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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4章 藕根-雪妖见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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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感到木回的耐力即将耗尽，婆罗尊者特意提前回来，让他没想到的是，素来最喜欢与人以武力分高下、争强好斗的人居然在竹屋中老老实实写字。
经过南玉虹的教导，木回已经掌握“槐”、“木回”、“江”等许多字的书写。近来在他这位小先生的催促下，他开始学写“南玉虹”这三个字。
见婆罗尊者过来，木回直接搁下毛笔起身，直言道：“我得走了。”
南玉虹看着他还差一笔写完的“虹”字，手抬起复又放下。
见婆罗尊者没有说话，木回继续道：“月坠泽一切都好，玉虹也恢复大半，以后我应该不会再来了。”
婆罗尊者看了眼难掩失望的南玉虹，轻轻摇头，“去哪？”
“往西。”
婆罗尊者一脸了然，“既到此处，何妨去看看故人。”
“不去。”木回断然拒绝。
婆罗尊者突然大声叹气，“唉！当年，我这月坠泽鲤鱼三千尾，现在只剩两千九百九十九，恨那不懂事的黑……”
“闭嘴！”木回气道，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天天数落他，“去就去！”
眼看着木回甩袖而去，南玉虹赶紧跟上。
木回回头看他，莫名其妙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跟你一起。”南玉虹目光灼灼，与他对视。
“为什么？”木回歪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婆罗尊者无奈，“玉虹并未完全恢复，月坠泽周边形势复杂，你起码陪他到人界。”
“……”木回发自内心喜欢南玉虹，觉得他是一个不可多见的好孩子，仔细想来，虽然他在人间属于上乘水准，但此处尤为凶险，难保遇上什么不能解决的事儿，故点头答应。
性子沉稳内敛如南玉虹，此刻也笑逐颜开。
“……”
“欲知云尽不尽，须到山深更深。珍重。”
刚刚迈过门槛，木回就听到身后的婆罗尊者这样说。
待他回头看去，婆罗尊者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未在这间竹屋里出现过。
这声音里夹杂着深深忧虑，叫南玉虹忍不住盯着木回仔细端详，这个人身上究竟会发生什么，叫婆罗尊者这样豁达的人展露出如此愁绪。
两人出月坠泽，一路往人迹更罕至的深林。
南玉虹不知道他去哪，只一味跟着他。
深林里到处都是参天大树，藤蔓比人的手臂还粗，飞禽在树梢瞭望，走兽在杂草里潜伏。
像是被这眼花缭乱的绿意扰乱方向，木回停顿下来，就在这时一只褐色的蝴蝶落在他的指尖。
南玉虹定睛细看，似乎是一只枯叶蝶。
随着这只蝴蝶的到来，四面八方的枯叶蝴蝶如百鸟朝凤般翩然飞来，悬停在木回身旁。
南玉虹手掌朝上接住一只，近看才发现居然不是枯叶蝶，仅仅是两片对生的小叶，叶茎为躯干，叶片为翅膀。
木回挥手，树叶顷刻散去。
就在南玉虹试图寻找那些不见踪迹的树叶时，木回突然示意他藏匿于茂盛浓郁的树冠下。
没一会儿，透过杂乱的树叶两人看见一只怪物发出锣一样的吼叫快速奔袭，突然，从天而降一名女子截断他的去路，那女子一身赭色衣衫，下半身的衣裙被血染成近乎黑一样的颜色。
“胆敢虐杀同族，受死吧！”
那女子手持双刀，动作迅猛，眨眼间接连数刀砍在怪物身上，破开他的防御。
怪物绝境反扑，怒吼一声挥爪朝女子扑去，那女子闪躲不及被利爪抓伤，眼看着她生命垂危，南玉虹上前一步要施以援手，被木回伸出的手臂拦住。
紧接着女子以退为进，诱敌深入，趁机躲入怪物的身下，一刀砍掉怪物的头颅，鲜血四溅，那一片区域的草叶都被血液浇透。
女子从血泊中爬起来，举刀指向他们，厉声质问：“何人？”
木回纵身跃下，稳稳落在女子面前。
那女子先是一愣，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红着眼眶扑进木回怀里，号啕大哭。
木回身上被女子蹭得全是血。
他没有任何反应，任由她抱着自己痛哭，双目眺望远方，没有神采。
女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过了好久才松开他，滔滔不绝追问：“一年不见，您过得好不好？您回来了，我怕您再也不回来，您的头发怎么了……”
“见冰，你过得好吗？”
木回这一句，又叫女子啼哭不止。
等见冰情绪平复，木回在前面走，带着他们走到溪流边。
木回找了块石头坐下，望着见冰坐在水边清洗身上的血渍。
