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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卷二、洛阳牡丹赋(1) ...

  •   楔子:
      唐万岁丰登元年,武后冬月游后苑,见满目萧瑟,醉笔草诗四句:“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催。”凌晨名花布苑,群臣咸服其异。而牡丹独迟,后素爱牡丹,怒其负恩,遂炭火炮烙贬于洛阳。故今言牡丹者,以西洛阳为冠首。
      ——《帝京载物略》

      一、做高人的感觉,确实很好

      洛阳城里名声斐然的魏府二夫人请南宫宴明日傍晚“入府一叙”。魏家家丁把这张帖子送到客栈来的时候那表情仿佛比我还惊讶。
      南宫宴拆了信纸看看,随手扔在一边,没什么心情似的继续喝茶。
      “有旧?”我问他。
      “不认识。”南宫宴表示。
      “不认识……那位夫人找你做什么?”我瞪着眼睛,疑惑。
      “好奇吧。”南宫宴悠闲地看我一眼,“我不是牡丹仙子吗。”
      我顿时笑了。
      严格算来,这是我们入住洛阳的第二天。
      走在街上的第一日南宫宴就吸引了洛阳城里不知道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瞩目。热情如火的洛阳美人们把各种颜色的花瓣往他怀里撒啊撒,到了后来终于有人当街噗通给他跪下:“牡丹仙子您可算显圣了,今年也请务必保佑我们一方水土风调雨顺……”
      我当场笑得翻将过去。
      其实这绝对不能怪人家百姓走眼,我早就跟南宫宴说过,就你那副扮相要敢再招摇一点,明天被人当成了王母娘娘我都不会奇怪。
      南宫宴自己是无所谓的。
      “那去吗?”邀请摆在眼前,我问他。
      他笑一笑看着我,茶杯边沿碰在温红的唇上,再没进展。
      “想去吗?”他问。

      第二日傍晚,我们俩立身魏府门前。
      按洛阳城久负盛名的豪宅大户来看,魏府门楣算不得招摇。它落身在一条小巷子的尽头,曲曲折折才能摸着门槛。
      被门口等候已久的管家接到宅子里面,我就开始郁闷了。
      什么叫做别有洞天?大约这就是。
      春风俯瞰的华丽与堂皇我是扎扎实实见识过的,这幢魏府说富丽未必比得上,却是别有一番味道。
      前院后院亭台水榭,绕着主宅和厢房,大片花草错落繁华,挂着露水灼灼盛开着,浓浓的花气在我眼里如薄雾一般逸散了一地。
      没有牡丹。
      这倒不是一眼看出来的。跟着管家东拐西拐在长廊里走了一路,我始终用眼去找——早听说洛阳百姓痴好牡丹,无分贵贱高低,家里无论如何都是会养着这款花的,我缠着南宫宴在时下四月这个时节来到洛阳,瞧一瞧牡丹胜景自然也是目的之一。
      这座宅子里面却没找见,到底让人惊讶。

      见了魏夫人时,我的惊讶更加上升了一个级别。
      夫人是个三十几岁的妇人,模样打扮很是端庄,无外是有钱人家女人的派头。为人倒挺和气,见了我和南宫宴,从坐上起身先给我们道个歉:“事出有因,这般冒昧地把您给请了来,实在是劳烦两位贵客了。”说完抬起头,眉目间的忧色让人心里一软。
      看得出来,这位夫人真是愁苦,她欲言又止了许多次,目光看看南宫宴,看看我,再度看回南宫宴,把牙一咬终于开了口。
      “敢问,先生您当真是牡丹花神吗?”
      ……我就知道,会是这么一句。
      “我当真不是。”南宫宴很谦虚地说。
      夫人顿时失落得风情万种。
      “是吗……那实在是冒昧了。只是先生远道而来,仪表……”她大约是琢磨了一下措辞,终于很小心地下了结论:“……不凡。加之先生身边这位小师父,”她望着我,“看行装,应当是阴阳道门中的高人吧?”
      !!!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家叫做“高人”!我大喜,夫人你好眼力呀!!
      南宫宴瞥了我一眼,“……咳,是啊,”他笑微微地点头,“我是帮这位高人赶赶车拿拿行李的,有什么麻烦事情您跟她说就是了。”
      夫人肃然起敬地向我看过来,“啊,如此是我怠慢了。不知小师父在哪座名山修仙?”她殷殷地倾着身子问。
      我噎了一下子,心说师父,对不住,您的大名我就不提了,免得提了之后这单生意泡汤。清清嗓子,我正色:“夫人客气啦,我乃正统邹氏阴阳道门传人的唯一弟子,一般不在山里溜达。您叫我阿离就行。”
      夫人怀着很震动的神色张了张嘴,朱红的檀口描出一个“阿”的形状来。
      我飘飘欲仙地看着她。结果,“离”字还没出口,她离开座椅来到我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啊!高人,请您救我女儿!”

