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丞，你是真名士！》由我君

2、搬出容府

　　回到容府，容瑾先去拜见了母亲徐氏，容母徐氏也算是出身大家。

　　当初不过是正四品兵部侍郎之子的容瑾能选上三皇子乌戚缪的伴读也多半借了徐氏和皇后沾亲带故的关系。

　　徐氏原是富甲一方的陆家家主陆离独女陆菲，可惜陆家全家在经过安城时不幸遭到大月氏的侵袭，只余下这么一个孤女，陆离临终时写下手书将家产和女儿全部托付于徐云湛，只求能将徐氏好好养大，嫁个安稳人家。徐家与陆家本就是世交，就算没有陆离的手书，徐家也会收养陆菲，只是不一定会放在长房嫡子房中了。徐皇后是徐云湛的嫡长女，与容母也是有自小的情分，算是闺中手帕交。

　　三皇子选伴读，也是皇后先动的心思，想找个知根知底的孩子，这事就落到了容瑾身上。当时容瑾也不过是垂髫之年，比三皇子乌戚缪还小两岁，把五六岁大的小娃娃送到危机四伏的皇宫去，家里是一万分的舍不得，可是徐氏被徐家养大，这么多年的情分，面子总是要给的。况且皇子伴读，也是家门荣耀啊，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若是一再推拒岂不是太过于不识好歹了，到时又得惹得多少世家白眼相待。

　　这一去就是十多年，每次都只是休沐和节假日才能回容府，徐夫人每天都想大儿子想的紧，总觉得孩子不在身边长大，比起娇姐儿和风哥儿总是多了几分亏欠，自然事事都想着大儿子，生怕瑾哥儿在没娘的地方受了委屈。这皇宫里受的委屈一个小儿又怎么能说的出来，便也只能在容瑾回家来的时候多问问，多听听，看看在皇宫里都发生了什么事，好安安这份慈母的心。

　　久而久之，容家的孩子们也就多了一道未写明的规矩，只要出了家门，回家时就必定先要到母亲房里请安，让母亲放下心来。
　　*
　　容瑾一踏进徐氏的静雅堂，便碰到了徐氏的贴身侍女静夏。

　　静夏正端着一盆清水上面放着容瑾专用的织巾，看到容瑾进来亲切的招呼“瑾少爷，夫人一早就算好了时辰，让奴婢拿着净帕在这等着您嘞。”

　　容瑾把手放进盆里仔细擦洗，又把用过的净帕摆回原处，轻声问“母亲现在在何处？”

　　看着瑾少爷修长有力、比姑娘还白皙的手，静夏心想，瑾少爷真是俊秀，连手也比一般公子好看，不知以后谁会有这般福气成了我家大少夫人。

　　静夏耳朵微红，正了正身，把手中物什递给一个洒扫丫头，一边说一边将容瑾带到徐夫人处，“夫人就在主屋花园里坐着呢。”

　　还未到园中，远远便听到娇姐儿清脆明媚的声音“娘亲娘亲，你不是说瑾哥哥要来？我想和哥哥出去玩，我都好久没见到大哥哥了！”

　　“娇丫头，你又想让你大哥哥带你到何处去？一个小娘子怎么三天两头往外跑，跟个小公子一样调皮。”这是母亲的声音，容瑾一听便能认出，不由加快了脚步，向着园中沁心亭走去。

　　“母亲，容瑾来给您请安了。”容瑾这一声将亭中四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亭中三人围坐在椅上，站在徐氏身边的是贴身侍女秋霜，还有一人容瑾不曾见过，大概是娇儿的闺房好友。

　　徐夫人站起身，面上很是高兴，因其是鹅蛋脸，再填上一层笑颜就更是人比花娇，虽然已是年近不惑但还像才过双十年华，岁月没有在徐夫人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瑾儿回来了，来给母亲好好看看。”徐夫人拉着容瑾的手上看下看，感觉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拉着容瑾在亭中坐下，又看到默不作声的娇儿，笑道“你这丫头刚刚不是还吵着要你大哥哥，现在怎么就跟个没了声的鸟似的。”

　　容娇抬头看向对着自己笑的大哥哥，忍不住直低头，但还是硬声说“娘亲，我才没有，我才没有这么怕大哥哥！”，虽然容瑾的长相风光霁月，但是这也不妨碍他在弟妹们面前的长兄威严。明明容瑾从来都没有在他们两面前生过气，但是只要人往他们面前一站，就能得到一片雅雀无声，大概还是上官的气势吧。

　　容瑾摇摇头，摸了摸妹妹低着的脑袋，柔声说：“行了，娇儿，还能是真的怕我不成。怕是想求我带你出去吃喝，先做个可怜样吧。”

