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亮》有点无语

3、第三章

　　说实话，马鸣凡和小文都没有考虑这么多，她们光顾着被工作挑了，没想过去挑挑工作。

　　马鸣凡犹犹豫豫的开了口，“可是，大酒店的要求难道不会更高吗？我刚才面试的那家餐厅，也没多大，它又要求身高又要求口语的。”

　　老板娘摇了摇手，“那估计是他们不想招你的托词，况且酒店跟餐厅又不一样，酒店你去应聘个前台之类的，会操作电脑，录录客人的信息，接接电话回答问题就差不多了。你看我这小地方，我不是一个人就收拾利落了？”

　　“不要瞻前顾后的，小姑娘，”老板娘边说着已经站了起来，“趁年轻胆子大点，去闯闯，说不准会遇到什么样的机遇呢！”

　　土包子进城的戏码，层见迭出。

　　大城市里的高楼大厦，工整洁净的不像话，深蓝，亮黑，暗白，是人类精心搭建出的卓绝景观。

　　连灰尘碎屑也都识相，知道那不是它们该去的地方，巧妙的翻转腾挪，最终落向那些低矮破旧的建筑物上。

　　望着高高在上的气派建筑，小文突然漏了怯，她觉得在这样高档的酒店被拒绝，然后落荒而逃，实在是会很丢面，而且她本来就不赞同马鸣凡不自量力的来应聘。

　　小文本以为没有人陪着，马鸣凡大概率也不会敢独自去，没想到，马鸣凡这几天反而越挫越勇。

　　听到小文怯场的那些话，马鸣凡满不在乎的叉着腰，豪气的说：“没事，我自己去，有什么我才不怕，拒绝就拒绝吧！”

　　登上一段长长的阶梯，才来到酒店门前。

　　马鸣凡的步子慢了下来，她微微仰着头，凝神静气的去看门楣上威武雄壮的铜塑狮子头。

　　锃亮的玻璃门映出她的倒影，矮小，瘦弱，衣袖上还垂下几根不合时宜的线头。

　　唯有一张脸还算有点看头，是书里旧式富贵人家才能生出来的模样，圆圆的额角，圆而下垂的眼梢，连嘴唇都是红润油亮的椭圆形。

　　马鸣凡对着玻璃悄悄把线头往袖子里折了折，暗自鼓鼓劲才跟着旋转门进去。

　　一脚踏入春天。

　　不止是温度，还有气味，大堂随处可见插满鲜花的花器。

　　状如蝴蝶，莹白似雪的姜花正不断的散发清冽的香味，辅以浓郁的茉莉花香，再点缀上几朵绿毛球。

　　颜色赏心悦目，香味沁人心脾。

　　其间来来往往的众人，从容，温和，安适。

　　马鸣凡不由得被环境感染，放缓了自己的脚步，她走到大堂中央站了一阵，面对四面八方的各类指示牌感到无所适从，好在很快就工作人员上来询问她的意图，在得知马鸣凡是来应聘以后，伸手示意她在大堂一侧的休息区等候。

　　马鸣凡默默点头，笨拙的后退了几步，但工作人员指定的位置，作为休息区来说很可疑：既无标识，也没座椅。

　　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像是课堂上被老师罚站的坏学生，人来来往往，她在那显眼不说，还经常挡路。

　　在第三个人对马鸣凡说出“借过”之后，她索性多后退出十几步，停在真正的休息区那里。

　　午后的阳光落在奶油色的皮质沙发上，圈出一个个发亮的小方块，宽大的桌子旁拥挤着三两个小孩子，他们嬉笑着在玩着沙盘游戏，旁边的大人背着手，轻声在和孩子说着什么。

　　被温暖香甜的风吹了太久了，马鸣凡有些昏头昏脑，她径自坐在人群中间，暖暖的太阳晒着她的后背，她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您好，您一个人吗？”突然有人说话。

　　马鸣凡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寻找说话声的来源。

　　那人见她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坐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近，但那人身上的气味却清晰可闻。

　　不是香水味，是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在浓烈发甜的奶香味中，掺杂着常见的某款洗手液的味道，最是平凡，却抚慰人心。

　　马鸣凡定睛去看，说话人是一个穿着考究的男性，脸上挂着礼貌而亲切的微笑，正认真的看着她。

　　和那男人的视线一撞，马鸣凡立马移开了眼，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她并不善于同异性相处，况且是这么一个陌生又自来熟的人同她搭话。

　　马鸣凡的沉默并没有击退男人的好奇心，他温和的笑了笑，继续说道：“这家酒店的亲子活动做的确实不错，我儿子经常闹着要来，不知道您家的是男孩女孩？正好小朋友可以一起。”

