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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救了人渣之后 ...

  •   温修然没有告诉我答案,他只是沉默着继续去抚摸我的头发,然后在我坐不住的时候,拉起我的手,嗓音低沉地说:“都过去了!”

      “......”

      我知道,温修然从不正面回答的,都是真的。

      我跟温修然之间,确实有过一个孩子。

      说不清的酸苦在喉头酝酿,我坐起身来,一边穿衣一边讥讽道:“因为不小心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为了赎罪,所以你就杀掉每一个自己的血脉?其实温修然你不必这样,那个孩子就算不是你亲手杀的,你觉得我会把它生下来吗?”

      身后的男人许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呼吸都暂缓了。

      穿戴整齐,我跳下床去,头也不回地笑道:“有些事可以原谅,但有些伤害是没法原谅的,温修然,我还是要恨你的......”

      几乎是用逃的,我跑出了门去,一直跑到日落西山,才坐在一条巷子的角落里,抱着自己开始哭。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只是太孤单了,所以舍不得温修然,舍不得纪玄,舍不得白鹤门这个热闹的大家庭,我只是不想失去,所以才唯诺的什么都不忍得罪,可到头来我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我竟连自己的孩子都没保住。

      在我答应跟纪玄成亲的时候,我曾遥想过有子有女的生活,想象着他们温软的小手在掌中的触感,嫩滑的脸蛋跟水灵灵的眼睛望向我时的神情。

      一个人只有在孤单的太久了,才会过分的渴望陪伴,我那时并不在乎身旁的人是谁,只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此时当我得知,那个出现在梦里的孩子竟然真得存在,那种没有守护好的自责深深地包围着我,令我的心脏疼痛的厉害。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倚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失神,温修然则站在一颗杏花树下,隐没了身形静静地陪着我。

      什么时候回到客栈的,我已经没有了印象,许是哭得太用力,疲惫将我淹没,被温修然抱回来时,那名女修已经张罗好了酒菜,就等着他了。

      瞧见温修然的怀里抱着我,女修也不吃醋,而是跟着他进了我的卧房,帮忙更换衣物,随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离开。

      晚间的东洲真是静得可怕,小二早早便将店门阖严,躲在柜台后边睡觉,大堂里只余一盏油灯幽亮。

      女修斟了酒给温修然,道:“你就打算这么带着她到处走?”

      温修然:“嗯!”

      “此次你得罪了天羽族,就不怕上界的大能下来找你算账?”

      温修然将杯子里的酒饮尽,满不在乎道:“就算他们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们。”

      女修挽了一下鬓边滑下的碎发,忧心道:“神隐之期就快到了,我们所在的下界很快就要变成上界的屠宰场,我族三日前已经修补好了通天阵法,就等着神隐之日借着天河之水的威力,打通上界的入口,你我皆是修士,通过阵法去往上界不成问题,只是这姑娘......”

      温修然眉头微蹙:“我自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女修很是好奇:“凡人是走不到上界去的。”

      温修然向来都自信,他说能就一定能。

      睡在床上的我,半夜被一道惊叫声弄醒,我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恍然见到外边飘过一抹熟悉的身影,紧接着,有一阵刺耳的音爆从头顶炸开,好像是谁拉着琴弦,用刀刃生生地磨。

      由于被换了衣物,我滚下床来的时候,正巧被一个悬在梁上的银丝勾住脖颈,顿时一阵揪心的疼在脖子上散开,有血珠从银丝上悬落。

      是谁?

