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同一月》广厦万万千千

18、第17章 柿果-庇护之恩

　　南玉虹见木回时，扶风特意留下枯荷与星原只为交待一件事。

　　南玉虹搜集灵骨这一路，将历他人生大劫，若一切顺利，冲破封印后唤醒另一半灵力，飞升指日可待，万一出现意外，则前途未卜。

　　扶风要他二人这一路对南玉虹严加看管，切勿接触妖魔邪道，督促他保持本心，对自身严加要求，不可松懈。

　　在客栈汇合后，四人一花启程。

　　枯荷很好奇哪来的花，木回没有解释，南玉虹便也没有多说。

　　他们按照屠蒙剑的指示来到第三块灵骨所在之地——安乡，这个地方他们都很熟悉。

　　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两座破败不堪的房子，几人一时间百感交集。

　　枯荷指向小的那座普通农家小院，“这里是小玉虹的家。”

　　星原看着旁边更大更宽敞的屋舍，收紧与枯荷相握的手，“这是我们拜堂成亲的地方。”

　　也是他们一起奉养星原父母西去的地方。

　　南玉虹出生后，乙阳亲自来接他没有成功，便留下扶风座下爱徒枯荷与星原在此地保护照料。

　　他俩在南家隔壁盖了座院子，将星原逐渐年迈的父母接过来奉养，并在这院子里举行了他们的大婚典礼。

　　这一看护就是十年，直到南玉虹十岁时，万不得已入了天元山。

　　至于木回，他对这儿，或者说对南玉虹的家也是有感情的。

　　一百多年前。

　　自天地初开以来，木回已经见证了许多人族或妖族成功飞升。

　　他本来也早该飞升了。

　　只是这并不是他所想所愿，他不想飞升，飞升后就要司掌一方，受天规约束，他不想过那样的日子。而且，即便不得不飞升，他也要与江江一起。

　　等江江得偿所愿飞升为山神，那么届时他为大山之畔河流的水神倒也能接受。

　　他努力隐藏自己的法力，但他太争强好胜，与阴司之主一战中为了取胜，毫无保留导致为上天所感，触发雷劫。

　　这道雷劫他若闯过去则必须受天君之召到白玉京受封，若没有闯过去则肉身毁，灵魂转世投胎。

　　这两条路他都不想选，只得化作一条小蛇，四处躲藏意欲避开雷劫，逃得一时是一时。

　　铺天盖地的大雨，明明仍是白昼，乌云却把亮光遮得严严实实，犹如黑夜。天上雷声滚滚，一道道闪电划过给世间带来短暂的亮光。

　　木回躲在树下，雷电便击折树木，木回躲在山洞，则山崩地裂。木回越来越虚弱，在他即将走投无路时，阴差阳错地进入南家地界。

　　南家的屋舍虽然朴素简陋，但泛着荧荧微光，这是几代积善之家才有的功德气运。

　　木回小心翼翼地躲在南家门廊下的泥水里，雷声离他越来越近。

　　南玉虹的母亲忽地打开门，跟正在修理椅子的南父讨论，“这场雨好生奇怪。”

　　“要不是这场雨，我还没空把家里的桌椅板凳修修呢。”农忙时他便下地干活，闲时则到周边地主家里帮工，干干木匠活，“好不容易能陪陪你和肚子里的孩子。”

　　南母满脸是温柔的笑意，她轻柔地摸了摸鼓起来的小腹，正欲关门，突然留意到门廊下角落里的异常。

　　那里似乎盘踞着什么。

　　南玉虹的母亲撑起一把伞，在南父疑惑目光注视下向木回走近。

　　“夫君，”南母轻唤，然后探身把伞伸到木回的上方，替他挡住雷雨，“这里有条小蛇，你来看看还活着吗？”

