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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故庄旧事 ...

  •   和多日前在小筑一样。那个时候桑瑶泉中了中心之月浑身血液冰冷,经脉凝结。于是他给她施针。

      不过那一日她昏睡过去。而这次,第一江山,桑瑶泉有意识。

      室内密不透风。桑瑶泉躺在床上。侍女已经脱去她的外衣,按照谢玉友吩咐,留下一套中衣。

      侍女退下之后,谢玉友才从外掀帘进来。

      檀中、鬲瑜、中府、内关、合谷、足三里……从上到下一一施针。谢玉友施针手法快而准。但对于桑瑶泉来讲最重要的不是施针,而是在施针之后进行导引,让她的血液经脉顺行下去。

      “手少阴心经,起于心中,下膈,络于小肠,心与小肠相表里。现在内观存想:气率血行,自心到极泉,再到青灵,再顺行到少海……最后到少冲。完成手少阴心经的巡回。”谢玉友每说一个穴位就隔空点到哪里,说到最后点到桑瑶泉的尾指。

      “经脉循行并不是一边,而是左右两边都有循行回路。所以你存想的时候左右两边同时运行。”

      “接下来是足厥阴肝经,肝主疏泄,导引得当也能对血液经脉疏通有益……”

      ……

      “你昨晚出门了吗?”桑瑶泉突然问。

      冷不丁的发问,谢玉友停下银针补泄的手法。答非所问:“你为什么能确定你就是原御真缺失的那半套剑法?”

      “你为什么这么问?”桑瑶泉觉得他的答非所问思维太过跳跃。

      谢玉友说:“你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去找他说话。”他知道桑瑶泉虽然在人情和处理事情方面很呆懵。但是在看清事情方面却极其聪明。

      “轻功,还有剑法的风格。”桑瑶泉说,她看着谢玉友,似乎有些好奇他为什么针法停了下来,诚恳的解释:“我在第一次看到他的剑法时就觉得风格很熟悉,但是他施展的招式我没学过,所以不敢确定。但是昨天看到他的轻功我才确定,左脚轻旋并不是落叶轻功的心法和动作要求,那只是先生的一点个人习惯。所以我看到原御真的轻功就确定他和教我的那位道人先生有关系。”

      谢玉友看着桑瑶泉这么诚恳的回答,才知道自己误会了。桑瑶泉问自己是否出门过,只是出于想要聊天的一时好奇心,并不是质问,逼问。而她也确实和原御真没有牵扯。

      他不禁失笑。

      “你偷听我们说话了。”桑瑶泉反应过来。

      “我没有偷听。”谢玉友紧了紧银针:“门口是我回来的必经之路。桑姑娘,我的祖父曾和我讲过他在七年前那场战场遇到的事情。除了那些高深武功和阵法之外,他提过一个人的轻功,是他平生罕见。”

      “十年之前。魔教从西而来,妄取中原富庶之地。彼时各个门派家族派门内精英前往阻截,在郁州郁孤台地界展开殊死一战。此战各家尽倾战力,终于将魔教教主斩杀郁孤台之上。只余一几岁稚子尚在人世。于是有人提议。”谢玉友停顿,将目光放在桑瑶泉脸上,又不经意移开继续讲。“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桑瑶泉重复,她到底初入江湖,对于杀人者与杀人行为可以理解,但如果这样蛮横的词语联系上小孩子,她突然不知道江湖所谓正确的规矩是什么。于是她不确定的问:“是要杀掉这个小孩子么?”

      谢玉友微微点头。继续说:”当时的人分为两方争论不休,一方认为,魔教横行中原期间,无恶不作,烧杀夺掠,让多少人失去了亲人。而好不容易得到的和平怎么会让人留下祸乱的种子呢?即便稚子无错,但未杀尽的魔教余孽难保接这孩子再起文章。而另一方,认为稚子无辜,不该为父辈所作所为付出生命的代价。在两方争论不下之际。有一人自清江而来,漫天落叶之秋,此人踏叶而来。如同仙人。“

      他说到这里又故作停顿。

      桑瑶泉静默。

      桑瑶泉有些疑惑表情的说,她不明白为何故事讲到一半就停止了。”那个小孩子怎么样了?“

      “具体过程祖父没说。但是最后一个人把那个孩子带走了。那之后,正道的人害怕那个孩子是个隐患,因此想要找到他杀死。而听说那些魔教人也偷偷找他。但是谁也没有找到。”

      “那他岂不是很危险?”桑瑶泉说。

      “你是指他的身份很危险,还是他的处境很危险?”谢玉友问。

      “都很危险。他为什么要来中原么?如果之前一直在躲避,为什么要在……先生去世之后来中原呢?”

