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匿》九十九度八

32、第三十二章

　　他之所以答应这么快，是因为自己去宫宴不过起到一个吉祥物的作用，坐着吃吃喝喝欣赏歌舞，几个时辰也就过去了。

　　虽然无聊了些，但一场宫宴换行动自由，还是很值的。

　　只是褚征并不打算只让这个白瓷娃娃干巴巴地坐在那里让人指点讨论，他打算借这次宫宴来公布沈别的真实身份——百里云川。

　　沈别眨眨眼，突然道：“不行！万一以后我干了什么坏事，你那些臣民不得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爹娘？”

　　褚征学他眨眼：“百里公子，你以后还打算干什么坏事？”

　　沈别：“我是说万一……”

　　褚征收回抵在额间的手，若有所思道：“嗯……你倒是提醒我了，既然百里公子还有一些不安分的计划，那我收回刚才的话，不放你走了。”

　　沈别：“但我也不一定会干坏事！”

　　褚征：“只能把你关在长宁宫一辈子了。”

　　沈别立马伸出两根手指头放在脑袋旁边：“那就公布吧，我一定不干坏事！”

　　“真乖。”褚征帮他再扳够最后一根手指，捧起他的脸亲了一下。沈别也顺势触上双唇，两人实实在在腻歪许久才分开。

　　沈别亲完就窝在褚征怀里。

　　他时常觉得自己是不是变得有些娇气了，对褚征总有种说不清源头的依赖，只要看见这个人，不管在干嘛，离得有多远，都想立马到他身边来牵手，拥抱，亲吻。

　　“他们都知道我是百里云川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家看看？”沈别问。

　　他所说的家，就是百里府。当年百里府一夜之间被屠尽后，先帝派人在府中操办了法事，之后就封锁了百里府和其他几座被屠尽的府邸。直到今日，只有秦唤州重开秦府，其他两个府邸中早已草过墙头。

　　沈别已经记不清楚那府中的模样了，这些年也从没提过“家”这个字眼。

　　他有很多房子，沈府，恣欢楼，祈安山谷的宅子；也住过很多地方，刚流落街头时住的乞丐窝，后来住在玄幽阁，连沈玄安那山顶仙居他也住过一段时间。

　　可这么多地方，没有一处是被他称之为“家”的。

　　“你是说百里府？”褚征问。

　　沈别埋头在他肩膀上，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那里是你的家。如果你愿意，可以搬回去。只是这么多年没人住不免有些破败，得让人先修缮打扫干净，要等一段时间。”

　　“好呀，那就再等等。”

　　沈别抱着一些故地重游的期待。

　　在长宁宫的几日里，他经常见到褚征，时间过得忽快忽慢。

　　百无聊赖地呆在殿里时觉得度日如年，褚征忙完所有事务来找他又觉得半日时光任风一吹就没了。

　　于是，沈别总要在早晨褚征起床时拉着他哼哼许久，不是腰弄得有些疼了就是昨晚太放纵伤口处又裂开了。

　　褚征闻言撩起他的衣服察看伤口。

　　在他每日每夜悉心照料下，这伤口好得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确实是裂开了，看来得重新喝药了。”褚征摸摸那个若有若无的疤道。

　　沈别闻言一个激灵坐起来，也不撒娇不留人了，面目紧张掀起衣服就看见自己已经痊愈的腹部。

　　常年的杀手训练让他身上的肌肉紧致有序但不过分膨胀，腹部肌肉此刻正随着惊疑的呼吸起伏。

　　“又骗人？”他推开褚征，完全忘了到底是谁先骗谁。

　　“礼尚往来嘛。”

　　“谁跟你礼了！”沈别一拂袖跨坐在褚征腿上，发现腕间多了一串红艳艳的珠子。

　　正思索着这珠串什么时候回到自己手里了，顷刻便记忆回笼，耳尖变得和手串一样红得娇艳欲滴。

　　这是昨夜情盛之时，褚征重新给他带上的。

　　那时候的他意识都被撞得有些散乱，只紧紧抓着褚征的肩背留下一道道红痕。突然腕间多了几分凉意，褚征给他带上了手串——那樱桃一样的珠子恢复了以往的色泽，嫩红得要滴出水来，称得他瓷白的皮肤更是韵味横生。

