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山海》君兹生

8、神仙能不能吃辣

　　　　考虑到山君是古代的，不一定吃得惯现代的大麻大辣，封刃选的是这附近最贵的一家羊肉汤锅。又想到山君的原形是只大老虎，封刃点了一大堆肉塞进去，又加了一桌子菜，再来个给自己解馋的干锅。商家都忍不住打电话过来确认，你们真的是两个人？
　　封刃笑着说没错，哎呀年纪轻，咱们又是习武的，老板你们这家最好吃，我们多吃一点很正常，没点错没点错，放宽心好了。
　　聊了几句，都快称兄道弟起来，老板乐呵呵的，表示要给他们赠送两个菜。挂断电话，笑嘻嘻的年轻人握着手机，得意地对一旁的平凡青年眨眨眼，颇有些“你看我厉害吧”的意思——哪怕其实那两个菜的一点优惠对他来说其实不值一提。
　　像眼睛亮晶晶地求夸奖的小孩。
　　山君遵循内心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在封刃吃惊的神情中泰然自若地移开视线：“怎么走？”
　　他的神识能感知到年轻人在他身后纳闷地挠了挠脸颊的动作。但很快又恢复过来，封刃带着灿烂的笑容蹦了两步：“山君，这边！”
　　那般明亮又热忱的笑容，仿佛从来没遇见过什么忧愁。
　　或许……他这辈子，真的很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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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刃觉得自己有点忍不住了。
　　这是他第三次偷眼看对面的山君。青年姿态端正，动作优雅，在夹起一片肉后放入嘴里，咀嚼的同时享受地眯起眼，还微微地扬一点下巴。封刃几乎幻听了呼噜呼噜的惬意声响，或者说幻视了一根身后愉快地摆来摆去的毛尾巴。
　　麻蛋，山君大人好像猫啊！
　　封刃吃几口肉就忍不住看山君一眼，遏制住自己那种诡异的想撸的冲动——天知道对于一个毛绒控来说，被所有小动物们讨厌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他觉得他要是哪天被逼疯了说不定能干出恬着脸去问山君能不能撸撸毛这种事……
　　他对面的山君并没有关注人类在想什么，只是愉快地夹起又一片羊肉塞进嘴里。
　　嚼吧嚼吧。
　　好吃！
　　神州这地方，人类的美食制作水平从来没让祂失望过。虽然风格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但依旧好吃。这汤鲜香馥郁，肉嫩滑入味，嗯……就是少了点。
　　吃空一盘又一盘的山君大人如是想。
　　他看了一眼架在汤锅上方那若有若无飘着香味的红艳艳黄澄澄一锅东西，思索了两秒，毫不犹豫地将筷子伸了过去。
　　正在埋头干饭的封刃余光注意到不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山君大人已经把一块排骨放进了嘴里。
　　几秒后，山君眉头一皱，从容地将骨头放入盘中，咽下后，又沉默了十几秒。
　　然后幽幽地评价了一句：“此物似乎在攻击我。”
　　封刃本来还有点慌张地想赶紧跟他解释，这句话一出差点笑喷。他别过头去干咳了两声，忍着笑安抚老古董的情绪：“不好意思啊山君大人，我估计您吃不惯太油腻的东西，所以这上面的干锅是按我的口味点的，比较辣，您可能不太适应……”
　　“辣……”山君若有所思，应该是在那个什么常识包里找到了对应的知识。封刃看他一眼，别过视线，没忍住又看了一眼。
　　好家伙，山君的嘴唇已经肉眼可见地有点“红润”了啊，有这么辣吗？？？
　　怀疑人生的封刃疑惑地夹起一个鸡翅，啃了两嘴。
　　嗯，也就那样吧。
　　坐在他对面的山君一脸云淡风轻，似乎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几分钟后，封刃无意间看到，那神情淡然的青年自然而然一般又从干锅里夹了一块肉进碗。
　　是个鸡翅。
　　片刻后，神情淡然的山君从容地端起汤碗，喝了一口。
　　又喝了一口。
　　再喝一口。
　　封刃默默拿起手机扫码，给这桌加了五份冰镇椰汁。
　　山君大人，不用说了，咱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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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神仙会不会被人类的羊肉汤锅店里的特辣干锅辣到，以及祂如此平静究竟是不是在人类面前撑面子还有待商榷，封刃倒是看出山君挺喜欢喝椰汁的。
　　后面汤也不喝了，捧着一杯椰汁细品慢咽，即使幻化的容貌普通，那气质也优雅得仿若身处高庙朝堂，涓涓入口的是贵宾才配享用的高等茶叶——然而奶白的椰汁实在太有存在感。
　　青年喝完还习惯性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人身，默默抿唇。
　　“根据气息判断，裂缝里逃出的山海异兽还有两头在外游荡，不过不危险，只是怕引起骚乱。”山君平静地说，嗓音一如既往。低沉而带着些许古韵的悠然，“吾已通知你们的执法者，不过以防万一，还需暂留几日。”
　　封刃：“……好的没问题。”
　　您绝对是在掩饰自己舔嘴唇被发现了的事实吧！绝对是吧！
　　本来想说山君大人的逼格好像在自己眼里碎成了渣渣，然而封刃回忆了一下和这位神仙相遇以来的事，麻木地意识到其实初见时这位大人表现出来的样子就不那么正经。
　　谁家正经神仙会举着石板边砸人边狞笑着喊“不要怕”啊！！！
　　意识到眼前这位山君的本质，封刃现在看着祂那副仙气飘飘好像下一秒就能羽化飞升的高深莫测样，突然有种莫名的牙疼感——虽然理论山他跟这位山君就认识了一天，但这种“卧槽你快别装逼了吧”的感觉竟然莫名地刻入骨髓一般深沉……
　　有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DNA动了呢。
　　封刃：假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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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刃来这座城市本来是来旅游的，但既然山君说暂留几日，那他改签一下回去的机票也无所谓。
　　不过事实上异调局的效率比他想象得高得多，当天下午就通知说异兽已经全部抓捕完成。鉴于山海裂缝已经关闭，目前异兽正关在异调局的异常生物收容所。
　　“不把它们收回来吗？”封刃习惯性地按了按蓝牙耳机，好奇地问。
　　这个时候他们俩正身处附近的第二大景点，一处大裂谷。假期的人多得要命，人挤人挤人，拍个风景镜头里都是乌压压的脑袋。不过好在山君似乎也对风景没那么多兴趣，倒是这“人丁兴旺”的场景让祂有些欣慰的模样。
　　不过更大的可能是因为祂干脆在看到这个人流量时就直接消失了身形，在封刃脑子里跟他对话，根本感受不到那种被人流裹着走的痛苦。
　　“执法者难以验证吾的身份，自然不会主动交予。”山君倒是淡定，“若你喜欢，以后再捉便是——然，吾不会出手。”
　　封刃刚刚升起的兴奋被兜头浇灭了，连带着即将脱口而出的彩虹屁都一并噎了回去：“当真如此无情吗，山君大人？”
　　让他一个凡人去捉山海异兽，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哦不对，山君好像说要教他修行来着。
　　山君真好！
　　山君语气古井无波地回答：“独当一面是修行的必要阶段，并非无情。”
　　然而就像山君不知道封刃在心里秒发好人卡一样，封刃也不会知道，那平日总是有些冰冷淡漠的神仙此刻懒洋洋地盘坐在一片虚空之中的草地上，身边云雾缭绕。那唇角微微勾起，倒是一副难得的愉悦模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倒是找回些许当初的感觉。
　　嘴还是那么贫，他看到这小子吃瘪就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