　　“娇儿妹妹向来是天真无邪的性子，真是可爱。”一旁的陌生少女开口，她一看便是个温婉娘子，着一身蓝色云纹锦绣纱衣，容貌也很是清丽。

　　“瑾儿，这是右仆射李舒大人的孙女李风晚，比娇儿大两岁。今天刚好在清风阁碰见，就干脆一同赏花品茶。”徐夫人先开口向容瑾介绍了，“李风晚见过容大人，早闻容大人风雅俊秀，才华无双，今天一见才知道传言不过只是十之二三。”李风晚起身行礼，言语之间落落大方，毫不掩饰对容瑾的赞赏之意。

　　“见过李小姐，容某惭愧，担不起如此盛赞。”面对如此夸赞，容瑾也只能推诿。心里不住想，母亲这是沉不住气要为我相看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好不容易用西境事务帮陛下破了大臣们的逼婚，这会就轮到我自己了？强扭的瓜不甜，我得和母亲好好说说，希望她能不要再管此事。

　　刚好，现在也是该搬去左丞府了。

　　“母亲，我打算过几天就搬到左丞府去，容府实在离皇宫太远，陛下总是喜欢夜晚议事，我实在是怕耽误时辰，误了陛下的大事，我一样会常回来看您的。”不想过多纠缠，容瑾直径向徐氏说出了想搬出容府的意愿。

　　本来按理说，圣上在容瑾上任尚书左丞时就已经赐下府宅，是应该出府另住的，但是奈何徐夫人思儿心切，好容易大儿子终于成了朝廷命官，可以日日回府，留宿家中，结果却要搬出家去。徐夫人是万万不愿，容瑾向来对这些没个所谓，就连他当初当伴读，现在当左丞也不过是把自己当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罢了。也就在家里住下了，把圣上赐的府宅空置着，只剩一群下人在府中“独守空房”。

　　听到容瑾这话，徐氏脸上哪里还能有好颜色，不住埋怨，“搬搬搬，都说要搬，我也知道陛下御赐不住是不大好，不过是想和我家瑾哥儿待久一点。哎，既然时候到了，也就搬出去吧。”说毕，装模作样的用袖子点了点眼眶，做足了一副伤心态。

　　看到母亲这幅样子，容瑾也就放心了，还有心思来玩笑那应该就是把他当成父亲容严清一般的大人了，应是对他没什么过多的担心了。容瑾笑了笑，又摸了摸娇儿的头，叮嘱道“以后哥哥不在，一定要照顾好母亲和弟弟，想出去玩还可以来找哥哥。”
　　“那哥哥现在就要带我出去买桃花糕，以后哥哥离得可远了。”看着赖皮的妹妹，容瑾也只能答应。之后，便告别母亲、李风晚，带着容娇出去了。
　　*
　　月光撒下，像未落下的雪。

　　傍晚的风，透着未干的草木香。

　　三月的戌时天色已是傍晚，不是夏夜也就没有嘈杂的蝉鸣，通往凌云殿的路格外的幽静，只剩引路公公和容瑾的脚步声。

　　“容卿，你这次很准时。”突然耳边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把容瑾和引路公公都吓了一跳，那位小公公赶忙谢罪，乌戚缪挥了挥手便让他下去了。
　　乌戚缪看着面露惊讶的容瑾，没有说话只是朝清雪园的方向看去。最近他时常想起还未登基时的往事，明明才继位不过三年却好像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之久，以前常听父皇说帝王之位，孤独薄凉，孑然一身，殚精竭虑，高不胜寒，如今真的登上高位，才觉得真是肺腑之言。一介帝王，正值壮年，忽感孤独，只身前来寻童年玩伴，只期望能早些相见，这听起来就像个笑话一样。

　　“陛下，您怎么会突然来这里？”容瑾安抚了一下自己跳动有些许过快的心，看向了站在身侧的乌戚缪。
　　容瑾身体修长，在男子中已然算是鹤立鸡群了，但是身旁的乌戚缪却是比容瑾还要高出三指，仔细一想，皇家男儿的身量好像都比常人优越，难道这也是上天庇佑不成。想到这些，容瑾不住笑了笑。

　　看着容瑾脸上的淡笑，乌戚缪原本有些惆怅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容卿在笑什么？”，容瑾赶忙收敛了笑意，不敢再游神，定了定神回答道：“只是突然想起儿时的夏夜。”

　　听到这句，乌戚缪露出回忆的神态，“我方才也是想起了儿时，那段你伴读的日子。”又顿了几秒才说道：“所以我才来这里找你，想和你去清雪园叙旧。”

　　叙旧？
　　容瑾懵了一下，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他和皇帝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以至于能用到叙旧这两个字的。

　　难道是议事的别称？

　　这里的叙旧就等于议事？

　　陛下怎么把议事说的如此.......令人不好接话。

　　容瑾一时想不通，所幸就不想了，随它吧，都是小问题反正要不了命。

　　看着容瑾怔住出神，乌戚缪又开始追问“容卿，你怎么不说话？”，面对陛下的请求，容瑾不过一普通臣子又怎么能拒绝，只得答应下来，“好，那便随陛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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