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映東珠》辛亦酒

3、澳白

　　第3章

　　老陈是霍濮安曾经的左臂右膀，三十多年前就跟着霍濮安混，ENT发展起来后就自愿当起了珍珠供应商，由他牵线，各大养殖场、批发市场都有他的人脉。
　　品质最好珠光最亮的那批珍珠一定是属于霍家的。
　　也没人敢卖比霍家更好的珍珠。

　　只不过后来外资入场，国外的珠宝品牌以及港岛的宗福珠宝十分擅长营销，在国内打响了名声，抢走了部分市场。
　　内销外销渠道又打开，国内经济腾飞，线上线下小铺位的珍珠商铺雨后春笋冒出来。

　　换句话来说，老陈见过的人比年轻人吃的饭还多。

　　即便不看在老霍的脸面上，平日里假若遇到霍氿这种人也得给他几分薄面，于是老陈笑道：“老霍，这就是你小儿子霍氿吧，人中龙凤啊。”

　　霍濮安大笑，夹着雪茄的手挥了挥，“夸张了老陈，犬子而已。”

　　霍荣轩瞥了眼身旁的霍氿，若有所思陪着笑。

　　站在他们外侧的霍氿对这种寒暄早见怪不怪，这些宗亲长辈大多是看在霍濮安面子上才这么夸。
　　他朝陈叔颔首。
　　忽地，眉目微不可察拧了一下，当即抬手招来助理委德义，在他耳边吩咐。

　　霍濮安和老陈寒暄完，回头就看到霍氿在吩咐委德义，委德义离去。
　　不动声色抽了口烟，示意两个儿子跟着，“走吧。”

　　霍濮安在台上讲了几句话，云云各位来界赏脸参加他们ENT珠宝晚宴，顺便介绍他的两个儿子。
　　有心之人自然记在心里，无心之人只当开开眼见识见识。

　　ENT珠宝晚宴拉开帷幕，宾客们又恢复方才的热络，谈笑往来。

　　而后台贵宾区，霍家三父子刚从台前下来。

　　霍濮安明显是累了，霍荣轩说：“父亲先回去休息吧，儿子去大厅和叔伯长辈聊聊天，熟络熟络。”

　　霍濮安嗯了一声，同意他去，霍荣轩转身就走，刚出去就看到委德义擦肩而过，进去。
　　他脚步明显顿了一瞬。

　　贵宾区，委德义在霍氿面前汇报：“二少，卫太戴的项链确实是海螺珠，这会不会是养殖场的珍珠……”

　　霍濮安坐在椅子上抽烟，眯了眯眼。

　　霍氿扫他一眼：“未必，也许是之前市场上几年前就流通的存货。”
　　“卫太有说怎么得到？”

　　委德义汇报调查到的内容：“据说是卫太的朋友帮她搞来的，费了不少功夫。”
　　霍氿利落吩咐：“问卫太愿不愿意割爱，去收购回来。”
　　委德义领命出去。

　　委德义一离开，霍濮安就笑了下，“方才你在厅上就发现了？”

　　“没错，整个宴会上只有卫太戴了这种珍珠。”
　　一开始他也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养殖场出了内鬼，而后立马否定，卫太戴的应该是早几年前其他海域生产的海螺珠。

　　霍濮安带上赞赏的眼光看他这个儿子，“市面上幸存的海螺珠被我们收购得差不多了吧，其他海域遭污染，近几年早就没有海螺珠生产，现在全世界只剩下我们柏州海岛养殖场有这种珍珠。”

　　“确实收得差不多，但还有一些漏网之鱼在市面上流通，一旦流通我们肯定尽最大可能收购回来，至于一些不愿展示出来的私人收藏家，那就没办法了。”

　　“无碍。”

　　霍濮安端起酒杯，“你比你大哥思想更活泛，这一招棋下得好，物以稀为贵，你们始终要记得，我们要做的是世界顶级珠宝，而不是像你大哥之前那样，什么瑕疵珠都往外卖，目光短浅，ENT差点被他干成海螺珠批发铺，让业界笑掉大牙。”

　　霍氿笑笑，从容坐在一旁单人沙发上，手肘撑着膝盖，往杯子上倒了杯酒，“大哥也只是想给ENT挣更多钱而已，还有很多地方值得我学习。”

　　他举起酒杯，斯文一笑：“霍氿敬父亲一杯，多谢父亲在那么多宗亲叔伯面前介绍儿子。”

　　两个酒杯一碰，霍氿昂头一饮而尽。

　　霍濮安拍拍他肩膀，“你懂事就行。”

　　宴会还没结束，霍氿就已经回到山庄别墅，夜色茫茫，凭栏可以远眺整个S市最繁华的中心区域。
　　不一会儿，委德义便敲门进来。

　　“二少，卫太说愿意割爱，海螺珠项链收回来了。”

　　霍氿接过，睨了眼盒子里的海螺珠：“卫太怎么说，确实是朋友送她？”
　　委德义：“是，卫太说她法国朋友出给她的一条项链，花了18万，我们翻了一倍价格收回来。”

　　霍氿挥了挥手，“下去吧，加派人手盯住谁还戴海螺珠，不要放过，都收回来，另外养殖场那边一定不能出半点差错。”