      魏家的事儿,说来很是耸动。
      起初大约是半个月前,夫人的贴身婢女在端茶点的时候脸色惨白,忽然晕倒了。府上为她找了郎中之后,郎中说是失血造成。
      “手腕上有鲜明割痕,我那时只以为是这孩子做了没脸的坏事,寻过短见,觉得很是不好,就把她打发走了。”夫人告诉我们,“可是自她走之后,我留心看了,我家做事的女孩子,手腕上,或新或旧,竟然,竟然都是有着伤口的!”
      我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听得挑起了眉毛:“您没问问看?”
      “问过,竟没一个说得出是怎么回事。”夫人愁眉不展地说,“原本都是老实本分的好孩子,若一个两个抵赖不知道,也还说得通,可这么多人……她们伤痕多半是旧伤,有些看着竟有好几年了的样子,也有人猜是小时候碰的,不记得。可若说巧,也巧过分了。”
      我点头同意。回眼看看南宫宴,这家伙在喝茶,半合着眼睛笑容似有似无的,倒让我有点儿惊心。
      果然,事情还有。
      “这还不算完,就紧接着,我家老爷也生病了。症状是一模一样的,只是伤口不在腕上,在颈子里,倒像是,倒像是……”
      我听着都快急了,南宫宴在我邻座吹了吹茶水,淡淡说:“咬痕。”
      夫人闷着头,脸色极窘迫地自鼻子里恩了一声。
      “我便觉得,是家里闹邪祟了。跟老爷说过之后,老爷不知打哪里弄来了一位仙姑。那女人……古怪得很,午夜才来,进了家指名就说——”夫人说到这里只差跳起来,她用力压着声音攥住自己胸口,“就说我女儿是妖怪!说是她连日夜晚吸了我家女孩子和他父亲的血去……高人,我女儿不是妖怪啊!她一向乖得很,怎么会是妖怪?!”
      “夫人你别急别急,”我做老练状挥挥手,试图安慰她一下,“是不是的总不能一句话就定了,要有个凭证才行。”没想到话出口了那边的脸色顿时雪上加霜。
      “凭证……有的。”
      什么!?我大惊:夫人,你玩儿我吧?
      夫人仿佛此刻一回想,仍然受到莫大震动。她身子微颤地说:“那个仙姑当场领着我们来到小女的房门前,一推门,就看到小女……满嘴鲜血,躺在床上正睡。屋子里头那个血腥味,跟进了炼狱一般。可是高人,不是啊……”
      说真的,看着眼前急得撕心裂肺的夫人,我忽然觉得高人这俩字分量着实有点重。
      旁边儿,南宫宴终于放下了茶杯,他抬眼搭一句腔:“仙姑怎么说。”
      夫人提到仙姑的时候,神色很是难看。“那女人说,我们魏家曾与牡丹花神有怨,如今,是花神号令了妖怪,前来惩治我们了。”
      夫人说完哀哀地看着南宫宴:“就算如此,就算如此,小孩子家家何其无辜,她那么小时已然劫难连连,花神如有什么惩罚,你看我女儿的脸啊,那还不够吗?高人啊,不管你们是不是花神,你们想想办法,救救我女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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