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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好巧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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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珽觉得有些人真的很蠢,蠢到出来杀人也不知道收敛点,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来杀人的。
他最先发现人群中那个一直盯着沈末的人,借着晃荡的动作离开两人视线之后,便一直在暗处跟着。
他其实也有些好奇,沈末这种走几步都像是要倒的人,若是遇到了危险,该如何自保。
但无非也就是靠着后腰处的匕首打算拼死一搏。
萧珽几乎已经可以预见沈末在离开自己后死得会有多迅速。
他笑一声,把沈末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什么人?!”那人见这里突然多了个人,惊了一瞬。
黑暗中的高大身影看上去极有压迫感,且好似魑魅,出现得没有任何征兆。
实力恐在他之上。
萧珽愣了一下:“你连我都不认识?”
假的吧。
“我是你爹。”萧珽又笑着说。
那人咬牙,目露凶光,就这么拿着匕首冲了上去。
前前后后不过三招,萧珽将手里的尸体随意地甩到地上,手里滴血未沾。
“我说你还真是会跑啊,直直往我怀里跑。”他转身,冲着身后还在微微喘着气的沈末道,“这么巧?”
沈末却反问了一句:“巧?”
萧珽挑了挑眉。
那句“你分明就是在这里守着我吧”被生生咽进肚子里,沈末抬眸,冲着他敷衍地笑了笑:“那当真是在下运气好了。”
他跑得几乎有些慌不择路,每一个决定都是临时,说什么巧合,实在是过于刻意。
这萧珽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但我运气很不好。”萧珽道,“我同小娘子的幽会被你打搅了,你是不是该补偿我点什么?”
沈末不上他的当,修长食指指向地上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是他打扰,不是我。”
萧珽摇头道:“但他现在已经被我杀了,这里不就只有你了吗?”
这模样,确实很符合民间对他的印象。
纨绔、无赖、不讲道理。
看架势,就是非得从沈末这里讨点好处。
“殿下在这里和哪位小娘子幽会?”沈末朝周围看了一圈,“幽的又是哪门子会?”
萧珽笑了一声,缓缓挺直身子,当着沈末的面,把腰上的腰带又系得紧了一些,看上去更为肩宽腰窄,挺拔修长。
他反问一句:“你说呢?”
人模狗样的混账东西。
沈末在心里骂了一声。
“殿下想要在下如何补偿?”他眼神有些冷,“再去给殿下去天上摘一个新的小娘子?”
萧珽眨了眨眼睛。
高手过招,点到即止。
但他还是比沈末更加不要脸一些:“不用,改日从你身上收取点利息就行。”
沈末便不想理他了。
萧珽嘴上占了便宜,心情便好,连带着昨日下午沈末在他砍柴时占他便宜的事也翻了页。出树林时,甚至非常好心地替沈末捡起了先前丢掉的花灯笼。
沈末有点不情不愿地接过来,他直觉萧珽没安什么好心,但又因为如今对他所知甚少,丝毫没有头绪。
那边的花灯节已经到了尾声。
萧珽和沈末一起回来的时候,苏影抱着一袋糖炒栗子,眯着眼在看河里的灯。
“你们做什么去了?”苏影嚼吧嚼吧,“我就买个栗子的功夫你们都不见了。”
沈末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有点事——”
“幽会去了。”萧珽从苏影手上掏了个栗子,道。
沈末:“……”
苏影:“……”
萧珽看了看那两张面色各异的脸,笑着去放河灯了。
三人回去得有些晚。
萧珽心里打着小主意,心想这么晚了,何相也该睡了,他下午翘课偷溜出去玩的账就算是要算,也得等到明天再说。
却不想何相精力也极为旺盛,竟是直接守株待兔,在偏门搬了把凳子,坐着等他们回来。
萧珽远远看到那个身影就心道要遭,正想着要怎么混过去,苏影却在旁边诶了一声,再紧接着,身上就倒了一具发寒的身体。
沈末嘴角溢出了点血,约莫是撑久了,此刻额头上满是冷汗,面色也苍白得不行。
萧珽将人抱着,伸出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面色难得严肃:“他怎么这么冷?”
苏影满脸震惊:“你干的?”
萧珽只觉得锅从天降,满脸莫名其妙,回过神后踹了苏影一脚:“想什么呢,我又不是和他幽会。”
他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吗?
虽然他压根没介意过。
一旁的沈末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冷。
他自己的伤他自己清楚,逃亡的路上和一群人交过手,只是在那个时候受了点内伤,暴雨被捡到时虽狼狈,但醒来之后不过也就是多了点风寒罢了。
此时体内仿若结冰的痛感究竟从何而来?
太不对劲了,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这两天,哪里都未曾去过。
五脏六腑仿佛要被寒气彻底侵占,沈末浑身发冷,巨痛让他有些难以思考,喘息之间,好像连呼出来的气都是冰的。
他抬头,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萧珽看去一眼。
只看到萧珽朝他看过来的、平静无波的眼睛。
“怎么又晕我身上了?”萧珽将人横抱起来,扭头朝着苏影道,“去和何相说一声,帮忙把把脉。”
*
“体内甚寒,我医术只是略懂皮毛,只能把出他有些内伤。”何相摇头,“如今这症状,我检查不出来。”
他皱眉道:“但很像是中毒了。”
萧珽双手环胸靠在床边,闻言脸上没什么表情:“中毒?这些天他吃饭喝水都是同我们一起,为何只有他中毒了?”
他有些不解:“况且我们这破地方就这么几个人,谁莫名其妙给他下毒?”