　　“轰隆！”一道雷电劈在南家院墙外，闪电的光芒照亮南玉虹母亲的身影。

　　木回轻轻移动身躯，把头高高抬起，像是要告诉南母他还活得好好的。

　　“呀！你能听懂，”南母的雨伞渐渐放低，罩在木回身体的上方，“你要不要进来避避风雨？”

　　放下手里的活过来查看的南父忍不住道：“这小蛇很通人性。”

　　木回拖动身躯，向前蜿蜒爬行，随着他的移动，南母放在他身体上方的雨伞也跟着移动，直至木回安然进到屋内。

　　南家是积善之家，南母是有造化之人，即便是代表天法的雷电也不得近身。

　　她护着木回进到屋内，轻轻合上房门，烛光微微晃动，屋子里温暖舒适，无与伦比的安全。

　　在南玉虹母亲的庇护下，木回才得以成功逃过此次雷劫。

　　“进去看看吧。”木回有些感慨，望着南玉虹露出些许笑意。

　　当年还在南母肚子里的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还有了不凡的成就。

　　南玉虹与木回一人推开一扇门，院门大开得见院子里的风景，已经杂草丛生，草叶近一人高。

　　再往里，木回拨开杂草来到当年他躲避雷劫的角落，南玉虹推开正屋房门，里面的灰尘立即扑出来，呛得他咳嗽了一声。

　　除了厚厚的灰尘，其他与他记忆里的家一模一样，他父亲曾在桌上教他写字，母亲曾在摇椅上抱着他哼唱童谣，少时的一幕幕印刻在他脑海。

　　越过门槛，南玉虹屈膝跪下，对着中堂的两座牌位三拜九叩，“不孝子南玉虹，叩见父亲母亲。”

　　木回默默地，也学着南玉虹的样子跪下叩首，在心中感谢他们当日的庇护之恩。

　　南玉虹并不知道这些情由，抬着眸子看他。

　　木回的目光撞上他泫然欲泣的双眸，抬手摸了摸他的眼角，“快到中元节了。”

　　“是啊，既然回来了，就要祭祖、放河灯、焚纸钱。”南玉虹握住木回摸过来的手，望着父母牌位说。

　　木回并未回答他，收回手直起身，视线定在院中的一片荒芜，得好好清一清了。

　　两人合力，没有用灵力，亲力亲为一点点把院中杂草清理干净。院中恢复干净整洁后，院墙拐角处的柿子树便更加醒目。

　　还只是早秋，这柿子树居然已经结果，翠绿的小柿子混在茂盛的树叶里，不仔细看还真难以发现。

　　“就是这棵树吧。”在隔壁忙完的星原、枯荷过来，星原摸着柿子树的树干问他们，这就是下一块灵骨栖息的树木。

　　南玉虹点头，这棵树对他来说很有意义，如非必要，他希望取灵骨的过程中不要伤害到它。灵骨的树干、根茎已经有了，第三块灵骨在这棵树的哪里呢？

　　“枝头柿子不摘尽,留与鸟儿过寒冬。”枯荷注意到树梢青嫩的小柿子，然后看向南玉虹，“你母亲以往经常说这句话，柿子成熟她总会留下很多给鸟儿们采食。”

　　“枯荷，谢谢你提起，我已经不记得了。”一百年的闭关，空寂的日复一日，只有学习心法真气在体内流转，只有跟着剑诀飞舞的一招一式，如果不是师父陪伴他，他都要以为自己是个死人。空虚寂静吞噬了太多东西，包括在家时的许多珍贵记忆。

　　“玉虹。”

　　听到木回的声音，南玉虹回头看向他。

　　“你能不能看出来，哪颗柿子是灵骨所化？”

　　听了这话，南玉虹走到树下仔细观察这些柿子，除了生长的或快或慢，看不出分别。南玉虹回身对着木回，“还请木回前辈赐教。”

　　“如果我告诉你，这块灵骨就是我的了。”木回轻笑，“再给你一点时间，等果子成熟，你就能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