抵在他的唇边，“保密就好。”

　　文轩的心脏跳得更快了，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被面前忽然放大了的笑脸吓到的。

　　月妍弯了弯眼睛，退开一个适当的距离，背着手仍然淡淡地对他笑着。

　　文轩沉默了好一会儿，优等生的大脑飞速运转着，理解着眼前人所表达的意思，他点了点头，承诺道：“我会的。”

　　校楼之外，篮球场周边再度响起了激烈的欢呼声，阮航带领的篮球队获胜了。

　　一班的声势震天，反之四班的人略显丧气，严照很不服气地从场上退下，高中阶段的最后一次篮球赛，他们开局便失利了。

　　胜者留在场上接受呐喊，黄婷站在前排鼓掌鼓得手心都红了。

　　阮航找到她的位置，对着她比了个胜利的“耶”。

　　“啊，赢了。”月妍将目光投过去。

　　“嗯，意料之中的胜利。”文轩轻声应道。

　　二人相视一笑，接下来的比赛也不用担心了。

　　傍晚放学时，月妍还没出校门便看到月泽站在老位置等她，他身处一片阴凉之中，脚下的影子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月妍远远地瞧着他，狡黠一笑，小跑了两步过去，“哥哥！”

　　月泽看着她满脸笑意地跑过来，稍稍一怔，还想着她今日怎么心情如此好。然后他目光微微一动，便看见了月妍脖子上的一片红痕。

　　月泽当即皱起眉，将她拉到一旁的角落，伸手探了探，冷着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哦，被仇家针对了。”月妍蹭蹭自己的脖子，“没事，不算什么大问题。”

　　月泽凝目看着她，“是延莹做的？”

　　“咦？”月妍惊讶道：“你也知道那个人在这里啊。”

　　“档案室里，你看过的那份名单，我也瞧见了。”

　　月妍了然，怪不得呢。

　　月泽叹了口气，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是你成心暴露身份在她面前，引得她针对于你吧？”

　　月妍耸了下肩膀，这么容易就被瞧出来了，她哥哥倒是了解她。

　　“唉……”月泽无可奈何地望着她，接过她的书包，又瞥了眼后头缩了老远的月星和月焓，“你身边这两个，太无能了一些。”

　　“不怪他们。”月妍幽幽回眸看向那俩缩成鹌鹑，十分理亏的少年。她笑笑，挽着月泽的胳膊，“走吧哥哥，回家吃饭了。”

　　在他们身后，刚从校门走出来的延莹望着他们行远的方向，面无表情地朝身后的随侍勾勾手。

　　“去查查那个男子是谁。”

　　“这个不用查，小姐。”随侍之一，名唤闫明的少年说道：“他是我们学校食堂新来的工作人员，叫月泽，因为长得帅，在学生间很有名的。”

　　“月泽？”延莹念着这个名字，“啊，夜影族的继承人。”

　　她环抱起手臂，扯了下嘴角饶有兴趣道：“真有意思啊，他们夜影族，拖家带口地跑到我的地盘上……上赶着送死吗？”

　　延莹身后的人都没有胡乱应声，延莹也没有指望他们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她只是略略遗憾地摇了摇头，“亏我还与父亲深谈过几场，暂停了族中对夜影族的屠戮计划。他们一族……她，真是不识好歹啊。”

　　延莹叹息，“报复，寻仇，既然她想如此，那也好。”

　　她阴沉着目光，一直盯着前面那几道夜影族的身影消失，“反正，两族之事迟早都要有个了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