      “比如……为了完整的剑法?”谢玉友说:“当年具体的情况不清楚,但是能从那么多正道掌门手下带走一个孩子,我想那个人的剑法堪称绝世。”

      “那我要把那半套剑法给他吗?”

      “这是要你自己做决定。我只是希望能将信息放到你的面前,让你可以参考,但并不代表我会干扰你。”谢玉友继续捻动银针。

      “因为一个算命断言我刑克父母,我很小的时候被送到郊外的庄子生活。只有一个老仆人照顾我。我被禁足在小院子里。他们提供我食物,但是却什么也不教我。识字、女工……什么都不教。而他们说是禁足,但也没有派人看管我。但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女孩,一无所有怎么敢跑出去呢?直到我遇到了那个道人。他教我轻功和剑法,说我不该被困住,说想要我自由。”桑瑶泉说:“我很开心,觉得自己还没有被抛弃。还有人愿意在意我,教我东西。可是他在某一天接到一封信,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也不知道怎么找他。后来……”

      桑瑶泉停顿一下,看了看谢玉友:“后来我父母接我回家,想将我嫁人,但我不愿意。所以我就跑出来了。我没有任性,当我出门的时候,我就想清楚,不会再回去了。但我没有想过要去找那个先生。我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和他有关的事情有交集了,毕竟他……他没有遵守承诺,他一直没有回来。”

      桑瑶泉胆小懦弱但是却决绝。当她明白自己被抛弃之后,不会去想着报复。但是当她决定避开,就会把对方从自己的人生删除。无论是父母,还是她一直心存敬仰感激的先生。

      “但现在知道他是想过找我的。只是他在救人躲避追杀,我的心里……却无法开心。”

      知道这些之后,她的心里即为先生感到担心,却又隐秘的觉得失望:果然她还是不重要,比起自己,先生选择了救另一个人。但是当然——这样的自己也没有让人觉得重要的资本。因为在和先生相处的那些日子,都是先生教导她,而她什么也没有付出。她那里能厚颜无耻的觉得自己才是不被抛弃的人呢?

      她遗憾痛恨自己还没有回报,没有帮助他。

      “我的过去平淡又乏味。”桑瑶泉。“但能遇到那位先生,我其实很开心的。”

      “我决定了。”桑瑶泉看着谢玉友。“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想要做什么。都无所谓。”

      “嗯。”谢玉友低着头无法看清神色。他以前和桑瑶泉说过春山的一点事。但他在此之前从没听过桑瑶泉说起关于她自己的事情。这是第一次,这个女孩吐露过去。她的过去苍白而乏味,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从不会轻易对人提起她的真正往事。

      “嘶。”桑瑶泉微微皱眉。“有点麻。”

      谢玉友继续捻动银针进行补法,“得气了。”

      刚才进行的都是意识导引,但是桑瑶泉的经脉还是凝滞,直到她感到酸胀麻,才是代表得气,她的经脉开始缓和。

      “好点了吗?”

      “好多了。”

      “笃笃笃。”

      “谁?”谢玉友听到敲门声。

      “师弟,刚才宋山主差人来请我们去给他看诊。”门外是苏百药:“我进来了啊。”

      “等等!”谢玉友回答。桑瑶泉还在针灸,不能开门受风。“别开门。等会好了我出去。”

      “行,我们在厅堂等你。”

      “宋山主生病了吗?”桑瑶泉有点好奇,因为生病没有贸然找客人的道理。

      “宋山主在七年前剿魔教之时受伤,当时师傅为他医治过,但其伤过重,能保下一条命已经是极限,他每三年都会去药谷进行定期调理。距离他上次去谷中调理过去两年,苏百药师兄得师父亲传,所以我想这次,宋堂主应该是想趁机会顺便调理一番。”

      “哦,那你快去吧。”桑瑶泉摆手说。

      “别动,还要再留针一会。”谢玉友说。

      “嗯,你去吧。等时间到了,这些针我会自己拔了。你之前教过的,我记得。”

      “好。”谢玉友起身。

      “谢公子。”桑瑶泉突然不自觉叫他。

      “我很快回来。”谢玉友说,他露出让人放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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