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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6章 木心-除却巫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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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路走了许多遍，南玉虹闭着眼睛都能从叶家走到苦楝树下。
“玉虹哥哥！”坐在树梢上的文嫣先看见他，欢快地同他打招呼。
“文姑娘。”南玉虹回礼。
等他在木回身边盘腿坐下，文嫣浮着轻飘飘的身体跟过去，“相公是不是完全康复了？”
“对，已与常人无异。”南玉虹轻轻点头，看着炽热单纯的她。
文嫣把手臂伸到他面前，“我的胳膊最近越来越浅，好像要走了。”
果然像她说的那样，执念已解，已经不需要他引渡，过不了多久魂魄自然会回到冥府重新轮回。
“玉虹哥哥。”文嫣小心翼翼地唤他。
“怎么？”
“我想见见他。”文嫣的眼中满是真挚的渴求。
“……”南玉虹点点头，“我想想办法。”
又过了一会儿，南玉虹问她，“你的死因，想不想知道？”
文嫣捧着脸想了很长时间，终究摇摇头，“既然忘了，就说明不重要。”
“杀人理当偿命。”南玉虹一直受教天地间的理法规律，将公义二字奉为圭臬。他不能理解文嫣如何想，只是好像稍微明白了人心并非法理而已。
文嫣看向叶家的方向，“我的家人、乡亲都死了，我也没能找到凶手。再说了，给我偿命我也没办法活过来了。”
木回少见地偏头看着他们，面色一如既往的沉静，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南玉虹了然，颔首，“我……”
“小叶子！”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自天上传来，柯辞纵身跃下。
他在文嫣面前亮出手里的泥人，柯辞兴冲冲道：“这个法宝能帮你重塑肉身！”
还不等他高兴，南玉虹伸手把泥人从他手里击飞并收进掌心，“你又擅动柯长老的法宝？”
柯辞色厉内荏，嘴硬道：“才没有，柯长老给我的！”
“泥菩萨只能塑妖身。”南玉虹伸手，一根由五色丝线编织而成的长命缕从袖中飞出将柯辞死死捆在树上，“这东西在妖魔两界皆炙手可热，你能活着到这儿真是万幸。”
幸好没有走漏风声，否则高阶妖魔出现，仅凭他一人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文嫣戳了戳那跟五色绳，绑得特别紧，心疼地看着柯辞，“柯辞哥哥谢谢你，你疼不疼？”
“小叶子对不起，我以为我能帮上忙呢。”柯辞扮个鬼脸逗她笑。
接受到南玉虹呼唤的枯荷与星原飞速跑过来，了解事情始末也气个不轻。
“枯荷姐姐，你们如果要打他能不能打轻点？”文嫣小声求饶。
柯辞暴跳如雷，“小叶子！他们没说要打我，你怎么还提醒他们！”
枯荷捏着耳朵把他提起来，头都拽歪了
星原在旁边写飞尺素，跟他们的师父扶风掌门说明柯辞盗取秘宝一事。泥菩萨不同于一般法宝，上古流传法力无限，只得暂存南玉虹身上，时机合适时由他亲自送回师门。
天色暗下来，几人从苦楝树下回到叶家，刚迈进门槛叶家的管事就悄悄从院里出现。
“夫人有请。”管事引着他们到后宅。
叶夫人邀他们坐下，仆役丫鬟全都驱逐到门外，偌大的屋子只有他们几个。
“几位仙长在舍下住得可还习惯？”
寒暄两句后，叶夫人推出一个匣子，里面是厚厚一叠银票，“我儿能有今日全靠几位妙手回春，小小心意，还望笑纳。”
枯荷毫不客气地把银票取出来塞进怀里，匣子合上盖子留在原地，“却之不恭，多谢夫人。”
“虽然想留诸位多住几日，但我们要去京城与长子团圆。招待不周，还望见谅。”夫人脸上堆积着温和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多有打扰，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离开。”枯荷回礼。
正欲走，只听叶夫人道：“此行路途劳顿，不知几位有没有见过家中车夫？”
南玉虹冷着脸看向叶夫人，“夫人知道了。”
“我不知道你们查到什么，但请到此为止吧。”
“因果循环，夫人不觉得自己所为有错？”
