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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这不对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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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既然已经出了月清镇,那沈末的安危于萧珽来说,便不是什么大事。
就算沈末死了,萧珽接下来要做的事也完全不会受什么影响。
但萧珽就是不想让他死。
没什么理由。
就像他那天就这么把沈末给捡回来一样。
好看这个理由合理,但如今用还是过于牵强。
沈末可以死,但绝对不能在他面前死。
萧珽这么想着。
他这人就这样,想要的,就算是没有理由,也必须要得到。
只是他想要东西的不多。
伸手要的机会也就不多。
身前的人在服了药之后好了些许,至少在马上可以保持平衡。
萧珽比沈末高一些,这时候骑着马把人圈在身前,也没有因此挡住视野,速度快得有些离谱。
恰好在日出时分赶到了浣江城,城门开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早了,目前还没有百姓出城进城。
守城的侍卫也没有几个,此刻睡眼惺忪,见萧珽就这么骑着马带人进了城,也没什么反应。
就是在萧珽进去后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街道上没人,小摊小贩也没有趁着时间早出来占位置,分明是坐还算大的城,此刻看上去却丝毫没有人气。
萧珽一路将人送到一家客栈,那老板应是提前被人打了招呼,这会看到萧珽抱着个昏迷不醒的人来了,便直接指引着他往二楼走。
那里早已有人拿着解药等候。
萧珽这时候才算松了口气。
“吃过解药便没事了。”那人朝着萧珽行礼,“人被放置在盛业坊。”
萧珽点头:“对他用刑没?”
“没有。”那人声音很低,“没有您的命令,我们没对他做任何事。”
萧珽嗯了一声:“你下去吧,找个懂事的大夫过来。”
房间内又重归寂静。
萧珽近乎一天一夜没合眼,加之未曾停歇的赶路,若是换做别人,这会怕是累到有些睁不开眼睛。
但他现在异常清醒。
此番找理由出来,无非就是处理暗卫中的那名叛徒。
萧珽其实不是很理解,不是因为其他,只是他不仅并未涉及政斗甚至想法设法远离,在不站队的情况下,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背叛。
于他来说,因为他的纨绔与废物,其实暗卫的生活一直很安稳。
桌上的茶渐渐有些冷掉了,萧珽给自己倒了一杯,准备喝下去的时候,又想到了床上的人。
他朝着沈末看过去一眼,见人虽还是昏迷着,但眉头渐渐舒展开,便又收回了视线,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了。
他就这么坐着,直到大夫带着诊箱过来,擦着汗给沈末施了针。
也不知道下去的人跟这大夫说了什么,给人吓成这样。
沈末在最后一针扎下来的时候睁开了眼。
“公子身中寒毒,并非什么疑难杂症,老夫施针下去后,再配上药物服用,不过几天便可彻底痊愈。”那大夫像是在背词,一字一句极为生硬,“但这位公子还有些内伤,需长时间好好调养才是。”
“恰好”被沈末听了个明明白白,他朝着床边正看着他的萧珽看去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萧珽那日在林子里说的利息是什么了。
给他下毒,然后再借着他出来。
虽然不知道萧珽要出来的理由是什么,但如此拐弯抹角,应当是什么很重要的事。他若是能知晓是什么事,对日后定然有很大的帮助。
所以现在就不是戳穿的时候。
只是……“并非什么疑难杂症”这种话。
那种差点就要死的感觉他在十几年前体验过,是不是疑难杂症,他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萧珽如此快马加鞭地将他带来这里,许是真的怕自己死了,不方便他后面的动作。
不过,为什么是利息?
他救自己一命,这个理由足以撑起他利用自己。
虽然这个利用的方式差点弄死他。
大夫出去的时候腿都在抖,随着关门声的消失,房内又恢复了寂静。
萧珽倚在床边,瞧着外面越来越高的太阳道:“我这算不是又救了你一命?”
沈末没回,片刻后他翻了个身,缓缓回道:“殿下说是便是吧。”
萧珽从里面听出了一丝别的味道,不过他没打算纠结这个,自顾自在旁边的小塌上躺下了。
他那么大个人躺在上面,腿只能蜷着,看着很是委屈他。
且那小塌看着便很硬,想必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哪里是个皇子会委身的。
萧珽不管,他只觉得有个地方能休息就行。
好半天,沈末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他现在已经没有觉得很冷了,只是身体里的余毒还未完全消散,这时候便有些轻微的头晕。
刚把被子掀开,萧珽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干什么?”
“……”沈末看着他,“有点渴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尴尬。
“躺好。”萧珽起身,出去给换了壶温水回来。他将杯子浸润过一遍,又倒了半杯水给沈末递过去。
沈末有点看不懂,也不想接下这杯看似照顾,实际满满都是算计的水:“殿下对我这么好?”
