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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雅言俗事·坎·奇术(五) ...

  •     次日,余致微信于绾,欲请代借书也。何则?绾昨日曰今日欲再適图书馆。而绾一上昼殊无回音。余思之,盖绾过夜而后知不可与老男人谈情矣。
      绾诚殊无戒心於人,相识仅一昼即適余家共饭,且卧於余床,然后相吻脱衣。幸余无邪也,然而绾今或不以爲然矣。
      幸绾终应余矣,说:“请宥之,吾手机放于手袋,故不知信息。今晨,吾又与表妹俩適图书馆矣。”
      “吾本欲尔代借书。”
      绾说:“何不早以告我?吾今已还矣。”
      “罢之,无妨。”
      绾说:“尔次日息乎?”
      “然。尔次日暇乎?”
      绾说:“我日日暇,尔可以苟邀我。”
      “诺,然则次日见。”
      夜晚,绾致微信,说:“寝矣乎?”
      “未也。次晨诚期適图书馆乎?”
      绾说:“然。”
      “次日免粉饰。”
      绾说:“但吾粉饰美甚。”
      “尔今足美矣。”
      绾说:“淡妆而已。”
      “图书馆内莫不看书,何暇看尔妆容?”
      绾说:“诺,免之则免之。”
      “晚安。”
      绾说:“晚安。”
      次晨,余与绾果会于图书馆。看书有顷,绾適厕,返而颊红步快,俯首遮面,两步并一步,余问曰:“奚如?遇亲人乎?”
      绾皱眉,曰:“否,见同学矣。”
      “何故不可以见?”
      绾曰:“吾未粉饰也,为汝非之故也。”
      “男同学欤?”
      绾曰:“然,吾称之曰戋。”
      “奚为不欲戋睹尔素颜?尔喜戋欤?”
      绾曰:“然而戋不喜我。”
      “戋曾拒尔乎?”
      绾曰:“不曾,然全班莫不知吾喜戋,而戋无所示。吾告尔,高考成绩甫出,吾临而问诸戋,戋不应,以我爲空气。而吾脸已垂触其脸,班长在旁亦笑之。如是,旁人皆知吾有意焉,而戋忽之。吾愠而删其微信,戋未问何故。如是,吾不复与戋联络矣。”
      “然则使戋睹尔美容,则可使悔诸?”
      绾曰:“否,勿言之矣。吾须告尔一事,吾父母已知尔矣。”
      “尔表妹俩使然乎?”
      绾曰:“然。”
      “尔表妹俩谓我何?”
      绾曰:“发长话多。”
      “吾恐尔嫌吾寡言也。”
      绾曰:“勿怨,童言无忌。”
      “尔父母问我於尔乎?”
      绾曰:“所问甚多,然吾未细答,搪塞而已。”
      “尔父母必不罢休。”
      绾曰:“吾亦谓然。”
      余与绾出於图书馆,步於附近公园。绾见美犬,谓余,曰:“尔独居,何不养动物?”
      “《尚书·旅獒》有之,曰:‘不役耳目,百度惟贞。玩人丧德,玩物丧志。志以道宁,言以道接。不作无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贵异物贱用物,民乃足。犬马非其土性不畜,珍禽奇兽不育於国,不宝远物则远人格,所宝惟贤则迩人安。呜呼!夙夜罔或不勤,不矜细行,终累大德。’
      “吾以是律己。今人爱动物以示其仁,我不以爲仁。——
      “《淮南子·主术》有之,曰:‘遍知万物而不知人道,不可谓智;遍爱群生而不爱人类,不可谓仁。仁者,爱其类也;智者,不可惑也。仁者虽在断割之中,其所不忍之色可见也;智者虽烦难之事,其不暗之效可见也。内恕反情,心之所欲,其不加诸人,由近知远,由己知人,此仁智之所合而行也。小有教而大有存也,小有诛而大有宁也,唯恻隐推而行之,此智者之所独断也。’
      “且吾自养已不易矣,况养动物乎?不能善养而养之,可谓仁乎?喑之阉之,以食物留之,以樊笼囚之,以其配诱之,出其幼子,可谓仁乎?是故吾独居而不养动物也。”
      绾曰:“尔何故独居?家人焉在?”
      “前五年,吾父卒於肝癌。吾有一兄在异地,吾母与居,偶返焉。”
      绾曰:“尔兄奚事?”
      “生产五金配件。嗟,有救护车焉。”余言他,颐前指。
      绾视之,曰:“医护者抬一老媪上车矣。”
      “愿无恙。”
      绾曰:“尔若遇老人晕倒,识急救之乎?”
      “然。”
      绾曰:“诚然?奈何?”
      “挞肘窝。”
      绾曰:“尔曾经验诸?”
      “不曾,然尔若晕倒,我必以急救之。”
      绾曰:“所以然者何?”
      “拍打类於刮痧。刮痧者,刮瘀血衃血至肤,使复归于鲜血,以养人。刮者,既可以热衃血,又可以引鲜血,皆可以活衃血。至于拍者,其深入更甚於刮者也。”
      绾曰:“衃血奚由生?”
      “大抵触寒使然。譬诸水,沸则活泼,冰则凝结。血液亦然,触寒必滞,流于隅隈必阏。若隈者,肘、腋、髀、腘是也;隅者,手掌、脚掌是也。”
      绾曰:“然则何故拍肘窝?”
