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匿》九十九度八

20、第二十章

　　沈别一路被褚征搂着，连步伐都不自然了。

　　进房间关了门，他甩开褚征的手，低声气急道：“褚征！你又说什么鬼话？谁夜里磨人了！”

　　眼前人失笑，躲开迎面而来的爪子：“你真是胆子越发大，敢连名带姓唤我。”

　　一时气急了哪里还顾得上君臣，现在反应过来了只能闭嘴扭头，自己憋着气。

　　“而且，我也没说错，你就是很磨人。”褚征火上浇油。

　　火山也说爆就爆：“你还说！不要脸！”接着意识到好像忽略了什么，“……我怎么就磨人了？”

　　“没有桌子高的时候，夜里醒来就哭，偏要人拍着哄着才肯继续睡，”

　　褚征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娓娓道来。

　　“如今长这么大了，睡觉还要踢被子，夜半还得给你重新盖好。总是睡得很晚，渴了还……”

　　突然，他顿了一下，接着道：“这样不算磨人？”

　　磨人精理不直气也壮：“又没磨你……”

　　小时候的事隐约还记得一些，小孩子做了噩梦哪里还敢继续睡，每次都是太子殿下被吵得受不了到偏殿里看看，被他抱着脖子就不放，直到被哄着睡着了才能放到床上去。

　　长大之后渐渐忘了那些事，不做噩梦了，却又喜欢踢被子，伺候人的活就到了景良手里，夜间醒来就要看看少主是不是又把被子踹到床底下去了；有时遇到公子口渴还得给他倒水喝。

　　总之，谁守着他睡觉，谁就别想睡觉。

　　本人睡着了自然不知道这些事，还以为自己应当很老实，想到昨天夜里碰到褚征给自己掖被子，才寻思自己是不是真有这些毛病。

　　“这次回去，你可得给谢祁些奖赏，要不是他把刘沪那些见不得光的营生全查出来，这一趟不会这么顺利。”没了理，沈别索性换个话题。

　　“奖赏自然是有，谁都少不了。”储征说，说完看见某个财迷的眼睛悄悄亮了。

　　“这次回去，定会在朝中掀起些风浪，到时候奖的多，要罚的自然也多。”

　　朝中那些日积月累的污垢，也算是从菱州一地撕开了口子，要想彻底清理干净，任重道远。

　　在何明冉府中沈别可算是耍够了性子，这一日下来，愣是让何明冉后悔与他合作。而那些记录着何、刘二人罪证的账本，沈别撒泼间一一看了，打算在夜黑风高之时潜入书房将它们全部偷出来。

　　孤月挂在半空中，沈别前脚才从房间里出来，何明冉后脚就敲响了房门。

　　“云老板，厨房备下了夜宵，我给您二位送来了。”

　　储征也没想到这么巧，脑子一动道：“不必了何老板，云川劳累许久，已经睡下了。”

　　何明冉闻言思索许久，理解后被吓一跳，端着东西连忙溜了。

　　此时刚上屋顶的沈别突然打了个喷嚏，差点引起底下姓何的注意。

　　书房门没锁，他神不知鬼不觉进去翻找了一通，什么都没找到，心道不对，今日明明看着姓何的拿着那些账本进了这屋子，出来时两手空空，怎么什么都没有，难道被转移了？

　　他想到什么，修长白皙的手指沿着书架底摸索起来。

　　高及整面墙的书架上也镶了不少金子，还摆满了各类诗书，一看就是何明冉用来装排面的，那老粗能读懂什么？不看书自然不动书，也不会花心思打扫，架上落了些薄尘。

　　可唯独其中一个格子里，干干净净的。

　　沈别摸索许久，触到了一个机关，用力一按，那顶天的书架竟然像门一般打开了一半。难怪账本没了踪影，定是全放在这暗室里了。

　　里面漆黑一片，他拿出火折子，靠近油灯想点燃，又止住了动作，只用火折子照明，细细看这方天地。

　　暗室中的陈设不像外面那样花里胡哨，只有简简单单一张书桌，旁边堆着几只箱子。

　　打开箱子一看，里面全是些账本，何明冉独吞玉石场，这些年来所有的账目全都在这了，只随便翻几页，金额就高得离谱，这姓何的简直是富甲一方。

　　账本太多，一时间也带不走，沈别又细细看了一番，总觉得这暗室里还有别的猫腻。

　　他一步步向前走着，脚下突然传来闷响。连续试了几次，只有这一块地方不一样，下面是空的。

　　蹲下身检查，这一块地板边缘有些不起眼的磨损痕迹，应该是多次搬动所致。可没有任何缝隙能供他下手。

　　目光转向书桌上那个镶金的烛台，只有这个东西与周围环境违和，还与书桌相连无法拿起。

　　随着他扭动烛台发出的齿轮声，那块地板闷声下沉，和地下的东西相接，变成一级阶梯。

　　那楼梯通往下方，与赵财山的破屋中发现的通道极为相似，沈别想都没想就顺着楼梯下去了。

　　何止是通道相似，这地下的样子，可以说和赵财山那厮的一模一样。但这地牢要更坚固些，牢门栏杆全由精铁打造，不给被关押之人一点点逃出的可能。

　　沈别匿声而行，没有半分声响。每间牢房里或多或少都关了些衣着不一的人，可空气中却只有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难以捕捉。

　　这些人，没一个是醒着的。虽已夜深，却也不是睡着了，而是昏迷了。尽管他蒙了面，也能闻见些奇异的熏香味。

　　牢房中没有点香的必要，那这香唯一的用处就是将眼前这些被囚禁之人迷晕。他不由地放慢呼吸，以免吸入过多香气受到影响。

　　从书房的样子和牢房里的景象来看，在他之前不久，应当有人来过，而且这人并未离开，正与他共处一地。

　　当真有趣。

　　一间牢房门内，靠着一个女子，眼睛留着一条几不可见的缝，嘴巴无力张合，像在念叨什么。

　　贴近一听，那人说“……小……心，……走……快走……”

　　与此同时，一道寒光呼啸着朝沈别劈来，被他敏捷一躲，剑砍在精铁栏杆上，擦出了亮丽的火花。

　　“找死——”沈别丝毫不慌，以光电的速度抽出腰间弯刀，向着那人咽喉去。

　　偷袭者偏偏是何明冉，他用起剑来都有些别手，只会使蛮力，镶了金用来当摆设的宝剑愣是被他用出刽子手使大刀的范。

　　朝廷要犯的身份帮他躲过了这一次击杀，沈别看清是他连忙转了方向，一刀割在他右肩上，刀锋削骨。

　　镶金的剑哐啷一声落在地上，何明冉捂着右伤口来不及捡剑，鬼叫着往回跑，屁滚尿流还不忘回头挑衅：“你大爷的！你今日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不知这猪头有什么胆量说这样的话，沈别没来得及好笑，就见几支箭从反方向射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队装甲齐全的巡逻兵。

　　为首的人抬手一挥，一声“拿下！”令出，数十的羽箭一齐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