      是谁要杀我。

      顾不得衣襟单薄,我赶忙用手去扯那根银丝,可那银丝太纤细了,手指一碰就割出血来,就在我以为自己的头马上就要被割掉的时候,温修然踏破屋脊,从天而降。

      “唰”的一声,那根纠缠住我的银丝如腾蛇一般被温修然挑飞了出去。

      突如齐来的变故令我完全无法开口,脖颈上血红一片,就连指腹上都是伤痕。

      温修然见着有人要伤害我,当即便赤红了双眼,将我交给紧随而至的女修之后,便纵身闪现了出去。

      我被割喉搞得晕眩,就看到女修在我眼前呼喊,根本就听不到她在喊什么。

      再次醒来,我已经被女修拖在了一艘破船上,整座东洲都变成了一片汪洋,到处都是被淹死的牲畜还有人类。

      我简直不敢相信,捂着脖子眼睛瞪得大大的。

      女修的身上也不似往日鲜亮,想必是在自己昏迷的时候,也苦战了一番才得以脱身。

      破船在尸水中浮漾,高空之上,温修然正在跟两名修士鏖战,从眼花缭乱的宝术中就可得知,那二人的修为远在温修然之上。

      女修一边照拂着我,一边担心上空的温修然,我顺着她的目光向远处望去,见其中一人玄衣如烈,手持一杆冷肃长枪。

      由于距离太远,我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能看到银丝如雪,绕着他的周身飞舞。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受伤的脖颈。

      船行的速度远远逃不开上方的激斗,有几次,那人将银丝向着我飞来,都被女修拼尽全力逼退,可我们到底不是他的对手,在一击声东击西之后,我被对方得逞,银丝刺穿胸口仰身跌进了深渊。

      入水之前,我看到温修然不顾一切地向着我飞来,背后是无数道夺命的光剑。

      拾月的身体,不能再用了。

      我又回到了固魂幡里,温修然在一座古刹的穹顶上升了一捧篝火。

      没了躯体,我感觉不到一点儿冷,下界终于在神隐的作用下变成了一座没有白日的炼狱。

      温修然告诉我,女修死了。

      我有些伤心,但眼眶却没有泪水。

      女修是被那个提着长枪的男人杀死的,因为她阻碍了他们扑杀温修然的步伐,所以一枪就结束了她的性命。

      我不敢追问,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温修然的身旁,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

      不辨日月地待了不知道几日,温修然将我收进固魂幡内,带着我向通天大阵的方位而去。

      有道是无知者无畏,我并不懂温修然带着一介凡魂的我上闯上界是何等的凶险,我只知道自己被传送阵搅入其中的时候,他将我抱得死紧,以至于我听不到任何杀戮的狂喊。

      到了上界的第一个晚上,温修然就支撑不住倒在了玄武门前,我从固魂幡内飘出来,焦急的去呼唤他,可我是灵体根本就无法触碰他的痛苦,只能看着他因着遍身的伤痕而失血,脸色逐渐苍白。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温修然这样狼狈,从前他是那样的强悍,只有令旁人受伤的份,还没有人能将他伤到此处。

      玄武门前只有飓风与狂沙,这里是通往上界的第一层试炼,我没有办法给温修然以庇护,只能缩在他的衣角处,借着他的一点儿灵力庇佑。

      温修然在玄武门前躺了三个昼夜,我亦是陪伴了三个昼夜,在第四日天将明的时候,我被一个无比强大的男人捉住了。

      这是我六年后,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纪玄。

      六年的阔别,容颜未改,但他已臻渡劫后期,只差一步便可飞升成神。

      昏黄的暗室里,纪玄为我点上一束安息香,没有了固魂幡,我的灵体消散的很快。

      我没敢去问他为何死而复生,只是默默地垂立在一旁,看着葳蕤的灯光。

      “映薇!”纪玄向着我的背影叫出了一个名字,我不知他在唤谁,稍稍扭头,去看他那张扭曲的脸。

      纪玄似乎早就猜到我会是这样的表情,他有些受伤地望向我,抬手将一块碎裂的玉片展示给了我。

      我不懂,脸上一片茫然。

      “这是你的法宝!”他幽幽地说。

      “......”

      我生来就是个凡人,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修士才能拥有的法宝,我盯着纪玄的眼睛看了稍许,而后道:“这不是我的东西!”

      “......”纪玄举着那块毫无光泽的玉片,好半晌才颓丧的垂落下来,凄然道:“你真的,什么都忘记了。”

      “......”