      “《内经·灵枢·邪客》有之,曰:‘黄帝问於歧伯,曰:“人有八虚,各何以候?”歧伯答曰:“以候五脏。”黄帝曰:“候之奈何?”歧伯曰:“肺心有邪,其气留于两肘;肝有邪,其气留于两腋;脾有邪,其气留于两髀;肾有邪,其气留于两腘。凡此八虚者,皆机关之室,真气之所过,血络之所游。邪气恶血,固不得住留。住留则伤筋络骨节,机关不得屈伸,故病挛也。”’
      “肘者,八虚之二也,决人生死者也。何谓?心肺失常者,或昏,或晕,或惶,或惊,或死。故邪气恶血留于肘者虚。是故欲救昏晕者,先拍肘窝。”
      绾曰:“善。尔若诚遇晕倒老人,真敢急救诸?”
      “不知也,视其情。”
      绾曰:“吾亦恐老人勒索。尔知老人所为勒索乎?”
      “曾思之。”
      绾曰:“愿闻之。”
      “大抵有四者。一者无自知之心。老人欲见敬,然而不欲人以爲老弱,故喜黑发,恶白发,遂施掩眼法以回春,欲人以爲未老,而又欲人敬老,身上随处痛,嘴上识武功。故老人不自信晕倒,寤必证其不弱,可奈何?自证受撞则可矣,故诬扶之者爲撞之者。
      “二者不信人间有真情。老人自以爲饱经世故,以爲好人少而慝人多,不信有人肯无故而相助,且固不肯助人如是。——
      “《□□语·广喻》有之,曰:‘镜空而无我相,故照物不爽分毫。若有一丝痕,照人面上便有一丝;若有一点瘢,照人面上便有一点,差不在人面也。心体不虚而应物亦然。故禅家尝教人空诸有。而吾儒惟有喜怒哀乐未发之中,故有发而中节之和。目中有花,则视万物皆妄见也;耳中有声,则听万物皆妄闻也;心中有物,则处万物皆妄意也。是故此心贵虚。’
      “《菜根谭·概论》有之,曰:‘心地上无风涛,随在皆青山绿树;性天中有化育,触处都鱼跃鸢飞。一翳在眼,空花乱起;纤尘著体,杂念纷飞。了翳无花,销尘绝念。’
      “故老人不信好人,以爲助人者必有邪,非偷即抢,非有过即有愧。——
      “《菜根谭·体道》有之,曰:‘信人者,人未必尽诚,己则独诚矣;疑人者,人未必皆诈,己则先诈矣。’
      “三者冀一招起富。老人备尝艰苦,自身老弱多病,孩子犹未长进,孙子所费浩大;其家多灾多难,殚财殚力,故不欲安分守己矣;素欲不劳而得,故常伺机发迹,冀躺以替劳。如是者,心有不惬、不足、不幸、不遇,故自以爲贱,然亦欲光宗耀祖,为家族立功,虽亏心而无碍。——
      “《淮南子·诠言》有之,曰:‘凡人之性,少则猖狂,壮则暴强,老则好利。’
      “《论语·季氏》有之,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四者头中伤而有所忘。如是者,自以爲无有差忒,而事实则否。敢问尔有诸?”
      绾曰:“有。出门疑忘闭门,返视乃知门已闭矣;烹饪疑忘加盐,饭时乃知再加盐矣;四处搜寻手机,不意手机固在握也。”
      余笑之,然不敢过也,曰:“如是者,亡已闭门矣,遂返查之;亡已加盐矣,遂再加之;忘手中物矣,遂枉寻之。至于头中伤者,必勉追忆,而扶之者现焉,遂以充其所忘矣。五者真受撞而仆。”
      绾曰:“尔可谓知老人矣。”
      有顷,余载绾,至于其小区。
      绾曰:“欲入坐乎?吾父母盖不在。”
      “盖不在乎?”
      绾曰:“尔稍俟焉,我入视之。”少顷,返曰:“唯吾弟在家。尔欲入乎?彼不咬人。”
      “不如待他日。”
      绾曰:“然则吾还也。”
      “诺。”
      绾曰:“尔今后稍早放下我,今在小区,吾不敢吻尔。”
      “不吻亦无伤,吾徒不欲尔行远也。”
      绾曰:“但吾恐邻里见尔。”
      “然则吾今后稍早放下尔。”
      绾往,余观,是娉婷袅娜也,娇艳如莲花然。其娇奚如?褐污踏脚下,青翠盘腰间,粉嫩领躯上,蓝蔚顶首前;暄风嘘颈旋,飞吻努唇献,含思回眸瞥,尽情挥手别。
      次晨,余蹲坑之时,绾致电说:“尔家在二十四座乎?”
      “否,十四座。奚如?尔来矣乎?”
      绾说:“然吾误记之,徒记尔家在四楼,忘其在十四座矣。”
      “尔今在二十四座乎?”
      绾似叹气,又似喘气,说:“然,至于二十四座四楼,见门之异,遂致电焉,今不得不下楼而复上楼矣。吾本欲以使尔惊喜。”
      “吾今已惊喜。尔奚以来?乘公交车乎?”
      绾说:“然,迨家人未寤,吾窃出,乘公交车之最早者来。”
      “吾欣焉。但尔父母起身而不见尔,尔不恐乎?”
      绾说:“吾可以晨跑告之。”
      “吾德尔。尔早饭讫矣乎?”
      绾说:“否,小便而后盥栉即出矣。”
      “吾为尔备早饭。”
      绾说:“善。”
      少顷,余闻声,启门,曰:“欢迎光临!”
      绾曰:“免礼。”至于客厅,曰:“楼上喧噪也。”
      “其日夜如是,吾已惯矣。”
      绾曰:“於夜亦然乎?”
      “然。足下亥时不疲,子时不寝,兴兴焉,欢欢焉,乐而忽人之苦。底下亥时难安,子时难寐,衰衰焉,怏怏焉,苦而忽人之乐。”
      绾曰:“楼上有孩童乎?”
      “然。”
      绾曰:“孩童奚以固好动?”