萧珽拿着杯子的水还伸在半空中,闻言顿了顿:“这便算好了?”
上次苏影生病都是他亲自喂的,掰开下巴就往里灌。这次递个水算什么?
沈末不说话,沉着眼接了:“那便谢过殿下。”
萧珽盯着他,觉得有趣,笑了一声。
这些天沈末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一副无害的乖顺模样,说什么便是什么。就算是莫名其妙差点要死了,到现在也是忍着,什么也没说。
但萧珽是什么人?
他在京城里待了那么久,若是连个人都不会看,能活到现在难道全是命好。
皇宫中向来没有命好的人。
沈末是个很会隐忍的聪明人,从他那日说从天上摘个小娘子下来的时候萧珽便知道。
只是现在他现在和自己暂时还没有什么利益或者阵营上的冲突,他没把沈末这点聪明放在眼里。
萧珽这声笑里包含的东西太多,沈末手里的水只喝了一半,便慢慢放下了。
他看着萧珽:“殿下笑什么?”
“没什么。”萧珽将他手里的水拿过来放回桌上,“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好看。”一病,整个人怏怏的,便更好看了。
他又转身看着沈末:“以前有人说你长得好看吗?”
“……”沈末点头,冷笑着随口道,“没有。”
萧珽蓦地笑出声。
笑声停了,便又好安静。
沈末懒得再和他闹腾,他朝着窗户看去一眼:“我们在一个很偏僻的客栈里吗?为何如此安静?”
是啊,都已经这个时辰了。
为何如此安静。
“从窗户往外看,外面是条街,两旁铺子很多,食肆也很多,不远处还有个青楼。”萧珽站在窗边,朝着沈末口述,“就是没什么人。”
沈末皱眉:“没人?这是哪里?”
萧珽:“浣江城,你可听过?”
“听过。”沈末起身,站到萧珽旁边往下看,“以往山庄里有大件物什要采买的时候,便是来这里,是个很热闹的地方。”
两人很是默契地朝着对方看去一眼。
沈末道:“我还以为殿下并不在乎我的身世背景。”
萧珽看着他,好半天摇摇头:“不在乎。”
“嗯。”沈末沉着眼勾起唇角,“那便不说了。”
“同我分别后你打算去哪里?”萧珽又问,“你病好差不多了。”
既是不在乎,后面的事也与他再无半分关系。
沈末听出来了,萧珽是在赶他。
“不知道。”他叹口气,“只希望内伤快点好,日后不至于像先前那般任人宰割。”
萧珽点点头:“好。”
清风山庄少庄主,不会武才不正常。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用饭的时辰。
小二上来上菜时面色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啊二位公子,本店最好的吃食便是这些了。”
萧珽朝着桌上的饭菜看去,粥里近乎全是水,看不到什么米;青菜也是野菜,且非常不新鲜;至于肉,更是找也找不到。
“为什么只能吃这些啊?”萧珽拿起筷子在那菜里扒了扒,“肉沫都没有一点。”
那小二面露难色:“客官,如今特殊时期,这已经是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要不是有人过来说眼前人身份特殊,他都不想接这个客。
“这城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沈末瞧着窗外空荡的街道,“为何都这个时辰了,街上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小二叹了口气:“是水患,南边的县都快被淹没了,流民都被赶在这边,县令不准我们出门,总督那边都下令封了城。”
他为难的目光在萧珽和沈末身上转了一圈:“二位进城容易,但怕是很难出去了。”
萧珽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
只是那小二也还没有要走的迹象,像是想说什么,但又不敢。
“你可是还有话要说?”萧珽坐下来,抬眸看他。
于是那小二便跪下,狠狠磕了几个头,听声音像是要哭出来:“大人,小的知道您身份不凡,小的恳请您,能不能管管这城啊,
这城封了近四个月,南边的水迟迟退不下去,百姓们被关着哪里都去不了,家中的粮食快要被耗尽了,若是再不让我们出去,怕是……”
萧珽将人扶起来:“你可知为何封城?”
小二摇头:“小的不知。”
萧珽又问:“县令不让你们出门,若是出了会怎么样?”
话音刚落,楼下便出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是一群官兵模样打扮的人。
为首那人趾高气扬:“看什么看!给老子把头缩进去!他娘的,哪来的胆子!”
萧珽懂了。
若是出了门,便会被打。
看这架势,甚至可能会被打死。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他朝着小二说着,又朝着沈末招手,让他过来坐下,“我来这里的事情,切莫声张。”
这话分明就是有希望的意思,那小二几乎快喜极而泣,诶了好几声,出去后带上了门。
萧珽端起那碗浮起几粒米的水一饮而尽,朝着沈末问道:“怎么办?”
沈末还没坐下来,闻言顿了顿,有些无语地朝着萧珽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