      纪玄道:“只是分身入幻局,你,我,还有温修然都堪不破这因果,我以为,出来最早的那一个,会得来醒悟,殊不知,我才是越陷越深的那一个。”

      我完全听不懂纪玄在说什么,安息香已经无法减缓我消散的速度,此时此刻,我一点儿也不想听纪玄说什么劳什子的因果,温修然还在玄武门那晒着呢!

      瞧出我的焦急,纪玄却没有放我走的意思,我知道硬闯只会神魂俱灭,只能搬出当年我最拿手的,

      哭!

      我活着的时候眼泪窝子就浅,委屈哭,高兴也哭,泪眼婆娑的模样不管是对温修然还是纪玄都很管用,可身为灵体的我眼泪是哭不出来的,做做伤心的样子还是能做出来的。

      纪玄似乎是好久没见过我这样了,整个人先是一愣,随后便毫不留情的震袖一挥,一阵罡风叠起,我如一片柳叶般飘进了桌案上一座朱红色的玉鼎内。

      温修然,你可一定要活着啊!

      什么也做不了的我,只能在鼎中祈祷,纪玄每日都会在我的身旁打坐,那块被他展示给我的玉片也一并被投放在玉鼎内,他在用这块不知道谁的法宝,滋养我的魂魄。

      分不清黑天白夜的在鼎中飘着,我终于生出了血肉,只是我依旧是凡人,还要靠着纪玄的灵力才能继续修复。

      恍恍惚惚中,好像是过了十几年,我的样貌也生了变化,变得越来越不像当初的自己。

      而在鼎中的日子并不是对外界毫无知晓,有几次我能感受得到纪玄身上遭受过重创,而且是那种长时间闭关也好不了的程度,他似乎时常出去打架,每一次回来道心都会飘摇一分,隐隐有了堕魔的征兆。

      我迫切的想要长出身体,去寻找温修然,可这鼎实在是太认主了,没有纪玄的允许,我根本就出不去。

      又过了能有十几年,我的手臂上滋生出了莲花状的印记,那枚玉片也从晦暗无光变成了一块熠熠生辉的霞岚。

      我也学着纪玄跟温修然那样去打坐,坐着坐着,我竟生出了灵髓。

      不同于灵根的可以修炼,我的灵髓是那枚玉片化成的,它小小的寄宿在我的身体里,带给我许多不曾经历过的记忆。

      好混乱。

      心乱就意味着意志不坚,无法修炼,我在玉鼎内尝试着与纪玄交涉,但他固执己见,非说要带我回去。

      回哪去?

      他不说,我也是白问,直到有人打上门来,一剑掀翻了纪玄的洞府。

      上界不同于下界,天材地宝一定都是最上乘的,纪玄用来修炼的洞府是整个上界最顶级的,哪怕是渡劫期修士也无法一剑劈开。

      然而温修然就是做到了。

      他一路从山脚杀上天庭,将流云仙殿从云端劈落。

      浑厚的杀戮意志笼罩着整座素白的仙殿,纪玄从莲台上睁开血红的双眼,盯着云海外那一袭深色的身影。

      温修然手持长剑,遥指打坐的纪玄:“拿来!”

      身为上修界最强,纪玄习惯了藐视一切,但在面对突飞猛进的温修然时,一种被超越的危机感,令他的气息开始烦躁起来。

      我在鼎中听到了温修然的声音,简直开心的恨不得冲出去,就在我想要呼唤温修然名字的时候,纪玄突然先发制人,将玉鼎直接抛进了虚空裂缝。

      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虚空裂缝是一个废弃的小世界,里面有诸多不可估量的奇遇,传言有人曾在此地得到过大机缘。

      玉鼎到了这里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震碎,我漂浮在半空,脚不沾地,随着星子般的神识在里面游荡。