      “《内经·灵枢·逆顺》有之,曰:‘人生十岁,五脏始定,血气已通,其气在下,故好走;二十岁,血气始盛,肌肉方长,故好趋;三十岁,五脏大定,肌肉坚固,血脉盛满,故好步;四十岁,五脏六腑十二经脉,皆大盛以平定,腠理始疏,荣华颓落,发颇斑白,平盛不摇,故好坐;五十岁,肝气始衰,肝叶始薄,胆汁始减,目始不明;六十岁,心气始衰,若忧悲,血气懈惰,故好卧;七十岁,脾气虚,皮肤枯;八十岁,肺气衰,魄离,故言善误;九十岁,肾气焦,四脏经脉空虚;百岁,五脏皆虚,神气皆去,形骸独居而终矣。’”
      绾曰:“吾以中医爲深奥,尔识诸?”
      “不识其所以治病,知其所求而已。”
      绾曰:“愿闻之。”
      “《内经·灵枢·通天》有之,曰:‘阴阳和平之人,居处安静,无为惧惧,无为欣欣,婉然从物,或与不争,与时变化,尊则谦谦,谭而不治,是谓至治。……阴阳和平之人,其阴阳之气和,血脉调。……阴阳和平之人,其状委委然,随随然,颙颙然,愉愉然,暶暶然,豆豆然,众人皆曰君子。此阴阳和平之人也。’
      “如是者,不抗不卑,不亢不悲,不骄不躁,不冷不匿,中庸中和,中规中矩,身心相安,情志沈谧,饮食均衡,起居合理。——
      “《内经·灵枢·本神》有之,曰:‘怵惕思虑则伤神,神伤则恐惧□□而不止;因哀悲动中者,竭绝而失生;喜乐者,神惮散而不藏;愁忧者,气闭塞而不行;盛怒者,迷惑而不治;恐惧者,神荡而不收。’
      “《礼记·中庸》有之,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淮南子·原道》有之,曰:‘夫喜怒者,道之邪也;忧悲者,德之失也;好憎者,心之过也;嗜欲者,性之累也。人大怒破阴,大喜坠阳,薄气发喑,惊怖爲狂。忧悲多恚,病乃成积;好憎繁多,祸乃相随。故心不忧乐,德之至也;通而不变,静之至也;嗜欲不载,虚之至也;无所好憎,平之至也;不与物散,粹之至也。能此五者,则通於神明。通於神明者,得其内者也。是故以中制外,百事不废。中能得之,则外能收之。中之得则五藏宁,思虑平,筋力劲强,耳目聪明,疏达而不悖,坚强而不鞼,无所大过而无所不逮,处小而不逼,处大而不窕,其魂不躁,其神不娆,湫漻寂寞,爲天下枭。大道坦坦,去身不远,求之近者,往而复反。迫则能应,感则能动,物穆无穷,变无形像,优游委纵,如响之与影。登高临下,无失所秉;履危行险,无忘玄伏。能存之此,其德不亏。万物纷糅,与之转化,以听天下,若背风而驰,是谓至德。至德则乐矣。’
      “《□□语·谈道》有之,曰:‘以虚养心,以德养身,以善养人,以仁养天下万物,以道养万世。养之义大矣哉!’
      “《□□语·圣贤》有之,曰:‘圣人低昂气化,挽回事势,如调剂气血,损其侈,不益其强;补其虚,不甚其弱,要归于平而已。不平则偏,偏则病,大偏则大病,小偏则小病。圣人虽欲不平,不可得也。定静安虑,圣人无一刻不如此。或曰:喜怒哀乐到面前何如?曰:只任喜怒哀乐,定静安虑於胸次无分毫加损。’”
      绾曰:“今者或谓西医不及中医,劝人弃西从中,尔以爲奚如?”
      “《菜根谭·概论》有之,曰:‘天地中万物,人伦中万情,世界中万事,以俗眼观,纷纷各异;以道眼观,种种是常。何须分别!何须取舍!’
      “故以道眼观世,则不必分别取舍,寻常则已矣。”
      绾曰:“吾知中医论性味,西医则不论也。”
      “然,中医讲食‘形’化‘气’,以四性五味之气述其形。寒,凉,热,温,辛,酸,甘,苦,咸,皆可尝,医书是以论食。”
      绾曰:“敢问古医奚以著书?”
      “古医书大同小异,医师以昔者爲基,辨而析之,考而证之,弃异存同,删冗撮要,以成其书。”
      绾曰:“《本草纲目》亦然乎?”
      “然,其中有不少暗黑医方。”
      绾曰:“愿闻之。”
      “《本草纲目·服器·败天公》有之,曰:‘败天公(《别录·下品》),释名——笠。弘景曰:“此乃人所戴竹笠之败者。取竹烧灰用。”时珍曰:“笠乃贱者御雨之具。以竹爲胎,以箬叶夹之。《穹天论》云:‘天形如笠而冒地之表,则天公之名盖取於此。’近代又以牛马尾、棕毛、皂罗漆制以蔽日者,亦名笠子,乃古所谓褦襶子者也。”主治——平;主鬼疰精魅,烧灰酒服(《别录》)。’”
      绾曰:“奚谓鬼疰精魅?”
      “撞邪也。”
      绾曰:“败天公可以辟邪耶?笠帽烧后得灰不少,须饮尽乎?”
      “既已烧尽,则应饮尽,恐饱则分。”
      绾曰:“何故用天公之败者?”
      “惜新天公也。”
      绾曰:“李时珍曾以败天公驱邪乎?”
      “不知也。”
      绾曰:“弘景爲谁?”