　　“你快走吧，别把时间耽误了……”沈别偏开头，涨红着脸把自己重新塞回被子里。

　　褚征笑着把人捞出来亲了一口道：“晚上的宴会别忘了，我等你。”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会跑……”

　　“再亲一下。”

　　沈别乖乖蹭上去亲一下。

　　“再亲一下。”

　　“……”

　　“再……”

　　亲了十来下终于把这皇帝撵走了。

　　_

　　元宵宴。

　　众臣都已落坐，褚征等了许久不见沈别，不得已宣布开宴，心中总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这家伙不会又跑了吧？早上明明亲着他说不会跑的。众乐乐之时他走不开，只能派人去找一找。

　　那宫人找到沈别时，只见沈大人身着陛下特地差人给他量身做的衣装，正在御花园的亭子中支着额头闭目而坐——月白色长袍加之金线绣纹，交领衣袖皆为碧落点缀，还绣有兰花纹样。外袍、腰带镶玉镶金，就连发冠都是皇家工匠细细雕琢装饰而成，奢华又雅致。

　　那宫人一见到沈别就愣了神——这和平日里不是白袍就是玄衣的沈大人太不一样了，此刻的沈大人好像从小娇生惯养在宫中长大的皇子，精致得像个瓷娃娃，从眉目到唇鼻每一个弧度都让人忍不住描摹。

　　愣得那宫人差点被一旁冒出来的苏沐撞翻。

　　“沈公子！找到了！”苏沐从银柳下钻出来，衣着鲜艳活泼得很。

　　“抱歉……”苏沐为自己的莽撞道歉，继而向沈别跑去。

　　“沈公子，我们走吧！”

　　“再乱丢东西，我可就不等你了。”沈别起身和苏沐一同向那宫人走来。他连忙迎上去道：“沈大人，陛下担心您迷了路，命我前来引路。”

　　沈别一听就知道储征在想什么，嘟囔一句道：“说了不会跑的，担心些什么。”

　　宫人说完话就一直跟在他们二人身后，颇有押送的意味。

　　“玄王殿下失踪这么多年，如今突然回来是想干什么？”

　　“你这么说话，不要脑袋啦？陛下帝位如今已经稳固了，玄王当然才能回来，若是早几年回来，不更惹人猜忌吗？”

　　“当初他离宫，不就是因为那些人说他生来银瞳是不祥……”

　　路过几个抱着花盆的宫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八卦，见来人立马闭嘴行礼，规规矩矩走过。

　　苏沐伸长耳朵也没听全面，转而问身后跟着的那个。

　　“他们说的——玄王殿下，是谁啊？怎么也有银色的眼睛？”

　　沈别从不关注他人口中之言，但听到苏沐提到银色的眼睛，立马有了兴趣。

　　“玄王殿下，就是先帝的弟弟，当今圣上的亲叔叔。”那宫人耐心解释道，“殿下年少时出宫历练，今日满载而归，就在宴席上。”

　　“他的眼睛是银色的？”沈别问。

　　“殿下双目皆为银瞳。”那宫人说。

　　苏沐疑惑道：“银瞳为何不祥？我见过一个银瞳的公子，为人正直又善良——”

　　那宫人连忙出言止住了他的话头：“苏公子，宴席就快到了。”

　　苏沐朝前看去，离宴席地点还有一段距离，转眼见沈别步伐加快向前走去，他也不管心中疑惑，连忙追上去。

　　沈别听了那宫人的话，一些猜想绕在心头理不清，他已经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慌乱，可加快的步伐暴露了他的内心。

　　他快步向宴席走去。

　　现在已经到了自由走动的时段，席中的喧闹扑面而来。

　　其中一个地方，众人举杯围拥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他也举杯应对众臣的抬举。

　　慢慢的，那人转身面朝他这边，笑着和面前人一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继而谈天说地。

　　一双银瞳噙着笑意。

　　沈别太熟悉这样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