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山海》阁中灵

7、再看看，这人间吧

　　“咦？山君您怎么换了个样子？”
　　封刃看着眼前这个黑发黑眼、普通得一丢进人群就会被淹没的男人非常疑惑。
　　平凡版山君平静地解释：“吾形貌有异，恐百姓骇之。”
　　封刃眨巴一下眼，然后给老古董科普了一下cosplay，表示百姓不仅不会骇，按您的颜值来说可能还会扑上来合影，到时候骇的就是您了。
　　山君沉默了，然后幽幽地来了一句：“……那吾更应该如此了。”
　　封刃煞有介事地附和了一句“山君所言极是”，内心暗戳戳地有点遗憾——他还想多看看古装帅哥呢。
　　正午的街道上人流如梭，挤挤挨挨的汽车在公路上缓慢挪动。阳光散落成行人发丝上跳跃的碎金，火锅和烧烤的香气馥郁交织，在人声的鼎沸里挥发蔓延。
　　这到底是离景区不远，一到饭点，拥挤得惊人。两人走着走着，眼看就是一大股人流涌过来。封刃本来还在兴致勃勃地给山君科普一些互联网上的常见现象，见状只觉得马上就要被冲散，下意识地一抓身边人的手腕：“这边……”
　　扭头看见山君那张神情有些古怪的脸。
　　封刃一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一大群人就涌过来了，于是他抓着山君手腕的手不仅没松开，还下意识更紧了紧。
　　“不好意思让一让！”封刃稍微提高了音量，连喊好几声后，终于是拉着山君有些狼狈地挤了出来，然后非常自然地松开了手。
　　“这附近是旅游景点。”封刃摸摸鼻尖，有点尴尬地解释，“人比较多，走散了就不好了。”
　　“吾并非凡人。”山君语气淡淡地提醒他。
　　“但我是啊！”封刃理不直气也壮，“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没办法的嘛！”
　　话既出口，他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想看看是否有不悦的反应，这样的语气是否又会被归类于冒犯。
　　不过，山君神情淡淡，并没有什么表示。
　　下一秒却是微微侧过头：“怎么还不走，是还需要再牵一下吗？”
　　山君在跟他打趣？
　　封刃吃了一惊，但很快就厚脸皮地笑嘻嘻补上一句：“山君大人允许的话也可以啊……”
　　谁知山君似乎是轻嘲般笑了一声，居然真的把手伸了过来。
　　卧槽！你来真的！
　　一时间封刃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但是神仙的手不牵白不牵，没准有财运呢？他果断地凑了上去。
　　即将碰到手腕的时候，那手掌轻轻巧巧地一翻，把他的手握在了里面。五指张开，扣合进指间的缝隙。
　　封刃错愕抬头，山君并没有看他，而是目视前方，只有一双手稳稳地与他十指相扣。
　　“怎么走？”这位神仙的声音无波无澜，格外平静。
　　我勒个乖乖，神仙主动跟我五指相扣。难道……祂是不知道牵手的含义？封刃心里乱七八糟一堆思绪，一时间感觉CPU都要干烧了，但还是乖乖地应了一声，也不敢再试探什么了，带着山君往一个方向去。
　　山君走在他身旁，稍微落后一步的位置，垂眸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掌。人类掌心有些汗意湿濡的感觉带着体温传递过来，与身畔穿过的千万种声响一起涌入神识，又鲜明得突出，让他微微地恍惚了一瞬。
　　“候人兮猗……”低得听不清的呢喃，又终止于一声轻声的嗤笑。
　　还是不习惯像你这么肉麻啊，女娇。
　　思念禹甚至作出了诗歌……呵，我一念这句话，就只记得要揍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
　　他还是那样，一点也不畏惧神灵，乐呵呵的，狡猾鬼精。真希望你们自己看看，你们养出来的臣子。
　　顺便……
　　再看看，这人间吧。
　　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不用与异兽战斗的人类，不用与诸神博弈的人类……如此繁荣啊。
　　繁荣得是真的——啧，有点挤。
　　再看看吧。
　　回来看看吧。
　　如果……你们还没被岁月吞噬的话。
　　凡人。
　　凡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