      “陶弘景及宋、齐、梁三朝,曾撰《名医别录》。《名医别录·下品》有之,曰:‘败天公,平,主治鬼疰精魅。’”
      绾曰:“其中无‘烧灰酒服’。”
      “然,烧灰酒服者未见於《名医别录》。虽然,《新修本草·玉石草木》有之,曰:‘败天公,平,主鬼疰精魅,此人所戴竹笠之败者也,取上竹烧,酒服之。’吾闻《新修本草》,首部官修药典也,基於景所撰之《本草经集注》。”
      绾曰:“珍医而偏信暗黑医方,何故?”
      “而景既通医药,又通炼丹、方术、文学、天文、物理,其德隆望尊,可谓全才矣。故其医方满《本草纲目》,且不少暗黑医方。”
      绾曰:“昔吾以古之辟邪者皆使桃木剑。”
      “但桃木剑贵於败天公,可谓神器矣。——
      “《本草纲目·服器·桃橛》有之,曰:‘桃橛(《拾遗》),释名——桃杙。时珍曰:“橛音厥,即杙也。人多削桃木钉於地上,以镇家宅。三载者尤良。许慎云:‘羿死於桃棓。’棓,杖也。故鬼畏桃,而今人以桃梗作杙橛,以辟鬼也。《礼记》云:‘王吊则巫祝以桃茢前引,以辟不祥。茢者,桃枝作帚也。’《博物志》云:‘桃根爲印,可以召鬼。’《甄异传》云:‘鬼但畏东南桃枝尔。’观诸说,则桃之辟鬼祟疰忤,其来有由矣。”主治——卒心,腹痛,鬼疰,破血,辟邪,恶气,腹满,煮汁服之,与桃符同功(藏器)。’
      绾曰:“藏器爲人名乎?”
      “然,《本草拾遗》由唐·陈藏器撰。吾无之,然《本草纲目》常引之。”
      绾曰:“珍尤敬器乎?”
      “吾闻之,珍评《本草拾遗》,曰:‘藏器著述,博极群书,精核物类,订绳谬误,搜罗幽隐,自本草以来一人而已。’”
      绾曰:“愿闻其暗黑医方。”
      “《本草纲目·服器·死人枕席》有之,曰:‘死人枕席(《拾遗》)。主治——尸疰,石蛔;又治疣目,以枕及席拭之二七遍令烂,去疣(藏器);疗自汗盗汗,死人席缘烧灰,煮汁浴身,自愈(时珍)。发明——藏器曰:“有妪人患冷滞,积年不瘥。宋·徐嗣伯诊之,曰:‘此尸疰也,当以死人枕煮服之,乃愈。’於是往古冢中取枕,枕已一边腐缺,妪服之即瘥。张景声十五岁,患腹胀面黄,众药不能治,以问嗣伯,嗣伯曰:‘此石蛔尔,极难疗,当取死人枕煮服之。’得大蛔虫,头坚如石者五六升,病即瘥。沈僧翼患眼痛,又多见鬼物,嗣伯曰:‘邪气入肝,可觅死人枕煮服之。竟,可埋枕於故处。’如其言,又愈。王晏问曰:‘三病不同,皆用死人枕而俱瘥,何也?’答曰:‘尸疰者,鬼气也,伏而未起,故令人沉滞。得死人枕治之,魂气飞越,不复附体,故用死人枕煮服之。邪气入肝,则使人眼痛而见魍魉,须邪物以钩之,故用死人枕之气。因不去之,故令埋於故处也。’”时珍曰:“按谢士泰《删繁方》云:‘治尸疰,或见尸,或闻哭声者,取死人席,斩棺内馀,弃路上者一虎口、长三寸,水三升煮一升服,立效。’此即用死人枕之意也,故附之。”’
      “珍虽崇前辈,亦能独创。——
      “《本草纲目·服器·病人衣》有之,曰:‘主治——天行疫瘟。取初病人衣服,於甑上蒸过,则一家不染(时珍)。’”
      绾曰:“愿闻医术。”
      “《本草纲目·兽·羊屎》有之,曰:‘羊屎(青羖羊者良)。气味——苦,平,无毒。时珍曰:“制粉霜。”主治——燔之,主小儿泄痢,肠鸣惊痫(《别录》);烧灰理聤耳,并竹罯刺入肉,治箭镞不出(《日华》);烧灰,淋汁沐头,不过十度,即生发长黑,和雁肪涂头亦良(藏器)。颂曰:“屎纳鲫鱼腹中,瓦缶固济,烧灰涂发,易生而黑,甚效。”煮汤灌下部,治大人中诸疾,疳湿,大小便不通;烧烟熏鼻,治中恶心腹刺痛,亦熏诸疮中毒、痔瘘等,治骨蒸弥良(苏恭)。……治小儿流涎——白羊屎频纳口中(《千金》)。……治头风白屑——乌羊粪煎汁洗之(《圣惠》)。’”
      绾曰:“然则白羊粪与乌羊粪不同功欤?”
      “然。治头风白屑方出於《太平圣惠方》,由宋·王怀隐敕编。《太平圣惠方·治头风白屑诸方》有之,曰:‘治白屑立效方——又方,右用乌羊粪,烧作灰,淋取汁,热暖洗头。’”
      绾曰:“《本草纲目》更简略。”
      “然。至于治小儿流涎方,则出於《备急千金要方》,由唐·孙思邈撰。《备急千金要方·小儿杂病》有之,曰:‘治小儿口中涎出方——以白羊屎纳口中。’”
      绾曰:“《本草纲目》有异焉,云‘频纳口中’。”
      “然,珍用药更狠。”
      绾曰:“小儿口塞羊屎如是,其口水或可止而不流,然其泪水必猛流不止矣。”
      “爲小儿则无奈何,大人欲塞屎于其口,则必无能逃。故小儿宜听言受教,不可以流涎不止,亦不可以不食奶。——
      “《本草纲目·禽·雀屎》有之,曰:‘雄雀屎,一名白丁香,俗名青丹(《拾遗》)、雀苏(《炮炙论》)。修治——《日华》曰:“凡鸟左翼掩左者是雄,其屎头尖挺直。”敩曰:“凡使,勿用雀儿粪。雀儿口黄,未经淫者也。其雀苏底坐尖在上是雄,两头圆者是雌,阴人使雄,阳人使雌。腊月采得,去两畔附著者,钵中研细,以甘草水浸一夜,去水焙干用。”时珍曰:“《别录》只用雄雀屎,雌雄分用,则出自雷氏也。”……治小儿不乳——用雀屎四枚抹之,著乳上与吮(《总微》)。’”
      绾曰:“抹雀屎于□□者,小儿肯吮诸?”
