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力时差》不给糖醋酱

26、第26章 脆弱生命

　　边上的手机嗡嗡震了两下。
　　傅知雪坐在床上抱着薯片看电影，随手摸了一下把手机摸过来，是傅闻折的消息。
　　三张图片，一张是海和他的朋友们，一张是傅闻折，还有一张是满满一大桌的烧烤啤酒。
　　知雪：第二张谁拍的，重重有赏
　　幼稚鬼：谢寻
　　知雪：喜欢
　　幼稚鬼：晚饭吃的什么
　　知雪：和同事外面随便吃了点
　　幼稚鬼：他现在在吗
　　知雪：刚去洗澡了
　　紧接着一个视频电话措不及防打了过来。
　　傅闻折那边很暗，只留了一盏床头小灯，傅知雪勉强看清他半靠在床头，问道：“就你一个人？他们人呢？”
　　“都去了蒋瑶她们房间，说是要玩一个叫……U什么的桌游，谢寻先过去了。”
　　“我知道这个！”傅知雪改盘腿坐为趴着，薯片被扔到一边，“UNO，挺好玩的，你不去吗？”
　　“过会儿就去，”傅闻折目光在他身上牢牢黏着不肯离开，“想你。”
　　“我也想，”傅知雪凑近屏幕亲了一口，浑身黏糊劲儿隔着屏幕都挡不住，因为洗过澡已经换上了睡衣，趴着的动作让他衣领大开，上半身风光一览无余，看得傅闻折又开始年少气盛蠢蠢欲动，“可是我还有半个月才放假。”
　　这时候傅知雪的同事从浴室出来了，傅知雪迅速丢下一句“我同事洗完澡了拜拜不聊了晚安”就挂了。
　　傅知雪把第二张照片保存，咔咔一顿操作设置成了主界面壁纸。
　　真帅。
　　傅知雪终于在勤勤恳恳工作了半个月之后迎来了他的假期。
　　车快开到的时候他迫不及待给傅闻折打了个电话让他下来接，还顺便问了一嘴姜妍在不在家。
　　得到的答案是姜妍跟沈绛云约好出门逛街了，要晚上才回来。
　　见到傅闻折的时候傅知雪感觉自己像一只云雀，是飞着扑过去的，行李被残忍地扔在原地，人已经跳到傅闻折身上了。
　　傅闻折托着他的屁股牢牢地抱着他转了个圈，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好想你。”
　　傅知雪捧住他的脸在他嘴唇上狠狠亲了一口：“想死我了！”
　　两个人在电梯里就憋不住了，傅闻折把他挤在狭隘的角落里发了狠地亲，熟悉的窒息感盘旋上涌，傅知雪全身发软差点没站住，伸手抵住他胸口喘着气说：“先回家。”
　　傅闻折的眼睛里是熊熊燃烧的欲/火，在狭小的电梯间抽丝剥茧，逐渐发酵扩散，一直蔓延到傅知雪走进自己的房间。
　　傅闻折反手一把将人摁在门上，舌头探入湿热的口腔，像是要把他吞噬，复又离开，带出暧昧的银丝。
　　雪宝在用爪子扒拉门，扒不开，很不高兴地喵喵乱叫几声。
　　傅知雪喘着气笑：“雪宝想看。”
　　傅闻折直接把他抱离地面扔到床上：“少儿不宜。”
　　电流在四肢百骸蔓延，触动了神经，思绪搅乱成麻，外面不知何时下起大雨，打在玻璃上像是激昂的鼓点，失了节奏的喘息是波状的浪漫，难耐的低吟是撩人的导火索，他们唇齿相依，他们十指相扣，在昏暗的房间燃烧欲望的火。
　　不知道几个个小时后，傅知雪双眼无神地躺在床上，窗外雨声渐停，他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傅闻折摸了摸他的肚子：“瘦了。”
　　“年底事情特别多，”傅知雪嘟囔着抱怨，“我好饿。”
　　“想吃什么？”傅闻折下床准备穿衣服，“给你买回来。”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去。”傅知雪挣扎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某个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不影响他饥肠辘辘出门觅食的强烈心情。
　　傅闻折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看来我做的不够狠啊……我们知知还能下得来床。”
　　“滚。”傅知雪红着脸恶声恶气地白了他一眼，“窗户开开散个味。”
　　傅闻折让他先把衣服穿好再开窗。
　　因为下过雨，天气越发湿冷，傅知雪把手揣到傅闻折兜里去取暖，失望地发现对方的手也不热，嘟囔了一句：“冷。”
　　“我才把手揣兜里多久？”傅闻折有些无奈，“一会儿热了捂你。”
　　“好哦，”傅知雪把脸缩进围巾里面，“我想吃口蘑虾滑，先去买一点那个。”
　　齐叔叔家的虾滑小摊向来都是要摆到除夕前一天的，过完除夕大年初一又开始摆，这么多年雷打不动就没变过。
　　大概是下过雨，摆摊的推车少了很多，傅知雪和傅闻折走到齐叔叔地固定摊位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他今天不在，位置空空的，倒是隔壁的烧烤摊还一如既往开着，正在准备食材。
　　“怎么会不在的？”傅知雪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去看傅闻折，眉眼间闪过一丝担忧。
　　“没事，”傅闻折把他冰冷的手抓紧自己口袋里捂着，“说不定是因为下雨了，齐叔叔想晚点来。”
　　“那我们……”傅知雪踌躇了一下，“先去吃点别的吧，我真的好饿。”
　　结果等他们去商场地下一层吃完韩料出来，时间已经过了七点，天色黝黑，大部分摊子都已经摆好了，唯独没有齐叔叔的。
