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时代》王以为

47、微信时代47

　　收礼台前站满了人，大家都等着写上名字，奉送上礼金。做客送礼这似乎是传统的生活习惯，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好，把它当成是一种陋习加以鄙视。人人都自觉尊守这种约定束成的规矩。反到是那些吃白食的人，在哪都会被人鄙视。两人都不愿排队等候，决定各自给朱丽槿发两百块钱的红包。

　　她们随着人流涌进二楼宴客厅，桌上摆好了酒水和碗筷。两人找到空位子坐下，不多会便有人陆续落座，十人一张的圆桌很快座满，服务员便端上菜肴。人真是奇怪的动物，长相不同，语音不同，生活习惯也不同，也许不可以共娱乐共谋事，却不妨碍共享美食。因为人的味觉是相同的，都能尝出盐咸醋酸。

　　杜若她们一桌共十人，有男有女有胖有瘦，彼此之间根本毫无关糸。但又都是朋友的朋友，这种关糸让人开始时有些尴尬。大家尽量把笑容挂脸上，似乎在说我不冷酷，我很友好。不过当凉菜和酒水端上桌时，这种关系很快融洽了起来。大伙互相招呼着吃喝，杯酒之间，仿佛一下子就成了旧相识。

　　但这种表面上的融洽关糸，很快就原形毕露，大家依然只是和彼此熟知的人聊天。十个人中竟然有三种不同的方言。杜若和海棠说林城话，另一男两女好像罗平口音。剩下那五个说的是杜若他们根本听不懂的外地语言。语速又急又快，像是吵架似的，可他们的神态郁又是眉飞色舞，相谈甚欢。

　　听说吃相很能看出一个人的教养，杜若对此不以为然。她的母亲就曾在这个教养上下过功夫，希望把杜若培养成她心目中的淑女。规定杜若在吃饭时不许说话，不许吧唧嘴，不许用筷子在菜盘里翻拣菜。

　　还有许多这不许那不许的规矩，害得杜若一直把吃饭当做苦差。如果不吃饭不会饿死的话，她都不愿吃饭了。在母亲的饭桌规矩中，她觉得除了不许用筷子，在菜盘里扒来扒去这条有道理除外，别的都可以不用尊守。他们一家吃饭时都是寂静无声的，似乎是在专心享受美食，其实却是味同嚼蜡。

　　她和汪海洋在一起吃饭时截然不同，他会做各种美食。也会在吃饭时讲些有趣的事，就算杜若笑到喷饭都无所谓。杜若喜这种欢轻松愉快吃饭方式。喜欢随心所欲的享受食物。那种要闭着嘴巴吃东西，而且不能发出声响的要求真是要命。食材中有些东西吃的就是生脆，比如拌黄瓜，炒花生仁，拌海蜇丝。谁能做到丝毫无声无息，除非不用牙齿咀嚼，胡囵吞枣咽下去。

　　杜若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用眼角打量众人。美食当前，众人各自露出真性情。绅士风度被暂时抛开，他们平时冷漠的眼光也被食物温暖。杯中的美酒让他们的神情亢奋，露出本来的面目。淑女也放下矜持，她们眼光发亮，神采飞扬，食物中的油脂让她们一个个双唇饱满，脸色红润。这才是健康女人该有的美色。

　　食物除了裹腹之外，还有享受的功能，它能给舌头带来鲜咸麻辣甜的感受。又能让鼻子闻到葱蒜香和各种肉香。厨师尽量用食材的色香味，诱惑就餐者的肠胃。可那些不劳而获的食客，还要制造出很多规矩来束缚自己和他人。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海棠，海棠正伸出兰花指剥开心果。她莞尔一笑，把筷子伸向一盘澳洲椒盐大龙虾，杜若喜欢海鲜。

　　李柱生被厂里辞退了，秋葵问他是什么原因被开除的，他答不上来。只是说老板让他去结工资，然后告诉他不用去上班了。秋葵问你犯了什么错误没？李柱生说没犯错，老板莫明其妙就把他开除了。秋葵说那你得问问清楚为啥要开除你？就算是要被杀头也得问明白为什么死？总不能稀里糊涂就做了屈死鬼。李柱生心里烦恼，没好气的吼道: "人家都不要你了，还问个屁。要问你自己去问。"

　　秋葵一听，心里的火苗噌的就窜了起来，她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 "窝囊废，没用的东西，你就只会在家里和我横。在外面吃亏上当受骗，甚至被人揍了，却连个屁都不敢放。有种你到是和别人去横呀，和自己的老婆横算什么男人！" 看到秋葵发火，并且说话诛心，李柱生立刻蔫了，紧闭嘴巴一言不发。秋葵骂了一阵，好像在骂一个木头人，也甚觉没趣。知道李柱生口舌笨拙，胆小怕事，一向都是吃亏上当的命。从来不敢以人争长论短，也不指望从他的嘴里问出个子丑寅卯。

　　李柱生上班的汽修配件厂老板，是江以为的朋友。李柱生能在汽配厂做门卫，多亏了江以为推荐。秋葵现在最怕见到江以为，自己来到汽修厂想弄明白究竟。李柱生的同事老王正好上白班，秋葵自然也认识老王，直接就问他李柱生被辞退的原因。老王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才神秘兮兮对秋葵说：老板娘的二姨父退休了，在家闲不住，由他顶替了李柱生。

　　秋葵没话可说了，原本怀揣在心中的怨气，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次就没了脾气。这汽配厂是私人企业，什么事都是老板说了算。现在老板要用自己人，李柱生自然是争不过老板娘二姨夫的。老王的女儿，是老板娘的弟媳妇，老王和老板还有那么一些沾亲带故。李柱生完全是个外人，江以为的面子人家早给过了。而面子这东西往往属一次消耗品，不能循环使用。

　　何况当初也没有订什么合同和协议，人家想要你就要你，不想要你随时可以把你打发掉。这就是进私人企业打工的优劣之处。好处是进退自由，没有什么约束力。坏处是没有保障，要有一颗平常心，有随时被辞退的承受力。退休的人来做门卫，纯粹是闲着无聊，消磨时间。李柱生做门卫却是为了饭碗。那又能怎样呢？又没有哪一条文明规定，退休了的人员不可以再就业。老板要聘用自己的亲戚，秋葵和谁去说理？她心情沉重，一边默默走路，一边在想如何给李柱生再找个工作呢？

　　李柱生失去工作好像并不着急，每天悠哉悠哉的早睡晚起。帮着秋葵买菜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到是手脚十分麻利。但是秋葵着急，原本两人上班手头都一直不宽裕。突然少了一份收入，一家人的吃穿用度都落在她身上。让她陪感压力巨大，不禁忧虑起以后的日子来。

　　她想找人帮忙，但是除了江以为和许凤仙夫妇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帮得上她的忙？内心深处，她又最不愿意向江以为开口求他帮助。在江以为面前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卑微了，如果总是求他办事，会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李柱生受过伤，小腿和肩膀上还有钢钉没有取出来，工地上做苦工的活是无法做了。但是，招聘门卫的厂家少。几百人的大厂也只需要二个门卫。得等有人不做了，才能补缺。可李柱生等不起，他得挣钱养家。秋葵一路都在留意那些贴在墙上，树上和公交车候车站上的招工小广告。每一则广告她都要停下来仔细看看，有没有适合李柱生做的工作。在一根电线杆广告上，秋葵找到了一份纸箱厂临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