      “汝非小儿,焉知小儿不肯吮?”
      绾曰:“设汝爲小儿,则悦食奶兼食屎乎?”
      “尔肯抹之,我肯食之。”
      绾曰:“非吾不肯抹之也,但恐汝食之而后又索吻也。”
      “吾今晨已吃屎矣,相吻之时,汝亦尝之矣。”
      绾曰:“宜汝口臭之甚也。”
      “何不却?”
      绾曰:“知礼也。”
      “贤哉。”
      绾曰:“能戒诸?”
      “能。”
      绾曰:“善。”
      “还于医方。治小儿不乳方出於宋《小儿卫生总微论方》。《小儿卫生总微论方·难乳论》有之,曰:‘治小儿不能乳——以雀矢四枚抹之,著乳上,令吮之,儿大增服。’”
      绾曰:“古之小儿可怜,常含屎。”
      “屎各有功,非独入口。——
      “《本草纲目·兽·牛屎》有之,曰:‘牛屎(稀者名牛洞。乌牯、黄牯牛者良)。气味——苦,寒,无毒。《镜源》云:“牛屎抽铜晕,烧火能养一切药方。”主治——水肿恶气。干者燔之,敷鼠瘘恶疮(别录);烧灰,敷灸疮不瘥(藏器);敷小儿烂疮、烂痘及痈肿不合,能灭瘢痕(时珍);绞汁,治消渴黄瘅,脚气霍乱,小便不通(苏恭)。发明——时珍曰:“牛屎散热解毒利溲,故能治肿、疸、霍乱、疟痢、伤损诸疾。烧灰则收湿生肌拔毒,故能治痈疽、疮瘘、烂痘诸疾也。《宋书》云:‘孙法宗苦头创。夜有女人至曰:“我,天使也。事本不关善人,使者误及尔,但取牛粪煮敷之,即验。”如其言,果瘥。此亦一异也。’……治小儿口噤——白牛粪涂口中取瘥(《总录》)。……治小儿夜啼——牛屎一块,安席下,勿令母知。(《食疗》)’”
      绾曰:“奚谓口噤?”
      “《圣济总录·小儿口噤》有之,曰:‘论曰:夫小儿初生,便得口噤,不能饮乳者,此由在胎时,其母腑藏有热,熏蒸胞胎,热气入儿心脾,致初生后,口中忽结热於舌上,如黍米大,令儿不能吮乳,名之曰噤也。’
      “治小儿口噤方出於《圣济总录》,由宋·赵佶敕编。《圣济总录·小儿口噤》有之,曰:‘治小儿口噤体热方——又方,右取白牛尿,涂口中,瘥。’”
      绾曰:“此用尿,彼用屎,何故?”
      “盖白牛屎之功更甚於白牛尿。至于治小儿夜啼方,则出於《食疗本草》,由唐·孟诜撰,由唐·张鼎补。《食疗本草·中》有之,曰:‘又小儿夜啼——取干牛粪如手大,安卧席下,勿令母知,子母俱吉。’”
      绾曰:“勿令母知,则谁放牛粪于席下?”
      “父也。”
      绾曰:“母子被牛粪熏一夜,能成寐乎?”
      “是故勿令母知,母子同眠也。”
      绾曰:“设汝被牛粪熏一夜,胡不知?”
      “《食疗本草》用干牛粪,不浓郁也。”
      绾曰:“干牛粪奚以治小儿夜啼?”
      “吾谓干牛粪有微香,可以定心安眠。”
      绾曰:“粪不可轻哉。”
      “然。——
      “《本草纲目·兽·白马通》有之,曰:‘时珍曰:“马屎曰通,牛屎曰洞,猪屎曰零,皆讳其名也。凡屎必达胴肠乃出,故曰通曰洞。胴,即广肠也。”气味——微温,无毒。《镜源》云:“马屎火,养一切药力。”主治——止渴,止吐血,下血,鼻衄,金疮止血,妇人崩中(《别录》);敷顶,止衄(徐之才);绞汁服,治产后诸血气,伤寒时疾当吐下者(藏器);治时行病起合阴阳垂死者,绞汁三合,日夜各二服;又治杖疮、打损伤疮中风作痛者,炒热,包熨五十遍,极效(孟诜);绞汁灌之,治卒中恶死;酒服,治产后寒热闷胀;烧灰水服,治久痢赤白;和猪脂涂,治马咬人疮,及马汗入疮,剥死马骨刺伤人,毒攻欲死者(时珍。出《小品》诸方)。……卒中恶死吐利不止,不知是何病,不拘大人小儿,马粪一丸,绞汁灌之,干者水煮汁亦可。此扁鹊法也。(《肘后》)’
      “治卒中恶死吐利不止方出於《肘后备急方》,由东晋·葛洪撰。《肘后备急方·救卒中恶死方》有之,曰:‘若救小儿卒死而吐利,不知是何病者,马屎一丸,绞取汁以吞之。无湿者,水煮取汁。’”
      绾曰:“吾今稍思之而已,已几反胃矣,则病人能吞之耶?”
      “今纸上之粪已使尔反胃矣,而况铲屎官日日收拾猫粪狗粪乎?”