　　委德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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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去半个月，到了约定的时间。
　　京诗兰去当地最大的珍珠批发市场转悠，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布袋子。

　　里面装了30颗海螺珠。

　　她诧异：“阿彬不是说每个月只能拿到十几颗吗，怎么翻了一倍？还有张纸条。”

　　尹映疑惑地看过去。

　　纸条上阿彬说他在养殖场差点被发现，幸好有个叫殷斐斐的人帮他掩护才没被人发现，这个殷斐斐也是工作人员之一，只不过她不是分拣工，而是负责养殖一种特殊蠕虫的养殖人员。
　　对方也缺钱，本来也想趁销毁前偷偷拿几颗转卖。
　　阿彬寻思着人家帮了自己，又有共同目的，于是拉她入伙。

　　京诗兰：“所以这30颗海螺珠是他们两人的共同的成果？”

　　尹映点头。
　　京诗兰看到纸条后面还写着殷斐斐的私人卡号，“阿映，你觉得怎么样？”

　　相比较京诗兰的不知所措，尹映就看得比较开：“一起卖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何况她还帮阿彬掩护，不然阿彬被发现了，他的工作估计就黄了，我们也赚不到钱。”

　　京诗兰豁然开朗：“那行，听你的，我去找人加工设计，你去联系买家。”

　　除了安排海螺珠业务，其他珍珠尹映也没耽搁。
　　澳白珍珠一直是热门的海水珍珠，京爸这段时间去商贸城没看到有质地上乘的澳白，进货较少。
　　恰逢她家澳白紧俏，快卖完了，尹映打算去问问同行店家从哪进的货。

　　小霜是她认识的一个很年轻的珠宝销售员，刚过来这边时，尹映去学习别人怎么弄检测证书，刚好看到小霜被主管骂业绩不达标，顺手帮她卖出了几条大溪地黑珍珠项链。
　　业绩当场上去，还被回来的主管表扬了。

　　小霜看到她来，笑出了两个小酒窝，许是上班太无聊，她拉着尹映讲起八卦，说得眉飞色舞。

　　尹映听着，不漏痕迹问她：“最近你家澳白卖得怎么样？”
　　小霜叹气：“一般般吧，和平常一样，我们店溢价太高了，很多客人就只是问个价。”
　　尹映见缝插针问：“溢价太高？你们从哪进的货？”

　　“山下湖。”

　　尹映没和山下湖这个供应商合作过，也没听京爸说过，“他家海水珍珠比较好吗？”

　　“那肯定的，山下湖的澳白是出了名的好。不过这个供应商老板不轻易和别人合作，我们店还是老板有点关系才谈上的。说到这个，山下湖最近发生了一些事。”

　　“什么事？”

　　小霜撑着玻璃柜凑近尹映说：
　　“宗福珠宝你知道吧，以前港岛老品牌珠宝，现在是和ENT珠宝集团并列的两个珠宝大鳄，比ENT稍逊一点。山下湖一直以来都是给宗福珠宝供应最好最优质的澳白珍珠，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传出来山下湖不供应宗福珠宝了，宗福珠宝的人连忙赶去商贸城找山下湖的老板谈话，据说山下湖老板一脸不叼他们，问就是给再多钱也不合作了，看起来很严重。”

　　尹映听到这些行业大佬也有供应商不合作的困扰，有些感慨：“为什么给再多钱也不合作？”

　　这就把小霜问倒了：“不知道啊，我们老板担心殃及到我们小店，怕山下湖也不供应我们澳白了，特地打听了一番，可惜没打听出什么，隐隐听说是和霍家有关，ENT背后就是霍家在把持，山下湖这件事估计是两个行业大佬在打架吧。”

　　没聊多少，小霜的主管就回来了，尹映不能继续留在她那听八卦了，只能打道回府。
　　在双星广场等红绿灯时，尹映打算给京诗兰打电话问能不能和山下湖合作。
　　毕竟这个山下湖的澳白珍珠还是比较有名的，小霜说品质也够稳定。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低调的林肯车从她面前经过，耳边传来路人的纷纷议论。

　　尹映细盈肩头上挽着个包，在嘈杂的讨论声中敛眸等待电话被接起。
　　对面红灯跳动着数字，显示着还有二十多秒。
　　接通那一刻，耳边传来京诗兰疑惑的一声喂，而她也在下一秒抬眸。
　　刹那间，视线毫无预兆望进车窗里，看到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对方西装革履靠在车座，神色一如既往地冷厉，和她一样举着手机接电话，骨感手腕上的黑色腕表在路灯映照下泛着几分冷光。
　　不知对面谈了什么，男人眉眼舒展，薄唇微不可察上扬，显得有几分斯文败类。

　　和半个月前不在意人质死活的冷漠形成鲜明对比。

　　尹映眉心无端蹙了下，半个月前在电梯里的一幕飞速划过。
　　最后定格在那句称呼——“霍二少”。

　　曾经被她忽略的细枝末节莫名连起来，阿彬说过，带回来的海螺珠是产自柏州海岛养殖场。
　　而养殖场又是ENT珠宝集团所有。
　　假若眼前这个人真是霍家的二少爷，那换句话来说……她们其实在偷卖这个男人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