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同一月》广厦万万千千

8、第7章 木心-姻缘天定

　　心愿已了，文嫣与木回要离开叶家回苦楝树下，南玉虹觉着再在叶家呆着没什么意思，便与他们同去。

　　到苦楝树下，木回让南玉虹与文嫣先别急着，望着这两个看起来年龄相仿的少年人，说：

　　“明日辰时是吉时，届时再往生。”

　　两人都乖巧地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这一夜他们都不打算休息了，文嫣依旧深陷离别的痛苦不能自拔，悄悄抹眼泪。另两人自知安慰不了什么，故而没有上前打扰，找个角落最后一次借用苦楝树的灵力修炼。

　　这树真是好东西，这段时间借它的光，再加上木回的指导，南玉虹的进益可比在天元山修炼一年。

　　天际露白，东方日出。

　　南玉虹正准备引渡文嫣，就见枯荷急急忙忙赶来。

　　她身法快，出村口眨眼间已经来到他们面前。枯荷神色复杂地看着文嫣，“嫣嫣，你别难过，叶燕知服毒自尽……”

　　“什么？”文嫣懵懂地望着她，就像听不懂一样。

　　枯荷又重复一遍，面对她悲痛到不愿承认的样子，眼中尽是对她的心疼。

　　南玉虹回头看一如昨晚端坐角落里的木回，怎么这样巧，还是说这位早已知道？

　　察觉到南玉虹的目光，木回悠悠睁开眼，平静如水，确系了然于胸的模样。

　　只见他悠悠开口，

　　“找到叶燕知魂魄，带到这儿来。”

　　听他这么说，南玉虹拉起蹲在文嫣面前的枯荷，依言返回叶家。

　　叶家陷入混乱，杂役仆从脚步匆匆往来奔走，叶夫人攥紧遗书抱着儿子的遗体悲恸大哭，闻声赶来的邻里围着她轻声安慰。

　　叶燕知的魂魄浮在半空中，犹如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幕幕。

　　明知已经无力回天的星原还是拼力一救，最终不得不告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叶夫人，他的幺儿死于砒霜。

　　这一消息无疑是在凌迟叶夫人的心。

　　南玉虹出灵旗，他的葬玉被木回一掌劈裂，虽然还能用，但法力大不如从前。灵旗挥动，响起的却是阵阵鼓声，震耳欲聋，房间中的其他人却像听不见一般，只有叶燕知的魂魄随着鼓声慢慢飘进旗中。

　　“走吧。”枯荷轻唤依旧站在床边的星原。

　　星原收回放在遗书上的视线，向叶夫人行礼后转身跟上他们离去的步伐。

　　回到苦楝树下，星原突然拦住要释放叶燕知魂魄的南玉虹，看向魂魄不稳，淡到下一瞬可能就会散于风中的文嫣。

　　“文姑娘，叶公子遗书中尽是对你的愧意，他不能怨怼他的母亲，只渴求用他的命告慰你的亡灵，用生命成全孝义。”

　　文嫣依旧呆滞地望着南玉虹手中的灵旗，她真的什么都不在意，她只想让他好好活着而已。

　　“还有一事，”星原从遗书中得知，“你恋慕叶公子是出于救命之恩、朝夕相伴亦或是夫妻之名？”

　　“什么？”文嫣疑惑地望着他，见他坚持等她的回答，想了又想，摇摇头，“我不知道。”

　　星原叹气，“叶公子知你八字，为冲喜而缔结婚盟时，故意重金贿赂算命的术士，你们的婚事全是他一手谋划。”

　　叶燕知一不知晓文嫣心意、二不知自己能否活过十八岁、三不知母亲能否容下她，执意把本就身世可怜的文嫣绑在身边。

　　有救命之恩，却也间接因他而死，那么他们之间到此就算两清了。

　　“如今你已经不欠叶公子什么，你还要见他吗？”枯荷问她，忍不住道，“嫣嫣，若只是还恩，是时候风烟俱净。”