何相摇了摇头,显然也是想不通这几个问题。
“那怎么办?”苏影朝着床上虚弱的人看去一眼,“我们这地方,何相都没办法的病,也没人能治了吧。”
要看着沈公子去死吗?
“只能带着他去城里。”何相摸了摸胡子,神色严肃,“离月清镇最近的城便是浣江城,那里应当是有很不错的大夫。”
那问题便来了。
“谁带沈公子去?”苏影问。
好问题。
屋内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萧珽看去。
萧珽:“……”
“我有办法拒绝吗?”他问。
“人是你救回来的,不是你说要负责到底吗?”何相问,“此刻沈公子性命垂危,你想置之不理?”
他给萧珽看过的哪本书里有这样写?
萧珽哑口无言。
于是便定好一日后出发。
只是因为担心萧珽的安危,商量之下,还是将苏影也给他带上。
路上有个人照应,也不必过于担心。
苏影在准备马车,按照萧珽的吩咐,此次马车里面安了软垫,方便沈末休息。
他其实很纳闷,纳闷萧珽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在他印象里,萧珽在吃穿用度上,好像也没过过什么苦日子。
只是他和萧珽虽然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主仆之感,但萧珽好歹也是个皇子,他也不太好问。
纳闷间,萧珽扶着沈末从府里出来。
只是过了一日,沈末的状态好像更差了些,原本挺直的身子弯曲着,咳声不止。
苏影毫不怀疑,若是萧珽此刻放手,沈末定然会倒在地上,没有起来的力气。
“公子……”苏影上前帮忙,将人扶上马车。
萧珽嗯了一声,见着沈末的身影消失在马车里,眉间那抹疑虑和严肃便不再遮挡,直接暴露在阳光下。
“这么严重。”他似是轻声嘀咕一声。
马车缓缓驶出月清镇。
这里山地居多,道路崎岖不平,马车行驶在路上,就算是个正常人也得扶着马车,以免过于颠簸而掉下来。
沈末这时候有些意识不清,别说扶着马车,就连坐稳都难以做到。萧珽难得没有出声调侃,见他一直东倒西歪地撞在车壁上,沉默着将人捞过来,坐到了自己旁边。
“快点。”他朝着苏影道,“先找个客栈落脚。”
乘坐马车去浣江城的路程约莫一天半,无论如何,他们都需要在客栈里休息一晚——
主要是沈末,无法坚持长时间的颠簸。
但总会遇到些麻烦,譬如晚上走夜路的时候,很容易遇到打劫的。
“都杀了。”萧珽冷声道。
怀里的人唇角又开始溢血,眉头紧锁,体温也越来越低。
他们没时间和这群人在这里闹。
苏影被萧珽这道直白冰冷的命令惊了惊,拔剑之时只觉得这位主子似乎和先前很不一样,且隐隐有些熟悉之感。
但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只当是萧珽担心沈公子的身体,没再多想,飞身上去杀人。
车外刀剑的声音响起,刺耳的声音惊得一旁的人动了动。
萧珽垂眸,惊觉沈末似是在呢喃。
他把头朝着沈末靠得近了些:“什么?”
“冷……好冷……”
声音很小,也很淡,听着分外可怜。
萧珽沉默片刻,将人抱起,侧坐在自己腿上。几个眨眼的功夫又脱了自己的外衫,把沈末完完全全搂住,用身体给他取暖。
皱眉之间,身上竟又缓缓浮现一丝戾气。
恍惚之间,沈末只觉得自己被从一个柔软的地方挪到某块墙壁之间,虽然那墙散发着暖意,但硬得不行,硌得他哪哪都不舒服。
于是他下意识就想挣扎。
“别动。”头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是萧珽的声音。
他现在被萧珽抱着。
“我为什么会中毒?”沈末没抬头,轻声问了一句。
但萧珽没回。
车外打斗的声音渐止,没过一会,马车又朝着原先的路加速行驶。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终于找到了落脚的客栈。
沈末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
萧珽将人抱回房,没一会,房间角落就悄无声息站了个人。
“为什么会这么严重?”萧珽手里的茶杯缓缓出现裂纹,“我只是叫你让他稍微虚弱一点。”
他太了解何相,何相最是见不得百姓吃苦。若是沈末得了他治不了的病,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出来,月清镇外面的探子也不会有什么怀疑。
但沈末现在看起来像是要死了。
那人急忙跪下:“主子,是属下失职,属下……不知道这位公子有内伤。”
萧珽闭了闭眼:“你给他用的什么?”
“寒心散。”那人道,“属下给的是普通人用的剂量,本该只是浑身发冷,并不会危及到性命,但……”
有内伤的话,便大不一样了。
萧珽不欲多说:“你身上可有解药?”
那人掏出一个小瓷瓶:“此药可稍作缓解,但要解毒需尽快服用解药,否则怕是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萧珽接药的手一顿:“随时?”
那人点头:“随时,解药在浣江城的兄弟们手上。”
浣江城,若是快马加鞭,约莫两个时辰可到。现在传信让人送解药过来显然来不及,最快的方法,便是他骑马带沈末赶过去。
“备马。”萧珽起身,想去抱沈末。
“主子。”那人起身,又在萧珽耳边说了什么。
沉思片刻,萧珽抬眸:“让苏影在城外接应。”
“是。”
今夜月光很盛,适合赶路。
沈末迷迷糊糊间又被抱起来,吃力地睁开眼睛:“不让我休息?”
萧珽没低头:“先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