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匿》九十九度八

5、第五章

　　“公子，这样贸然更改计划，不妥吧……万一阁主怪罪……”景良帮沈别换了围猎的便衣，犹豫着说。

　　“闭嘴，阁主那里我自有对策。”

　　沈别举起弓试了试，勾弦拉满，放弦的瞬间空气中传来震响。

　　这皇宫里的弓用起来没有想象中的顺手，但对沈别来说没有影响。

　　沈别本想以身体不适为由把这几天混过去，可昨日看见宸王也在，便临时改了主意，打算趁山林中混乱，一箭射杀秦唤州交差。

　　这样一来，找个理由辞了律堂的差，又能继续无忧无虑地当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杀手，想想就觉得怀念。

　　景良在一旁看着，内心有些不安。他家少主历来对阁主唯命是从，如今却要擅自行动，只怕会惹出什么麻烦。

　　任务失败事小，若是这次不小心暴露身份，可就性命不保了。

　　沈别看他一脸苦大仇深，拍拍他的肩道：“行了，什么表情，还怕我失败不成？”

　　景良：“那您万事小心。”

　　沈别点头，两人一起出了房间，门口站着两排被他赶出来的侍从。

　　他刚走几步，侍从们一声不吭就要跟着他。

　　沈别：“？”

　　虽然平日里伺候沈别的人也不少，可这么寸步不离地紧跟着的，也让人不自在。

　　沈别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谁知其中一个站出来说道：“沈大人，陛下命奴才们小心伺候着您。”

　　沈别转头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

　　“既然是来伺候我，那谁是主谁是奴？”

　　那奴才低头笑道：“自然您是主。”

　　“但我的话不管用？”

　　“这是陛下的意思。”

　　沈别轻嗤一声，转身走人，也不管后面的奴才跟不跟着。

　　褚征带着一众王公贵族进入猎场已经快一个时辰了，沈别跨上马，驾马起步，原地烟尘四起，只留给一众侍从一个背影，快马加鞭进了山林。

　　这座山多种长青树，就算中秋也不显得萧瑟。

　　沈别一身玄色猎袍，头发高高束起，被同样玄色的发冠拢着，眉目间满是厉色，平日里那般慈眉善目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刻意避开人群，隐在高处的山麓间。

　　突然，远处传来几声尖厉的叫声，沈别寻声垂眼看去。

　　似是一个少年。

　　在和蛇周旋。

　　那蛇不小，大概有两个拳头那般粗。

　　它一半身子盘在树上，另一半绷紧，高高地立在少年面前。

　　少年坐倒在地上，不敢妄动，刚才的叫声激得蛇警觉，他现在只能无声和它对峙。

　　沈别悠悠举起弓箭，对准蛇的七寸。

　　这时，一支箭从其他方向射来，刺穿了七寸，那蛇全身一紧，直直落在地上。

　　有人比沈别先放了箭。

　　沈别正欲卸箭，秦唤州却进入了他的视线。

　　秦唤州从马上下来，扶起地上的少年，两人交流了几句。

　　大好的机会。

　　沈别转而将箭头和宸王的胸腔连在一条线上。

　　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身下的棕马突然惊叫，高高扬起前蹄，几乎要把沈别掀下去。

　　他立马定住身形，展臂一跃，便稳稳落在地上。

　　受惊的马侧卧在地上粗喘，前蹄关节上插着一支箭。沈别来不及多想，转身要离开，却被堵住了去路。

　　褚征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悠悠朝这边过来。

　　他今日衣着轻便，也是一身玄色黑袍，衣面上用金线绣着些许竹纹。

　　脱下龙椅之上的王袍，此刻的褚征更具少年姿色。

　　“朕箭术欠佳，伤了沈大人的马，抱歉了。”

　　沈别看见他，收起弓箭行了礼。

　　“沈大人身体抱恙，还来这林子里做什么？”

　　被这么居高临下地盯着，沈别面不改色道：“本应该好好休息才是，只是听说这皇室围猎有趣得很，想来凑些热闹。”

　　褚征提醒道：“那沈大人还是小心些，刀剑无眼，别误伤了……自己。”

　　远处，一队侍卫赶来，停在离两人不远处。

　　沈别微笑应着，便要告辞。

　　“这马该是不中用了，回去的路途遥远，沈大人这病体怕是走不了太久。”