      绾曰:“岂猫粪狗粪亦有奇效耶?”
      “然。——
      “《本草纲目·兽·猫屎》有之,曰:‘修治——腊月采干者,泥固,烧存性,收用。主治——痘疮倒陷不发,瘰疬溃烂,恶疮蛊疰,蝎螫鼠咬(时珍,痘黡有无价散,见人类);烧灰水服,治“寒热鬼疟,发无期度”者,极验(《蜀本草》)。……治鬼舐头秃——猫儿屎烧灰,腊猪脂和,敷之。(《千金》)’
      “治鬼舐头秃方自出《备急千金要方》。《备急千金要方·头面风》有之,曰:‘治鬼舐头方——烧猫儿屎,腊月猪脂和敷上。又方,猫儿毛灰膏和敷之。又方,砖末和蒜捣敷,日一。’”
      绾曰:“然则猫粪可以治秃头欤?”
      “《诸病源候论·毛发病·鬼舐头》有之,曰:‘有人风邪在於头,有偏虚处,则发秃落,肌肉枯死,或如钱大,或如指大,发不生,亦不痒,故谓之鬼舐头。’
      “故鬼舐头不可谓秃头。至于狗粪,——
      “《本草纲目·兽·狗屎》有之,曰:‘狗屎(白狗者良)。气味——热,有小毒。《丹房镜源》云:“白狗粪煮铜。”主治——疔疮,水绞汁服,治诸毒不可入口者(苏恭);瘭疽彻骨痒者,烧灰涂疮,勿令病者知,又和腊猪脂,敷瘘疮肿毒,疔肿出根(藏器)。烧灰服,发痘疮倒靥,治霍乱症积,止心腹痛,解一切毒(时珍)。发明——时珍曰:“狗屎所治诸病,皆取其解毒之功耳。”……治发背痈肿——用白犬屎半升,水绞取汁服,以滓敷之,日再。(《外台》)’
      “治发背痈肿方出於《外台秘要》,由唐·王焘撰。《外台秘要·痈疽发背证候等论并法》有之,曰:‘又发背神验方——狗白粪半两,上一味,觉欲作肿者,以暖水一升绞取汁,分再服,以滓敷上,每日再爲之,瘥止。’”
      绾曰:“何故独用白犬屎?”
      “非唯其屎,其心、血、乳、胆、骨皆可以治病。”
      绾曰:“敢问以粪治病之法爰起?”
      “《内经·素问·腹中论》有之,曰:‘黄帝问曰:“有病心腹满,旦食则不能暮食,此爲何病?”岐伯对曰:“名爲鼓胀。”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治之以鸡矢醴。一剂知,二剂已。”’”
      绾曰:“奚谓鸡矢醴?”
      “《本草纲目·禽·鸡屎白》有之,曰:‘鼓胀生於湿热,亦有积滞成者。鸡屎能下气消积,通利大小便,故治鼓胀有殊功,此岐伯神方也。醴者,一宿初来之酒醅也。’”
      绾曰:“一剂知,二剂已,何谓?”
      “一剂辄知效,再剂辄瘳矣。”
      绾曰:“然则非唯尿可以治病,屎亦可以。”
      “然,尿以爲药久矣。——
      “《本草纲目·兽·牛溺》有之,曰:‘牛溺(黄犍、沙牛、黑牯牛者良),气味——苦,辛,微温,五毒(之才曰寒)。主治——水肿,腹胀脚满,利小便(《别录》)。……治症癖鼓胀——乌牛尿一升,微火煎如稠饴,空心服枣许,当鸣转病出,隔日更服之。(《千金翼》)’
      “治症癖鼓胀方出於《千金翼方》,由孙思邈撰。《千金翼方·癖积》有之,曰:‘治症癖乃至鼓胀方——取乌牛尿一升,微火煎如稠糖,空腹服大枣许一枚,当鸣转病出,隔日更服,忌口味。又方,人尿三升煎取一升,空腹服,如牛尿法。’”
      绾曰:“尿不可轻哉。”
      “非唯人尿可以治病,人屎亦可。——
      “《本草纲目·人·耳塞》有之,曰:‘耳塞(《日华》)。释名——耳垢(《纲目》)、脑膏(《日华》)、泥丸脂。时珍曰:“《修真指南》云:‘肾气从脾右畔上入于耳,化爲耳塞。耳者,肾之窍也。肾气通则无塞,塞则气不通,故谓之塞。’”气味——咸,苦,温,有毒。主治——癫狂鬼神及嗜酒(大明);蛇、虫、蜈蚣螫者,涂之良(时珍)……治破伤中风——用病人耳中膜,并刮爪甲上末,唾调,涂疮口,立效。(《儒门事亲》方)’
      “治破伤中风方出於《儒门事亲》,由金·张从正撰。《儒门事亲·破伤风邪》有之,曰:‘治破伤风——病患耳塞,并爪甲上刮末,唾津调涂疮口上,立效。’”
      绾曰:“尔可以蓄之以备急用。”
      “非唯耳屎,指甲头发亦可蓄。——
      “《本草纲目·人·爪甲》有之,曰:‘爪甲(《纲目》)。释名——筋退。时珍曰:“爪甲者,筋之馀,胆之外候也。”《灵枢经》云:“肝应爪,爪厚色黄者胆厚,爪薄色红者胆薄;爪坚色青者胆急,爪软色赤者胆缓;爪直色白无纹者胆直,爪恶色黑多纹者胆结。”气味——甘,咸,无毒。主治——鼻衄,细刮搐之,立愈,众人甲亦可(宗奭);催生,下胞衣,利小便,治尿血,及阴阳易病,破伤中风,去目翳(时珍)。怀妊妇人爪甲,取末点目,去翳障(藏器)。……治小便尿血——人指甲半钱,头发一钱半,烧研末,每服一钱,空心温酒下。(《圣济录》)’