　　傅知雪去问旁边的烧烤摊主：“老板！”
　　老板正在烤串，忙的不可开支，回了一句：“哎！想吃什么！”
　　“没，想问问您旁边这家开虾滑的去哪了？”傅知雪扯着嗓子喊，怕他听不清。
　　“虾滑？”老板终于抽空看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他们好几天不摆了。”
　　“岂止是好几天！”旁边有个等烤串的中年妇女撇着嘴，“我女儿补习班放学回家每天都经过这边，她也可喜欢吃这家虾滑了，昨儿还跟我说两个星期没见着他们了！”
　　“两星期？”烧烤老板接话，“那我不晓得，我前段时间跟老婆孩子回了趟老家，把他俩留那儿了，我自己再回来摆几天，能赚不少钱！”
　　烧烤摊隔壁是个卖狼牙土豆的男人，这时候他摊子上没顾客，闻言便走过来，撑着推车道：“你们不知道啊？那个卖虾滑的，他老婆给人打了！”
　　“打了？”此言一出，惊诧四座，傅知雪急忙挤上去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打？”
　　男人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唏嘘道：“其实可简单一个事情，当时老齐——就是虾滑老板，他人有急事，具体啥事儿我不知道，摊子客人又多，只能把老婆一个人留在那儿，说是过会儿就回来，结果——”
　　傅知雪听他说话跟说书似的磨磨唧唧卖关子，着急地催：“结果什么！你快说！”
　　“哎哟小兄弟你别急——”男人还想瞪他，结果看到了身后傅闻折阴翳的目光，吓得咽了口口水：“我说我说，就是有几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男的，硬说他们家虾滑里头有东西，给他们一个朋友吃出胃病了要他们赔钱，还真有个人躺在地上哀嚎，不是我说，绝对是装的——老齐他们摆摊摆了多少年了谁吃出过毛病！那老齐老婆肯定不答应，扯着嗓子跟他们叫板，没想到吵着吵着有个男人抡了一把椅子——那椅子是别的摊摊主自己坐着休息的！是木头的不是塑料的！直——接朝老齐老婆头上砸！那一下跟陨石坠落似的，我眼见着他老婆一声不吭地倒了……”
　　后面的话傅知雪一个字也没听清。
　　只觉得温度在体内一点点流失，刚刚被傅闻折捂暖和的手重新变得冰冷，连带着他的心脏都是冷的。
　　齐叔叔一定很后悔吧？就离开了这么一小会儿，老婆就出事了。
　　齐阿姨现在应该在医院吧？醒了吗？
　　会不会……死了？
　　人的生命是那么脆弱。
　　傅知雪想到这里忍不住攥紧了傅闻折的手。
　　傅闻折以同样的力度回握他，只说了两个字：“别怕。”
　　这两个字有多大的分量，傅知雪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一定是一针高效的强心剂，让他逐渐冷静下来，不再害怕。
　　他们到家的时候，姜妍已经回来了，买了一堆新衣服在那照镜子：“哎！快来帮我看看新衣服好不好看！”
　　结果两个儿子今天出乎意料地不给面子，一个转身就进了房间，一个坐在沙发上抱着雪宝叹气。
　　“怎么了这是？”姜妍满脸疑惑，提着一件格子大衣紧张兮兮地问傅知雪：“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发生什么事情了？”
　　傅知雪用手当梳子给怀里的雪宝顺毛，眼神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妈，我今天晚上去齐叔叔那边买虾滑吃。”
　　听到“齐叔叔”三个字姜妍已经了然了，把手里的衣服放下，叹了口气：“他们……挺可怜的。”
　　“妈你知道？”傅知雪抬头，见傅闻折也出来了，招呼他赶紧坐下，紧张地追问：“齐阿姨怎么样了？”
　　姜妍又叹气：“他们刚出事儿我就知道了，齐叔叔的老婆……”
　　她表情变了变，似乎很纠结，像是无法开口说出这个残忍的事实。
　　“妈，”傅闻折握住她的手，“没事儿，你说。”
　　“被木质椅子砸到后脑勺，造成颅脑损伤……简单来说，就是植物人。”
　　姜妍这句话说完，整个客厅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就连雪宝都没出声。
　　半晌，是傅知雪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艰涩沙哑：“我们……能去看看他们吗？”
　　“嗯，”姜妍抹了把脸，“我本来就打算去看他们，他们两口子不容易，靠着一个小摊子把儿子拉扯大，现在儿子才刚上高一，正是要用钱的时候，就出了这么个岔子……”
　　“那个罪犯呢？”傅闻折问。
　　“有你妈在他绝对进监狱，官司还是我打的，”姜妍一提起那个男的就恶心，“没个十年出不来。”
　　亢奋了没一会儿她又叹气：“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人醒不过来，不知道要这样躺多少年，说不好要躺一辈子……”
　　人的生命实在是太脆弱了，就像一点点火苗就能将满山的野草烧的寸草不生，一点点小事就能夺取脆弱的生命，轻而易举，无法反抗。
　　姜妍最后从房间里取了一个厚实的信封出来递给傅知雪，让他们明天去看齐叔叔夫妇的时候带上。
　　那是他们力所能及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