　　原来男人是把她误会成前面某个孩子的妈妈了，明白过来自己是闯入了别人的私人活动，马鸣凡讪讪一笑，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还没有孩子。”

　　男人听她这样说，连连道歉，“啊，这样啊，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有小朋友说妈妈要过来，我认错人了，也是，您这样年轻，怎么就会有孩子了。”

　　男人的郑重其事弄的马鸣凡更觉尴尬，她局促地捏捏衣角，刚要开口，就听到大堂里有人正大声喊她的名字，“马鸣凡！马鸣凡！马鸣凡！”

　　马鸣凡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的起身往外跑，去而复返的工作人员正满脸不耐的寻找她，见她从贵宾休息区跑出来，连忙一把抓住她，劈头盖脑的一顿训斥，“你跑vip区干什么！让你在门口等着就别乱跑！”

　　背后顿时激出了一层薄汗，不知道是因为这声音颇大的训斥，还是午后的太阳或许热烈。

　　马鸣凡不敢分辨什么，只希望工作人员能快点训斥完，也不敢回头看，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但马鸣凡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来，她担心刚才那人会觉得她是一个虚荣的撒谎精：明明是来应聘，却非要进贵宾区假装客人。

　　摇了摇头，把突生的情绪甩开，马鸣凡还是乖乖跟着工作人员进了会议室，幸而接待她的经理态度很好，了解完她的基本信息之后，很快就敲定了她的合同，薄薄的两张纸被塞进马鸣凡手里，她还有些晕头转向。

　　经理见状笑着拿签字笔给她，“怎么啦小丫头，又不想来上班啦？”

　　马鸣凡：“不是的，只是……”

　　经理：“只是什么？”

　　马鸣凡：“我的工作内容就是合同标注的这些是吗？”

　　经理：“是啊，很轻松的，你来了就先做实习生，就是那里有工作你就去，先适应适应，实习期过了，根据你的综合表现，再给你定工作岗位。”

　　见马鸣凡还有些犹豫，经理继续补充道：“咱们酒店是很有人文关怀的，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来一个我们收一个，好啦，签完合同我让阿季带你去看房间，咱们酒店的员工宿舍都是两人间，你看待遇多好啦！”

　　阿季就是最初接待马鸣凡的那位工作人员，想到阿季那些不留情面的话，马鸣凡推脱道：“经理，我明天再来入职可以吗？我朋友还在外面等着我。”

　　经理宽容的点点头，“好的啦，这个没事的，你签完合同，明天给我电话，我安排人带你入职。”

　　“谢谢经理。”马鸣凡快速签上名字，朝经理飞快的鞠了一躬，转身就往外走。

　　路过贵宾休息区的时候，马鸣凡刻意加快了脚步，没想到有人拦住了她，还是自来熟的那个男人。

　　“请等一下，小姐。”男人收回拦在马鸣凡面前的手，“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把您认错了，这样可以吗？有机会我请您吃个便饭，这是我的名片。”

　　马鸣凡没有接过男人递来的名片，她疑惑的打量了一下男人，这人大约三十来岁，可以看的出来保养很好，虽然穿着休闲，但从随身携带名片这点来看，估计是什么有钱老板，带着孩子，意味着已婚。

　　一个有钱的已婚的男人，为着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错误再三跟她道歉，甚至要给名片请客吃饭，马鸣凡不知道男人到底想干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男人动机不纯。

　　马鸣凡谨慎的摇了摇头，坚定的说了句，“谢谢，不用了。”就匆匆从男人身旁跑开。

　　一路小跑下台阶，小文还坐在台阶上等她，见她下来，忙拽着她问，“怎么样？应聘上了吗？”

　　马鸣凡起伏不定的心绪终于在此刻平静下来，她开心的点点头，“应聘上啦，经理说让我明天来入职！”

　　小文也为她感到高兴，响亮的打了一个响指，“太棒了，咱俩都在尚港市留下来了！今晚我们可要好好大吃一顿，明天！正式工作！”

　　小巷子里的街头小店，还保留着难得的乡土气息，马鸣凡和小文终于舍得放开肚子大点特点，各类重油重盐的非健康食品摆了一桌子。

　　小文大手一挥，招呼马鸣凡道：“吃！今天吃饱喝足，明天工作当个敬职敬业的好牛马！”

　　马鸣凡被她的话逗得咯咯直笑，咬上一口滋滋冒油的烤肉串，满足的眯眯眼睛，想起今天面试的经过，忍不住跟小文吐槽道：“今天那个叫阿季，她态度好差，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我，把我搞得好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