南玉虹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套新衣服放到见冰面前，他与见冰身高相差不大，勉强应该能穿，“这是全新的衣服，还往姑娘莫要嫌弃。”
见冰一把将天元山内门弟子服制扔水里，冷眼白他，“天元山的衣服，我高攀不起。”
“玉虹，”木回招手示意他来自己身边，“见冰，这位是南玉虹，奉师命下山收集妖皇灵骨。”
见冰把护腕解开，袖子上拉露出方才被抓伤的伤口，故意展示给南玉虹看。
她的血是透明的，带着一点点蓝，像冬日的水一样。
亮明自己妖的身份，见冰就不再理会南玉虹，身上洗干净后走到木回面前坐下，红着眼眶泫然欲泣，“对不起，我应该跟江江一起。”
“跟你没关系。”木回无奈道。
“我宁可替他，对不起。”见冰的泪水又一次滴落。
木回别过头看向溪流，明知见她会这样，所以才不愿意来。
“尊者说您一切都好，您的头发怎么白了？”
木回摸一缕自己的发丝，笑着问她，“不好看吗？”
“不好看。”见冰直言。
木回仍是笑，“没品位。”
他想了想，开口问道：“你还在保卫弱小的妖吗？”
“这是我和江江的约定，即便他不在，我自己也能做到。”
“仿照人界的捕快组建妖界的“行律”，本就痴心妄想，你何苦呢？”木回抓住见冰的手，施展法力为她疗伤。
“人界都能够组建规则，我相信我也能在妖界做到，江江说得对，弱肉强食不应该是妖界唯一的法则。”见冰冷漠的神色下，目光里满是倔强。
木回很不想她继续孤军奋战，“以前有江江和你一起，现在……太危险了。”
“作为妖界目前唯一一个惩恶扬善的行律，我总有一天能够像你们那样厉害。”见冰说得无比坚定。
“祝你找到新的同道中人。”伤口愈合，木回放开她的手臂，左手翻掌召出佩剑易水，“过几招。”
“好啊，”见冰起身，绑好护腕，“好久没有领教过易水的威力，请您不必留情。”
原来这才是木回真正实力。
观战时南玉虹忍不住想，看来在月坠泽他并未全力以赴，甚至没有用惯用的左手。
快得看不清动作，只有两位之间四处挥洒的剑意。可惜感受不到任何灵力波动，只是单纯的剑术比拼而已。
难怪木回嫌弃他体术差，这两位中任何一个他都没有招架之力。
木回收放自如，剑招干净利落，攻防间引导见冰下一式的走向，表面在比试，实则为教导。
来往不知道多少招后，见冰因体力不支落败。
“爽！”见冰把双刀插进草地，瘫倒在地大口喘息。
这一年来每次都是以命相搏，速战速决，好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感受对阵的愉快。
“见冰，我要走了。”木回低头望向这个跟女儿一样看着长大的孩子。
“啊？这就要走吗？”见冰弹坐起来，又是难以置信又是不舍。
“是。”
见冰挤出一丝微笑，虽然他还没有走，但孤独已经席卷她的心头，“嗯，放心吧，我会好好的。”
“他每年都会送你生辰礼物，今年……”说着，木回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药瓶，这是他为婆罗尊者铲除海妖换取的，“这个药，只要魂魄没有离体，就能起死回生。”
“只是，”木回又道，“我希望你能答应，万一哪天你真的用上了这药，那之后，就不要再管任何妖界的事情，找个地方好好生活。”
“嗯。”见冰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搂着他，根本不舍得放开，他一走，她又得一个人了。
“祝你二十一岁所向披靡，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如坎江之水，滔滔不绝。”
字字句句都叫见冰心如刀绞，攥住他的胳膊不依不舍，“你忘了我是半妖吗？能不能活一百岁还不知道呢，万一我九十岁就老死，你得来给我收尸。”
木回回拥她，轻拍她的背脊。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离开后，木回仍在琢磨，到底应不应该来见见冰一面，这一面究竟是痛苦更多，还是慰籍更多？
“前辈。”南玉虹突然拉住木回的手臂。
木回回头看他，等着他说下去。
“见冰姑娘一定很想见你，分别时的苦痛难免，不过，见面时的欣喜更珍贵。”南玉虹望着这位来路神秘的前辈，他拥有深邃黑亮的眼眸，像一汪泉眼。
木回出乎意料的平静，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流露一丝异常。
他们离开后，溪边遗落一个布料精美的包裹。
包裹里放着一套白衣与一封信，见冰知道木回不会写字，显然是南玉虹的手笔：
见冰雅鉴
不知身份贸然错送天元山弟子服制，还望海涵。天师法旨，人妖共生，本应同心同德。姑娘志向令人肃然起敬，在下自愧不如。衣衫为新裁，寻常便服，聊以贺姑娘生辰，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敬颂时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