      “治小便尿血方出於《圣济总录》。《圣济总录·小便出血》有之,曰:‘治小肠尿血方——指甲半钱,头发一分,上二味,烧灰研匀,空心温酒调一钱匕,顿服。’”
      绾曰:“是故古人不剪发、不剃须,无非蓄之以用药。”
      “然,须不可轻哉。——
      “《本草纲目·人·髭须》有之,曰:‘髭须(《证类》)。集解——时珍曰:“嘴上曰髭,颐下曰须,两颊曰髯。详见乱发下。”主治——烧研,敷痈疮(慎微)。发明——慎微曰:“唐·李绩病,医云:‘得须灰服之,方止。’太宗闻之,遂自剪髭,烧灰赐服,复令敷痈,立愈。故白乐天诗云:‘剪须烧药赐功臣。’又宋·吕夷简疾,仁宗曰:‘古人言髭可治疾。今朕剪髭与之合药,表朕意也。’”’
      “治痈疮方出於《证类本草》,由北宋·唐慎微撰。《证类本草·人·人髭》有之,曰:‘人髭,唐·李绩尝疾。医诊之云:“得须灰服之,方止。”太宗遂自剪髭,烧灰赐服之,复令敷痈疮,立愈。故白乐天云:“剪须烧药赐功臣。”仁宗皇帝赐吕夷简曰:“古人有语——髭可治疾。今朕剪髭与之合药,表朕意。’”
      绾曰:“故女人不及男人,无胡须也,不可以治病。”
      “女人或有小胡须。”
      绾曰:“愿闻其故。”
      “盖其气不足而血有馀也。——
      “《内经·灵枢·五音五味》有之,曰:‘黄帝曰:“妇人无须者,无血气乎?”歧伯曰:“冲脉,任脉,皆起於胞中,上循背里,爲经络之海。其浮而外者,循腹上行,会于咽喉,别而络唇口。血气盛,则充肤热肉;血独盛者,澹渗皮肤,生毫毛。今妇人之生,有馀於气,不足於血,以其数脱血也。冲任之脉不荣口唇,故须不生焉。”’
      “以是观之,气不足而血有馀者,其冲任二脉之血气聚于唇口,故血汇而润肤,毫毛於是乎生。”
      绾曰:“女人之胡须稀少,不可以爲药,故古人重男轻女。”
      “女人亦有所以爲药者。——
      “《本草纲目·人·妇人月水》有之,曰:‘妇人月水(宋嘉祐)附月经衣。释名——月经(《素问》),天癸(《素问》),红铅。时珍曰:“女子,阴类也,以血爲主。其血上应太阴,下应海潮。月有盈亏,潮有朝夕,月事一月一行,与之相符,故谓之月水、月信、月经。经者,常也,有常轨也。天癸者,天一生水也。邪术家谓之红铅,谬名也。女人之经,一月一行,其常也;或先或后,或通或塞,其病也。复有变常而古人并未言及者,不可不知。有行期只吐血衄血,或眼耳出血者,是谓逆行。有三月一行者,是谓居经,俗名按季。有一年一行,是谓避年。有一生不行而受胎者,是谓暗经。有受胎之后,月月行经而产子者,是谓盛胎,俗名垢胎。有受胎数月,血忽大下而胎不陨者,是谓漏胎。此虽以气血有馀不足言,而亦异於常矣。女子二七天癸至,七七天癸绝,其常也。有女年十二、十三而产子,如《褚记室》所载,平江苏达卿女,十二受孕者;有妇年五十、六十而产子,如《辽史》所载,函普妻六十馀,生二男一女者,此又异常之尤者也。学医者之於此类,恐亦宜留心焉。”气味——咸,平,无毒。主治——解毒箭并女劳复(弘景)。……治令妇不妒——取妇人月水布裹□□,於厕前一尺,入地五寸埋之。(张华《博物志》)’”
      绾曰:“妇人何故妒?”
      “夫纳妾也。——
      “《战国策·楚策四》有之,曰:‘魏王遗楚王美人,楚王悦之。夫人郑袖知王之悦新人也,甚爱新人,衣服玩好,择其所喜而爲之;宫室卧具,择其所善而爲之,爱之甚於王,王曰:“妇人所以事夫者,色也;而妒者,其情也。今郑袖知寡人之悦新人也,其爱之甚於寡人,此孝子之所以事亲,忠臣之所以事君也。”郑袖知王以己爲不妒也,因谓新人,曰:“王爱子美矣。虽然,恶子之鼻。子为见王,则必掩子鼻。”新人见王,因掩其鼻。王谓郑袖,曰:“夫新人见寡人,则掩其鼻,何也?”郑袖曰:“妾知也。”王曰:“虽恶,必言之。”郑袖曰:“其似恶闻君王之臭也。”王曰:“悍哉!”令劓之,无使逆命。’
      “《韩非·内储说下六微》有之,曰:‘卫人有夫妻祷者,而祝曰:“使我无故,得百束布。”其夫曰:“何少也?“对曰:“益是,子将以买妾。”’
      “故谚云:‘兄弟争财,不穷无息;妻妾争宠,不毁无休。’。”
      绾曰:“男人明知妇必妒,然亦纳妾,何故?”
      “事先知令妇不妒方也。”
      绾曰:“令妇不妒可谓治病乎?”
