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之君保命指南》茂临修竹

20、第 20 章

　　李鸾是真的没有将才可用，或者说，他本身就不是个值得各位将才投奔的主公类型。不是说他本身作为领袖或者主公的能力不行，而是他本身的性格所致——他在行军打仗中所有事事无大小皆要过问，而任何一场战争——凡是他非主将的，都是抱有悲观主义的心态，永远在想打败仗该如何处置，所以对于主将要求所有的军阵部署、人员安排、行军路线都要一一汇报。

　　对于这种大家长似的管理方式，大多数甚至说几乎全部的有自己见解的将军帅才，都不会忍受。故而这么些年来，穆昂除了自己的弟弟可以放心用外，就只有一个在乐安苦苦支撑的杨奉义。

　　而且这显然是有些当年平南郡留下来的后遗症在作祟。当年穆昂平定南郡后也顺势留下来一帮自己用得惯的班底，帮着处理南郡的后事，然后就自然而然地回京都复命。显然，这帮班底在穆昂手底下做事是条理分明，一旦让他们自己处理，就有些捉襟见肘。

　　果然几年过去，南郡又反了！穆昂自觉羞愧，请命前去再度平定。饶是如此，先帝还是狐疑一番——是不是你小子在军事上根本就不行啊，改官制和朝中的其他事宜处理得倒是挺好，但是这行军打仗以及战争后的处理，看来还是得练一练。加之当时先帝身体也不太好，并不想在南郡这个问题上拖太久，大手一挥，让太尉带着南军赶紧去平叛，速战速决！

　　被先帝怀疑能力的穆昂穆少府令很是郁郁。对了，此时的穆昂还是少府令，只有等到他带着皇帝费劲巴力从乐安东迁后，才会加九锡、假黄钺、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成为大将军大司马。

　　而大雍的军队配置显然也受到了大将军的个人风格影响。新组建的北军，各支校尉都只是算是宿将，能够按指令处理，而非主站一方的能将帅才。南军同样也是如此，军中当年的兵卒逐渐衰老，朝廷又没有足够的钱粮来招募新兵，只能日常做一些简单的训练、

　　“将军，二公子失踪了！”

　　穆昂与李鸾不欢而散，从广阳殿一路向东，刚走出东宫，迎头便撞上向他跑来回禀的大将军府长史。

　　长史满脸慌张，见到穆昂后当即嚎啕大哭起来：“将军啊，你总算是出来了。”

　　穆昂皱眉道：“怎么回事，不是说他冲撞皇帝的车架，被关到廷尉大牢吗？”

　　长史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将军，二公子是被关进了大牢。我担心公子在牢狱中吃不饱饭，便差人给公子送饭。谁承想下人回府报告，说是二公子早就被下令卸印回家自省。我在府中等了几个时辰，又差人去沿街打听，一路上都没有人看到过二公子的身影。我想派人给您送信，可是皇宫的宿卫都换了人，消息根本传不进去。”

　　穆昂眯起眼睛道：“卸印？因为冲撞车架，他被罢免了？谁下的令？”

　　长史义愤填膺：“是淮南王借天子印玺下令罢免。”

　　“你说被宿卫阻拦，穆川以前的手下现在被派往何处？”

　　“二公子手底下的几个校尉因为一同冲撞车架，也被关进了廷尉。有一个姓魏的，因为放开了宵禁，还在玄武大街维持治安。剩下的要么被派往其他偏殿，要么被派往与卫尉一同维持城中治安。”

　　简而言之，以皇帝为中心的东西二宫，大部分的宿卫在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被逐渐替换。在宴会这短短一天，把穆川和皇宫宿卫做了一个完美的切割。

　　而穆川这个小子现在又完全不知所踪。

　　很好！穆昂心中已经大为光火，转身看向东宫内的盈盈灯火，已经不复当初迁都于此地的破败与荒凉。三月初春，东宫外的泉水汩汩涌动，在夜色中反色远处的灯火，光影在流动的水中上下沉浮，不断破碎与融合。

　　“把廷尉右监请到大司马府邸，尽量不要让廷尉知道。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公务上有事咨问。”

　　“喏。”

　　“让那个魏校尉继续维持京中的治安，另外告知他要注意城中的那些可疑人等，凡是有人在城中作乱，即刻缉拿。”

　　身边的属官称喏领命。穆昂又调转过来对长史说：“就说郎中令冲撞陛下车架，已罢黜。如今在家自省，谁也不见。”

　　“把穆川身边总是跟着的几个校尉从牢狱中赎罪买出，叫到府中。我倒想知道，他这些时日，究竟做了些什么事？”

　　最后一句显然带了几分怒气。长史看着大将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咬牙问道：“将军，二公子现在不找了吗？”

　　“他现在顶多是被人关起来了，没有性命之忧。淮南王没有在宴会上趁机发难，便是不会与我撕破脸面。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穆二公子清醒清醒脑子，省得再犯浑。”

　　*

　　太液池旁边的是孤树池，都属于建章宫建筑群的一部分。穆川划走的一半多是较为拥挤的西宫靠近东宫的位置。建章宫在乐安本就和东西二宫隔得老远，东都虽说是按照乐安仿建，却是因为地势原因，隔得更远。建章宫以楼阁亭台池水为主，是个皇帝用来赏景观色游玩的建筑，因为朝廷没钱，多年年久失修。虽说入春了，可是夜晚还是寒凉，东南风一吹，不知道什么东西呜呜作响，名副其实的冷宫偏殿。

　　穆川睁开眼睛就是在这样一座大殿中。

　　四面漆黑，初一也没有月光照入。

　　四支被绑缚，他本人应该是被放置在小塌上，不得伸展。

　　后脑的疼痛一阵一阵传来，穆川感觉到有干涸的血迹在脑后黏着，很不舒服。

　　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

　　穆川算是明白这句话了，竟然被人下了暗棍。

　　若不是淮南王李鸾那老狗所为，他就跟他姓。

　　穆川扭动身体，终于坐正身体。

　　殿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穆川叫道：“谁？！”

　　一个女孩子的惊呼声响起，接连便是忽快忽慢的跑步声，穆川急道：“别跑，我没有歹意。”

　　殿外的声音骤然停止，穆川屏息等待片刻，有微弱的火光伴随着“吱嘎”的开门声，一个少女探头探脑地走进来。

　　穆川也终于调整了身体，看向那个侍女打扮的少女，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侍女反而是认出了穆川，惊奇道：“郎中令，您怎么在这里啊？”

　　穆川更是疑惑，他的工作性质让他很少接触到女子。那名侍女解释道：“一个月前，陛下来太液池游玩，我是太液池这附近扫除的宫女，他找我聊天，您当时也在身边。”

　　穆川恍然大悟，他竟然被人绑到太液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