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匿》九十九度八

17、第十七章

　　老板听完这话，呆愣了许久，张口骂了一句：

　　“放屁！”

　　众人：……？

　　谁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皇帝本人都被骂懵了。

　　“你们这些豪门贵子……”老伯一改之前见钱眼开的嘴脸，一副长辈看家里小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伸着指头恨不得戳在谢祁的脸上。

　　“在外面败家就算了！竟敢……竟然还敢冒充官家人？这可是死罪！！你们……”

　　谢祁偏头避开那根手指，把帝令再次杵到老板面前让他仔细看看。

　　金光闪闪的令牌差点晃了他的眼睛。

　　老板看过无数宝物，这块金令牌也被他看得真真切切了，上面镌刻着龙图腾，一个“令”方方正正躺在中央，确实是帝令。

　　他眨巴眨巴眼，想到片刻前自己不过脑的话，连忙挥手要给自己吃几个巴掌，被谢祁手快连忙拉住了。

　　“不知各位大人到此，小人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啊！”老板行礼道，面色比此前更苦，还略带悲壮。

　　如此响亮地骂了朝廷来的官员，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避难，可这地板严丝合缝的，只能坐等罪名降到自己头上。

　　谢祁道：“老伯，这次调查是秘密行动，不可泄露，只是这菱州形势所迫，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老板话赶话应承道：“小人定当拼尽全力帮……等等，”他犹豫了，“敢问大人，我只是个卖玉石珠宝的，能帮上什么，您这是找错人了啊……”

　　作为凝萃轩的老板，没权没势，有点小钱，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能帮什么忙。

　　但这老板虽然作为商人油滑奸诈，但作为菱州城的百姓，他确实有一个想一改现状的心。

　　之前的日子里有心却也无能为力，但如今不同了，朝廷派了人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他很乐意献上一份力。

　　褚征看他心诚，才出言要他帮忙，他也爽快应下，表示愿意配合。

　　几人装作置办宝物，和老板一起回到二楼，在那冰白屏风后商议了整整一下午，最终敲定一个计划，这才拎着大大小小一堆东西出了凝萃轩，佯装无事发生。

　　计划将从次日开始进行，在此之前，他们打算好好休息一晚，保留充足的精力。

　　晚饭过后大家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

　　然而太阳落山后，沈别换上一身黑衣，趁着夜色摸到那富丽堂皇的太守府去了。

　　他伏在屋顶，身形隐在浓浓的夜色之中，盯着太守府里的一切动静。

　　这是计划之外的行动，他临时起意，想先一步来看看，但并未发现什么端倪。

　　那太守一直在吃喝玩乐，舞乐漫天。

　　沈别无功而返，回到菱州驿的屋顶时，看见秦唤州和苏沐两人又在晒月光，有说有笑的。

　　他驻足观望了一阵，内心斗争不停。

　　出发到菱州的前一夜，他收到了杀秦唤州的命令，说这次出行是最好的机会，路途艰险遥远，一般人不会怀疑上他。

　　可他隐隐觉得自己藏不了多久了，被褚征查个一清二楚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现在，要动手吗？

　　他眉头紧皱，最终按下袖口的暗箭。

　　那暗箭呼啸着向屋檐下的两人而去，目标却不是秦唤州。

　　暗箭快要擦着苏沐的耳边过去，被秦唤州眼疾手快一剑斩飞，只留苏沐惊叫了一声。

　　“谁！？”秦唤州将苏沐护在身后，朝箭来的方向看去。

　　空无一人，放箭的早就溜了。

　　他好像意识到什么，拉着苏沐跑回屋内。

　　沈别放箭的一瞬间立马抽身离开，现在已经翻窗进了自己的房间。

　　刚站直身体，颈间就袭来一股寒凉之气。一柄长剑架在他脖子前，剑刃锋利，往他下颌逼近。

　　他大概能猜到是谁，也没有反抗，微微抬起下颌才没被一剑封喉。

　　顺着寒凉的剑刃看去，执剑者果然是褚征。

　　“夜色正浓，沈大人不好好休息，打扮成这样做什么去了？”褚征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等他给个说法。

　　本来如实说去太守府探探情况就好，可沈别偏偏来了兴致，想看看这皇帝还能忍他几时。

　　“杀人。”他说，面色得意中还带着些戾气。

　　褚征眉梢微微一挑，他没想到沈别承认的如此爽快。

　　“没想到沈大人还有如此本事，黑衣夜行，潜伏杀人。能不能问问你要杀的人是谁？”

　　这时，房间本被拍得哐哐响，秦唤州在外面喊：“沈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滚出来！”

　　沈别唇角一弯，挨着剑锋朝门的方向歪了歪头：“这不是来了吗？”

　　说罢撤身躲开剑刃，顺手将一旁的剑抽出，挡了褚征迎面刺来的剑。

　　两人势均力敌，在房间内打得不可开交。桌椅板凳翻倒一地，花瓶茶壶也被摔得稀碎。

　　褚征气沈别这么多天过去竟还想着杀秦唤州，沈别不服褚征明明知道自己是玄幽阁的少主，偏要把他弄到宫中戏弄他。

　　两人埋在心底的怨通通发泄出来，这个房间可谓遭殃了。

　　虽刀剑相向，但两人都留了几分力。

　　褚征一掌拍得沈别后翻而去，眼看就要撞倒包装好的玉石兰花上，打架归打架，可沈大人喜欢的器物若是碎了就可惜了，他上前一把揽住沈别的腰，将人捞了回来。

　　力使得过头了，两人的鼻尖差点撞在一处，沈别被紧紧箍着腰，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刀剑无眼，沈大人可别碰碎了你的玉石兰花。”言语间情绪复杂，生气，心软，全揉碎了洒在他的眼眸里。

　　沈别盯着这双眼睛看得出神，幼时的回忆措不及防涌入他的脑海。

　　当时在花园里被褚征抱起时，那双眼睛好像也是这样的，但比现在少些厉色，眉眼柔和，没有帝王威严的加持。

　　气氛瞬间变得古怪起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好像将两人心里的不快击碎了。

　　秦唤州听见房间内的动静，开不了门也只能干着急，思索许久打算从窗外翻进去。

　　刚跳进屋内，就看见自己的皇兄和沈别贴在一起，沈别的剑掉在了脚边。

　　秦唤州：“……你们……刚才在干嘛？”

　　他还担心两人争斗弄不好会两败俱伤，费好大劲从窗子里翻进来，他们就这样抱着？

　　褚征轻咳一声，放开沈别，后者脸颊微微泛红，若无其事地捡起地上的剑，站在他们兄弟二人的对立面。

　　“你一个皇帝，把我关在宫里，随时带在身边，难道没有查过我的底细？”沈别问。

　　他知道褚征一定查过，故意问的。

　　“查过，”褚征答，“查到的太多，需要沈大人亲自解答一番。”

　　他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想把所有事情说清楚，沈别的身份也好，带他进宫里的原因也好，说清楚后，是去是留随他意。

　　当然，他相信沈别不会选择离开。

　　刚开始见到沈别时，他不确定这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沈别虽然明面上不问世事，不理仇恨，但心底却始终不懈，有勇有谋，他一定不会离开。

　　“解答什么？”沈别瞥他一眼。

　　“关于你的身份，恣欢楼的老板，玄幽阁的少主……”

　　褚征一一说着，沈别便一一听着，脸上没有丝毫破绽，还是那副骄矜的样子。

　　“还有，百里家的公子——百里云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