叶夫人起身，慢慢走到窗边，“我准备了两杯酒，一杯毒酒、一杯美酒。我把美酒推给她，告诉她如果她自愿饮下这杯毒酒，燕知可与显贵家结亲，之后就能平步青云。只要她愿意成就燕知，我就可以成全他们。”
“与文嫣成亲以后，令郎的身体日益好转，平安活到十八岁。夫人可知什么叫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南玉虹冷眼看她，“文嫣死后，令郎的身体直转急下，数次生死关头徘徊，难不成这才是夫人希望的？”
他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刀子一下一下刺在叶夫人心上。文嫣死后，看着叶燕知日渐虚弱她就后悔了，可是已经无力回天。
“夫人不要怀疑文嫣对叶公子的情意，她求公子健康长伴，夫人却求公子平步青云。”枯荷也道。
多说无益，星原行礼，“告辞！”
星原拉着他们俩出去，刚出院门就瞧见叶燕知在门边躲着。
“都听见了。”南玉虹看着他。
如同没发现他们一样，叶燕知扶着墙，低头不语。
明天就要启程，文嫣的心愿还没有完成，跟枯荷星原交代好，南玉虹趁着月色走出叶家，去往苦楝的方向。
月光之下，树荫沉沉，南玉虹走近才发现只文嫣一人靠着树休息。察觉到自己叨扰了她，赶紧欠身道歉，“文姑娘，在下失礼。”
说完立即退出树荫，还在思索木回去哪了，就听见兵器的破风之声越来越近。
翻开手掌负雪剑显现，立即出剑防御。
“碰！”清脆的嗡鸣炸响，南玉虹被逼得连退两步。
黑色的衣袍随着动作翻飞，如同墨水泼洒一样，南玉虹稍稍走神差点没有被木回削下脑袋。
木回的招式迅捷利落，剑气纵横，宛如蛟龙，出剑速度超乎南玉虹想象，已经拼尽全力别说反击连自保都做不到。
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斗惊到的文嫣焦急地跑过来阻止，却被木回甩出来的一滴水包裹在里面，飘到半空中。
连续劈过来的剑压得南玉虹毫无喘息之力，剑刃碰撞溅出火花，电光火石之间南玉虹的衣襟被划破，即将受伤之时木回终于撤剑收势。
南玉虹把负雪插在地上扶着它调整内息，木回气息丝毫未乱，气定神闲地轻轻招手让水球飘回来，打响指水球消失，文嫣稳稳落下来。
南玉虹回过神来才发觉手上都是血，血液打湿负雪，沿着剑柄蜿蜒向下。
把剑收回，南玉虹将手包扎好向着木回行礼，“多谢木回前辈指点。”
他出剑虽迅猛但点到即止，而且未出全力，看得出来是为了指导他剑术。
木回回身，轻笑，“修为尚可，身法太次，多加练习。”
“是。”南玉虹又行礼。
他的绿色衣衫在方才一战中破损，木回看着衣服的裂口，“我没钱，衣服就不赔给你了。”
“无妨。”南玉虹伸手遮住破损处，想赶紧回去更衣便开门见山，“我来接文姑娘去见叶公子。”
三人同行来到叶家，星原与枯荷引着他们进入院中。
见他们疑惑地望着趴在石桌上酣然入梦的叶燕知，枯荷解释道：“叶公子一直在院中枯坐，不肯回房就寝。”
南玉虹了然，布下结界叫外人无法进来。
从见到叶燕知的第一眼起，文嫣的泪水就没有停过。她飘着身影来到他旁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心痛与不舍叫她难以自己。
泪水似乎流不尽，文嫣伸手想要去摸一摸他，手掌却无情地穿过他的身体，残忍地告诫她他们已经天人永隔。
可是，她真的好想再碰碰他。
“小叶子，”木回轻唤，“我的身体借给你。”
“不可！”南玉虹下意识拒绝，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即便文嫣想强占木回身体在巨大的力量悬殊下也绝无可能。
木回的意识在身体的角落里蛰伏，文嫣短暂地获得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文嫣”在叶燕知身边坐下，手指轻轻撩拨叶燕知的发丝，温柔地抚摸他的额头，“燕知，我来与你告别。”
南玉虹死死盯住与平时冷硬淡漠截然相反的木回，看他在文嫣的灵魂掌控下温柔亲昵地向叶燕知示爱，风光旖旎。
“你老跟我说，等你死了让我去找大姐姐，她会给我找个好人家改嫁，”文嫣笑着，“谁能想到是我先死，你哭得太伤心，身体也越来越差，我都不敢走了。”
“你健康我就很满足了，我走后你也要早点觅得佳偶，快快乐乐、高高兴兴地过完这辈子。”文嫣把头低下，与他额头相贴，最后一次感受他身体的温热。
“燕知，我真的要走了……”
一声哽咽伴着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