      “於古可谓治心病矣。”
      绾曰:“或令妇不妒以爲治病,莫为妇叫屈以爲正义。”
      “吾识为妇叫屈者。——
      “《□□语·治道》有之,曰:‘夫礼也,严於妇人之守贞,而疏於男子之纵欲,亦圣人之偏也。今舆隶仆僮皆有婢妾娼女,小童莫不淫狎,以爲丈夫之小节而莫之问。凌嫡失所,逼妾殒身者纷纷,恐非圣王之世所宜也,此不可不严为之禁也。’”
      绾曰:“吾以爲圣人。”
      “然。又有圣人先焉,名重而不觊姣,位高而不弃妻。——
      “《晏子春秋·六篇》有之,曰:‘景公有爱女,请嫁于晏子。公乃往宴晏子之家,饮酒酣,公见其妻,曰:“此子之内子邪?”晏子对曰:“然,是也。”公曰:“嘻,亦老且恶矣。寡人有女,少且姣,请以满夫子之宫。”晏子违席而对曰:“乃此则老且恶,婴与之居故矣,故及其少而姣也。且人固以壮托乎老,姣托乎恶。彼尝托,而婴受之矣。君虽有赐,可以使婴背其托乎?”再拜而辞。’
      “《晏子春秋·八篇》有之,曰:‘有工女托於晏子之家者,曰:“婢妾,东郭之野人也。愿得入身,比数于下陈焉。”晏子曰:“乃今而后自知吾不肖也!古之爲政者,士农工商异居,男女有别而不通,故士无邪行,女无淫事。今仆托国主民,而女欲奔仆,仆必见色而行无廉也。”遂不见。’
      “故太史公(管晏列传)云:‘假令晏子而在,余虽为之执鞭,所忻慕焉。’吾与同意。”
      绾曰:“敬哉!”
      “还于医方。令妇不妒方出於《博物志》,由西晋·张华撰,但吾未见令妇不妒方焉。”
      绾曰:“《博物志》可谓医书乎?”
      “《博物志》似奇幻传记,故有不少暗黑医方。——
      “《本草纲目·人·妇人月水》有之,曰:‘发明——时珍曰:“女人入月,恶液腥秽,故君子远之,为其不洁能损阳生病也。煎膏治药,出痘持戒,修炼性命者,皆避忌之,以此也。”《博物志》云:“扶南国有奇术,能令刀斫不入,惟以月水涂刀便死。”此是秽液坏人神气,故合药忌触之。此说甚爲有据。今有方士邪术,鼓弄愚人,以法取童女初行经水服食,谓之先天红铅,巧立名色,多方配合,谓《参同契》之金华、《悟真篇》之首经,皆此物也。愚人信之,吞咽秽滓,以爲秘方,往往发出丹疹,殊可叹恶。按萧了真《金丹诗》云:“一等旁门性好淫,强阳复去采他阴。口含天癸称爲药,似恁洳沮枉用心。”呜呼!愚人观此,可自悟矣。凡红铅方,今并不录。……治解药箭毒——交州夷人,以焦铜爲镝,涂毒药于镞锋上,中人即沸烂,须臾骨坏,但服月水、屎汁解之(《博物志》)。’”
      绾曰:“刀斫不入,月水涂刀便死者,《博物志》有诸?”
      “不见焉。”
      绾曰:“至于治解药箭毒方,《博物志》有诸?”
      “有。——
      “《博物志·卷九》有之,曰:‘交州夷名曰俚子。俚子弓长数尺,箭长尺馀,以燋铜爲镝,涂毒药于镝锋,中人即死,不时敛藏,即膀胀沸烂,须臾肌肉燋煎都尽,唯骨耳。其俗誓不以此药法语人。治之,饮妇人月水及粪汁。’”
      绾曰:“吾以爲虚言。殪俚子,则无毒箭矣,焉用妇人月水及粪汁?”
      “是谓为民除害。”
      绾曰:“哀哉妇人,生为人用。”
      “暗黑医方亦顾妇人也。——
      “《本草纲目·人·头垢》有之,曰:‘头垢(《别录》)。释名——梳上者名百齿霜。弘景曰:“《术》云,头垢浮针,以肥腻故耳。今当用悦泽人者,其垢可丸也。”气味——咸,苦,温,有毒。主治——淋闭不通(《别录》)。疗噎疾,酸浆煎膏用之,立愈,又治劳复(弘景);中蛊毒、蕈毒,米饮或酒化下,并取吐爲度(大明)。……治妇人吹乳——百齿霜,以无根水丸梧子大。每服三丸,食后屋上倒流水下,随左右暖卧,取汗甚效。或以胡椒七粒,同百齿霜和丸,热酒下,得汗立愈(《卫生宝鉴》)’
      “治妇人吹乳方出於《卫生宝鉴》,由元·罗天益撰。《卫生宝鉴·妇人门》有之,曰:‘胜金丹,治妇人吹奶,极有效。百齿霜,即梳上发之垢也,不以多少,上一味,用无根水丸如桐子大,每服三丸,倒流水送下。食后,病左乳左卧,右乳右卧,温覆出汗。倒流水法,取水倾屋上流下是也。’”
      绾曰:“如是者颈项疲甚。”
      “苟尝吹乳之痛,则颈项之疲不足论矣。”
      绾曰:“爲母之苦,唯母知之。”
      “爲母之苦,孝子报之。——
      “《本草纲目·人·人肉》有之,曰:‘人肉(《拾遗》)。主治——瘵疾(藏器)。发明——时珍曰:“张杲《医说》言:‘唐·开元中,明州人陈藏器著《本草拾遗》,载人肉疗羸瘵。自此闾阎有病此者,多相效割股。’按陈氏之先,已有割股割肝者矣,而归咎陈氏,所以罪其笔之於书,而不立言以破惑也,《本草》可轻言哉?呜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父母虽病笃,岂肯欲子孙残伤其支体,而自食其骨肉乎?此愚民之见也。按何孟春《馀冬序录》云:‘江伯儿母病,割胁肉以进。不愈,祷於神,欲杀子以谢神。母愈,遂杀其三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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