　　褚征说着，向沈别伸出手，要拉他上马，“朕带你回去，如何？”

　　沈别连连拒绝：“陛下，这不妥。”

　　褚征却执意要这样，语气坚决：“上来。”

　　沈别无奈，上马坐在褚征身前。褚征的手穿过他的腰侧，牵着前面的缰绳。

　　两人贴得这样近，沈别感到不自在，稍一深呼吸都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檀木香。

　　沈别轻叹了一口气，面露不快。

　　褚征见状，问他：“不高兴？”

　　沈别沉默良久，反问道：“这几日跟在我身边的那些人，是你安排的？”

　　褚征答：“是啊。”

　　沈别无言。

　　一众侍卫识相地隔两人一段距离，远远地跟着，在他们眼里，两人的对话就是在耳鬓厮磨。

　　“陛下对我使了这么多手段，究竟是为何。”

　　褚征在他耳边轻声重复：“手段？”

　　他觉得很有意思，沈别这人胆子很大，不过才见几次面，私底下就不拿他当皇帝，如今竟还质问上了。

　　“半月前的事暂且不提。陛下此次把我带到太后生辰宴会上，却是派人整日跟着。”

　　褚征听懂了。

　　“沈大人是在怪朕没有陪你吗？”

　　沈别：“……？”

　　我是这个意思吗你就问？

　　“陛下……你！”

　　褚征：“还是沈大人不喜欢有人跟着？”

　　沈别气得快要冒烟。

　　他稍稍整理思绪，把想说的话尽数吐出：“半月前说我犯错要罚我，把我关在延安宫，弄得流言满城！所有人对我都怪怪的！现在又把我邀到猎场，弄成这个样子，陛下你……”

　　沈别说得急，情绪激动，突然意识到身后的是可是皇帝，惹怒了命可就不保了，只能压着脾气，把声音又放平和了些。

　　“若有什么可以直接吩咐，不用这样。”

　　“我们不过才见过几面，我知道那些流言都是假的。”

　　说完，沈别屏息以待。

　　身后没有回应，沉默良久，褚征在他耳边轻轻笑了一下：“沈大人，别生气啊。”

　　褚征的声音擦过耳边，沈别不自觉躲了一下，眉头紧皱道：“我没有生气。”

　　褚征突然勒了一下缰绳，白马立马加快了些速度，沈别身形不稳，一把抓在褚征手臂上。

　　身后的侍卫又被甩远了一截。

　　“留你在身边确实有用，”褚征说，“沈大人本事了得，恣欢楼在锦都又是各种消息来往之所，只不过，暂时还没有你的事，安心待在宫内就行。”

　　沈别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已被身后人掌握得一清二楚，只想到他是为了恣欢楼那些消息来的。

　　可他堂堂一国之君，还有什么消息是他得不到的。

　　“你要什么消息？有什么消息是你得不到的吗？”沈别问。

　　“那可就多了，沈大人以后就知道了。”

　　比如沈大人当年为什么要逃出宫去。

　　沈大人为何变成了玄幽阁的少主。

　　沈大人为何要隐藏自己百里云川的身份。

　　……

　　“总之，事成之后，重重有赏，如何？”褚征问他。

　　沈别一听有赏，还是皇帝的赏赐，眼睛都亮了。

　　“多少？”

　　褚征打趣道：“肯定比沈大人的小金库多，给你翻三倍。”

　　沈别：“我的金库果真是你们盗的？”

　　他猛地转头问道，贴得太近，鼻梁蹭在了褚征唇边。

　　抬头的一瞬，四目相对。身侧的景物呼啸着向后，沈别抓在他小臂上的手不由得紧了些。

　　褚征看他一眼，立马又看向前面的路。

　　“坐好。”

　　沈别闻言连忙转回去，眨眨眼，清了清嗓子问：“为什么盗我金库……”

　　“为留你在宫中。”褚征说，“沈老板为了它才进宫当差，不是吗？”

　　沈别心虚，支吾道：“对，就是……就知道是你们。”

　　褚征很满意，给出去的台阶，这人真的顺着下来，很听话。

　　“我并不是真的心悦你，但这是把你留在身边最正当的理由，你只管配合我演戏就是，奖赏少不了你的。”

　　演点戏就拿下那么多奖赏，沈别果断答应，给谁卖命不是个卖，有钱就行。

　　更何况，新老板可不差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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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大人有年终奖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