　　“枯荷姐姐，我想他，我很想见他。”无论是不是沦陷于他的谋划，文嫣都很想他，想让他过得好。

　　“他是为了我好，他说作为他的遗孀会得到更好的照顾，我们没有夫妻之实，他说将来可以以清白之身改嫁，他都是为了我好。”

　　枯荷叹息，她与文嫣站在不同立场，看待的角度自然不同。如果真心为她好，大可以挑选好人家让她嫁过去，光明正大为人娘子，琴瑟和鸣。想再好点，甚至可以求母亲收为义女，作为娘家人给她撑腰。

　　只是，叶燕知原也没有责任必须对她这样好。

　　虽然用了不光彩的法子，但叶燕知依旧得到了文嫣的心悦与爱意。南玉虹心中有数了，抬手摇旗，叶燕知的身影翩然出现在文嫣面前，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文嫣已经扑进他的怀里。

　　没有温度，摸起来很虚幻，这叫文嫣痛彻心扉，大哭着质问他为什么想不开？

　　叶燕知看见她时就已经懵了，他以为等着自己的是冥河孟婆或者十殿阎罗。恍惚间好似一场不切实际的美梦，唯恐自己看错，捧着她的脸摸了又摸。

　　“嫣儿……”

　　一直端坐仿佛与世隔绝的木回终于起身，走到难舍难分的二人面前，“小叶子，这段时间有你在，我很开心，临分别送你一个礼物。”

　　说罢，他撩起自己光滑柔软的银色发丝，揪掉一根放到两人中间。那头发不似凡间之物，居然能垂落进文嫣魂魄的掌心。

　　“发丝系到你们腕上，转世还会相遇。”

　　按照他的话，叶燕知把发丝的一端系到自己腕上，另一端则系到文嫣腕上，两人行礼郑重道谢。

　　“玉虹，吉时将过。”

　　南玉虹闻言上前，灵旗浮在空中，他双臂展开指尖灵力游走，这一次并未把他们的魂魄收进去，而是为他们引出往生的路，“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二位，一路顺遂，相逢会有时。”

　　伴着南玉虹的这句话，枯荷也高声与文嫣作别。

　　直到法阵散去，二人消失得无踪无迹。

　　枯荷很喜欢文嫣，此刻生出一些怅然若失之感，不舍地看向树下她常常坐的位置。

　　“我毁了你的玉佩，就不与你争这块灵骨了。”木回说话时看向南玉虹腰间那块有裂痕的葬玉。

　　南玉虹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追问道：“前辈也要找妖皇灵骨？”

　　“是。”

　　他的神情如常，却莫名让南玉虹感觉到他的悲痛伤怀。

　　“前辈找灵骨意欲为何？”

　　南玉虹不认为他是会借灵骨为祸人间之人，如若他想，凭借他当下的修为便足矣。

　　“不及你们天元山的济世胸怀，自有我的用处。”

　　他挺拔高挑，侧着头，南玉虹看不清他的神色，“既然目的相同，前辈何不与我们同行？”

　　此言一出叫枯荷与星原露出惊异神色，正要阻拦，便听木回说：“不必，有缘自会再相见。”

　　南玉虹不欲再纠缠他，出屠蒙剑，剑气横扫八方，硕大无比的苦楝树碎裂开来，轰然坍塌，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此树的木心浮在半空中，应召飘至南玉虹手中。木心长约一寸，表面光滑，走向崎岖，有三分似人的骨骼。

　　再去寻觅那人身影时却已经不见踪迹。

　　同样注意到木回已经离开的枯荷气冲冲问他，“小师叔为什么要邀他同行？”

　　南玉虹回头看她，认真道：“他比我们早到这儿，说明自有方法找到灵骨。以他的修为，倘若势在必得，即便我们先一步集齐也可武力抢夺，如此，倒不如同行光明磊落地各凭本事。”

　　枯荷对他的话不能完全信服，所幸木回并未接受邀请，这些缘由便也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