      也不知道温修然在外边跟纪玄打得怎么样了。

      此地只有我一个人,废弃的建筑物上到处都是形状各异的灵石,有些枯死的巨木上还生长着珍稀的草药。

      既然被纪玄丢进来,我也不可能空手,正巧有一只无主的储物袋在脚边上,我拿起来便用。

      一连数日,我在裂缝里采摘得不亦乐乎,甚至还学会了用低阶的鼎炉,炼制一些补血丹还有淬灵液。

      找到了乐趣,我便忘记了温修然,可有些人注定是命里的劫数,就在我炼制丹药的时候,纪玄跟温修然双双打进了裂隙中。

      两个已经接近化神的男人,打起架来真可谓是掀天碎地,我刚炼好一路补血丹,还没等收起来,“砰”地一声就炸炉了。

      “......”

      我气急,站起身来就准备发火。

      可就在我挺身站起的一瞬间,纪玄跟温修然已经双双来到了我的跟前,一左一右地拉起我的手,就要往各自的怀中拖。

      “......”

      药炉被炸我已经很恼火了,加上又被斗狠似的钳制着,更加是怒不可遏。

      我大声吼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温修然:“......”

      纪玄:“......”

      他们虽然看得出我在难受,却都不想先放手,于是不扯了但也不放开。

      我就跟受刑一样,双臂不得放下。

      几十年未见,温修然生得越发妖冶,而旁边的纪玄也不似当年沉稳,眉心一抹刻痕早已黑的瘆人。

      我也不再是当初的小丫头,虽不能跟他们两个比较,但也不是那样随便什么人都能拿捏了。

      他们不放我便自己挣脱,随后谁也不理,踏足飞走。

      我真的一点儿也不想看到他们。

      回到我精心挑选过的小屋,我开始心无旁骛地打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故人重逢的缘故,我竟然开始产生一些令我自己都感觉到恐惧的回忆。

      一阵迷雾散去,我依旧是在这片域外的空间里,但不同于此时的是,这里到处都是前来寻宝的修士。

      长风猎猎,我发丝飞扬,环绕着周身飞舞的银丝如光河般将周身附近的所有生灵绞杀。

      “映薇仙子,你如此滥杀无辜,就不怕天宫知晓以后,将你裂魂处死吗?”

      所过之处,鲜有敌手,我已经丝毫不把这个负隅顽抗的修士当回事,冷笑着说:“少拿天宫来压我,我掩音阁早晚会将天宫连同纪玄,一块赶下神坛!”

      说罢,我素手一挥,银丝直取其眉心。

      解决掉这个碍眼的家伙以后,我将其悬挂在腰封上的储物袋拿走。

      翻找了一番,发觉此人的眼光实在是有问题,所拿之物皆是些不起眼的灵宝,连个稀世的都没有。

      索性将其丢在地上,我又转身寻上了旁人。

      一连截杀了几十人之后,我才拿到了一枚古符残片,刚想研读一番,背后一杆长枪如惊雷刺来,我偏身躲过,无数银丝散做光斑向着长枪的主人袭去。

      两道灵场对碰,一时难分高下,裂隙内无数散碎之物被我们的灵场吸引,其中不乏数以万计的死灵,见此异状,我反手将玉璧从身体内升华,化作一面通天彻地的霜壁,隔绝了对方的死灵大军。

      烟尘散去,我定睛一看,天宫之主纪玄,着一身玄黑铠甲,手持不弃神枪,背后悬浮着的是他的密炼法宝,亡灵符箓。

      天宫之强大,在于纪玄,因为他是整座修真大陆最强的存在。

      纪玄曾孤身穿过三层星海外域,绞杀过三位星宫之主,势力堪比上古大帝。

      而我虽然位列十强第三,却完全跟登顶极道的纪玄相差千里。

      第一次在域外相见,我的狂傲便令我吃尽了苦头,纪玄没有杀我,完全是看在了天宫与掩音阁曾师出同宗的份上。

      纪玄捉了我打算将我带出域外囚禁,可我也不是个软柿子,在二人相携的那段时日,我简直没把他的老脸都给丢尽了。

      因为我的算计,纪玄差一点儿没丢了他的童子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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