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多一柳》水落石

3、第 3 章

　　成煜的信里写得很真切，他说成婚是迫不得已，他会寻机会和曲妙莞和离，再找机会娶我，让我务必等他。

　　满屋的洞房花烛，入目皆红，我握着手中信，眼眶湿润，嘴唇也有些颤抖。

　　赵宁阳瞧着我的样子，试探道：“万万没想到啊，成煜居然是这样的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别的不说，就说曲妙莞这样的温柔解语花，他成煜能顶得住么？保不齐今晚就洞房了。”

　　我斜瞪了她一眼，赵宁阳闭了嘴，我拆下凤冠霞帔，准备一个人回椒房殿。

　　赵宁阳围着我叽叽喳喳，一会儿一句“瑶瑶，你别走啊！”，一会儿一句“我和樊阿怎么办啊？”

　　樊阿的事情很好解决，试问历朝历代哪个大将军没有军功在身？樊阿被她困在京中方寸之地毫无施展之力，不如放他去边关，是攻是守，赵宁阳做个坚实后盾，樊阿自然心存感激。

　　这么简单的事情，赵宁阳会想明白的。

　　没过几日，赵宁阳下了旨，封樊阿为参将，奔赴西北守玉山门关。

　　樊阿出城的那天，赵宁阳站在摘星楼上，默默地目送他走出城门，戚戚不舍的样子就像在目送自己的新婚郎君。

　　我对她顿时产生了些许的同情，赐婚一事就此作罢了吧。

　　老实说，赵宁阳对我委实不错，三天两头来椒房殿哄我开心，今天送珠钗环佩，明天送山珍海味，间歇性带人过来表演琴棋书画。

　　如果赵宁阳是个男人，我都怀疑她对我产生了爱慕之心。

　　可我脑子是清醒的，赵宁阳娶我有很多好处，既不会拆穿她的女儿身，也可以稳定朝纲，继续让我爹拼死拼活地为她卖命。

　　只是朝中的大臣未必有我这么清醒。

　　我嫁进皇宫没几日，大臣们就张罗着要给皇帝纳妃。

　　半夜三更，赵宁阳赖赖唧唧地在我床上打滚，怎么赶也赶不走，“瑶瑶，你说怎么办啊？他们要我纳妃，你是知道我的，我不能纳妃！”

　　我看着白日里辛辛苦苦熏的床榻被她滚得乱七八糟，心里郁闷得紧，拿着棍子让她滚下来，“纳妃是大臣们的意思，他们的女儿未必愿意，你先应下来，想进宫的贵女肯定少之又少。”

　　“嗳！”赵宁阳应了。

　　我非女中诸葛，也非算无遗策，只是单纯地觉得我嚣张跋扈的名声在外，嫁人之前京中贵女们对我避之不及，一旦进了宫，我这个皇后肯定要压她们一头，估计谁也不想在我的蛮横欺压之下渡此余生。

　　然而，我错了，错得离谱。

　　百官见赵宁阳松了口，拼了命地推荐自家女眷，嫡女、庶女、侄女、外甥女……。

　　听闻礼部侍郎没有女儿，看同僚们积极热情，他也不甘落后，举荐了自家三十好几还没出嫁的妹妹，美其名曰一起凑凑热闹。

　　赵宁阳被吵得苦不堪言，跑来问我后招是什么，我说没有后招，我也没有料到大臣们有组团选妃这一招。

　　她先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呆愣了片刻后，喃喃地问我：“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对我而言很重要？”

　　赵宁阳平日顽劣不恭，和我说话向来嬉皮笑脸，就连她父皇母后驾崩，她也顶多靠在我身边萎靡了半日，还未出国丧她就又变得元气满满。

　　可那日她的眼神很难过，也很陌生。

　　还未等我前去安慰她，赵宁阳便带着一众宫仆回了长乐宫。

　　第二日早朝，赵宁阳下了圣旨，选妃一事交由礼部，再由礼部送往未央宫，皇后逐个甄选。

　　我站在大夏殿外晒太阳，手中端着赵宁阳最爱吃的五彩小汤圆，听着中官在我耳旁说了一车阴阳怪气的“好话”，气得嘴唇直哆嗦。

　　中元节那日，礼部将挑选好的一百零八卷美女送至未央宫。

　　我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领着众人送画卷的那袭青衣，道了句：“成大人清瘦了。”

　　其实成煜不光清瘦了，还邋遢了许多，眼窝凹陷，眼眶微微有些发青，仔细看去，下颌处还有些许胡茬。

　　他恍如隔世，踱了两步，双眸含情，深鞠了一躬道：“娘娘安好？”

　　“尚好。”

　　成煜被降职是早晚的事，与靖国公府攀上了关系，他就是颗被淘汰的棋子，既不能占朝中的重要位置，也不能太驳了靖国公府的面子，最好就是领个闲职，一年到头不露面都没关系的那种。

　　如今领了礼部太史一职也算是恰到好处。

　　画卷徐徐展开，走一步皆是美女，成煜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就像半年前逛花灯会时，他陪我一起挑选灯笼。

　　我估想成煜心里有话要同我说，正在我犹豫着要不要给找个机会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赵宁阳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她倒是一点儿也不含糊，身上的龙袍格外正式。

　　若是刚下早朝也就罢了，可偏偏那日休沐，大臣们都懒得打扮，她非得穿个朝服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

　　殿内除了成煜外还有几位大臣，我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了她的面子，只得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礼。

　　“哈哈哈，皇后给自己选姐妹呢？”赵宁阳故意没叫我起身，自己绕着圈子看了两眼画中人。

　　“朕觉得这个不错。”赵宁阳随意一指。

　　我瞄了一眼，是不错，骠骑将军的嫡女，年龄与我相仿，七岁时抢了我一颗糖，被我踹下假山，断了三根肋骨。

　　赵宁阳觉得我眼神不善，又指向隔壁的画像，“这个也挺好，瞧着文文静静的。”

　　大司农家的二女儿，并不文静，长得黑且喜欢欺压奴仆，十二岁时当街掌掴侍女，被我看见了，抽了她两巴掌。

　　“呵呵呵，呃”赵宁阳又随意指了一幅远远的画像，“那个好，有朦胧感。”

　　这个我确实没见过，估计是谁家的庶女送来充数的，不过赵宁阳说好，我便应了：“臣妾也觉得可以。”

　　说完，我脚踝一酸差点儿摔倒，赵宁阳赶忙把我扶了起来，眼珠子一转，又说道：“朕又觉得这个不好，她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