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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奈何情爱不由人 孤影对团圆1 ...

  •   第二日清晨,他没有去找华缨,他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开口。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事一旦谈开了,那必然不会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所以虽然答应了尚德,但是却也还不急这一时半会。他要跟赵靖远去打探打探,这朝廷对于乌梵的生死是个怎么的猜测,还有,那白玉的谣言是谁生出来的,师叔怕也是怀疑得很,唉,这么多事,慢慢来。
      刚出了南剑馆,扑面而来的喜庆让他突然想起了昨日归家的疑问:“靖远,这新皇登基闹了这么厉害?”赵靖远撅了噘嘴:“刚刚上了位,这会又传出话来说皇上要大婚,娶皇后,说是要给新时年带个喜庆。”秦海岳微微一笑:“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啊?”他和乌梵自离别前日互吐真情后,对他人也总带着终成眷属的祝愿。这会若是没有乌梵的那些话,只怕他是笑不出来的。赵靖远存心捣乱:“有福气?你怎么不让你的媳妇去享啊?”不过语气马上又沉重起来,“是乌远亟生前在朝廷的对头,柳济全的女儿,柳白芹。”
      柳济全?那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他跟乌远亟可说得上是刚死去不久的老皇帝的两个重臣,一武一文,勾心斗角,全然不管百姓的死活。只是那柳济全是个打仗攻城的好手,却不是个会耍手段心计的人,因而屡屡落了下风。
      赵靖远接着说道:“他收拾了乌远亟那恶人,这新皇帝自然要给点恩惠。现在倒是成全了她,也好。皇上要是一心追住嫂子不放,只怕南剑馆早就被犁成平地,掘地三尺了。你今日也就笑不出来啦。”
      乌远亟生前虽作恶无数,但怎么也算是他秦海岳的岳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况死了的呢?他自然说不出靖远那样的话语。但是皇上既然要娶柳家千金,为何又死死守着乌家灵堂,等着乌梵上套呢?老皇上快死的时候,苦苦寻求那块玉还说得过去,这新皇要那玉做什么?难道他还真信这胡言乱语的传言?秦海岳觉得这中间有个极大的阴谋一般,他想不透,当下都细细对靖远说了出来。
      没想到赵靖远也面临同样的困境:“当日里看见师叔在你屋里翻腾,我就留心了这谣言。你不在这些日子,这谣传已经不若前几月那般盛了。这京城里人人都看着乌家变成了灰,可是宫里却传出消息说是,怕是乌梵带着玉跑了。大家不信,可是前段时间,衙门还正正经经地挨家挨户地查了人头,于是都开始信了。可是现在却又都没了声响。”
      两人一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疑问中,谣言到底是谁说的?突然赵靖远脸上出了可怕的模样,他偏头对着秦海岳细语:“这贼喊捉贼是肯定不错的,只是这贼是柳济全吗?”是呀,乌远亟倒台了,自然是柳济全得利最大,升了大将军,现下又要当国舅。这一点世人心里都有判断,白玉谣言怕是他琢磨出来的。新皇上若是此刻都还相信,那怕也是个糊涂的主。可是柳济全为什么还要苦苦追着乌梵呢?斩草除根?他现在权顷朝野,乌梵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没必要啊。
      这贼是谁呢?柳济全还是其他另外没有浮出水面的厉害角色?他死死咬住乌梵不放是为什么呢?两人死活都想不透,最后赵靖远苦笑了一气,他知道这大师兄想最快地理出头绪来,好跟妻儿团圆,可是这越急越乱的事情,不在一时的。“柳济全或许怕皇上见了乌梵就不娶柳白芹了,谁知道那柳小姐是什么样子啊。不急,再打探打探。”语气之无奈很是明显,他怕是也没有把握的。
      南剑门在江湖上并没有多大的名号。一方面是那尽得师祖真传的师父秦石完全不理这争名夺利的事情,而另外一方面则是那掌门华原心思古怪,虽然想要扬名立万,却又缩手缩脚,全然没有大侠的气势。南剑门就跟其他默默无闻的小门派一样,继续无名。他俩只是南剑门的小徒弟,消息不灵通,没有见过柳济全,也不知道新皇帝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自然猜不透这其中的原委。而那乌远亟当日只听辨了那太子短短的几句话就自知没了翻身之日,还不是自个长久在宫里混出的历练。
      秦海岳和赵靖远每日都会去城内打转,听来的消息很多,但是关于乌远亟一家的传言随着柳白芹要取代乌梵成为国母的消息确定之后都慢慢地销声匿迹了。大家提起乌远亟也就是觉得他该死,却也死得冤。现在把乌梵接到南剑馆来住,安全吗?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差不多三个月了,这一路的奔波,她受得了吗?还有华缨啊,他怎给忘了?想到这一出,他决定今天就找他的缨师妹好好谈谈。
      从城内回来,还没进兰院就可以听见华缨那尖细的快活语调。刚进了后院就能看见她正指挥元申和尚德两个人在墙头上修剪那浓密的兰草藤。秦海岳心下一喜,唉,自己什么时候收拾过?这院子里的确是需要个女人的。可是看着华缨那副热情劲,又高兴不起来了。他走进了兰院,华缨就像是小鹰一般向他飞过来,他笑了笑,向墙头上站着的二人挥挥手:“下来吧,今日不干了,改日吧。我找师妹有话说。”元申正干在兴头上,很不情愿地被尚德拉走了。
      华缨像以前一样拉着秦海岳的胳膊,絮絮叨叨着刚才干活的趣闻:“哎呀,你都不知道老七那个笨蛋,要他剪剪就行,哪晓得拔了你两棵兰草,你不会骂他吧?”秦海岳笑笑:“你什么时候见我骂过人?”华缨吐了吐舌头:“你不骂人,可有时候比骂人更让我难受。”他拉着华缨坐在了松树底下的石凳上,脸色凝重,全没了刚刚说笑的和气。
      秦海岳倒了杯茶给华缨,直直地盯着她的脸,缓缓地吐出话来:“师妹,我娶了亲了。”华缨给秦海岳盯得满脸通红,低下了头。一听得秦海岳这句话,刚刚那姑娘的娇羞又都散了,抬起头,撅起了嘴:“我知道啊。爹爹跟我说了,那不打紧,我知道你心里喜欢的是我。”秦海岳本以为自己要面对她的眼泪跟拳脚的,哪里晓得她居然这么一句话就代过了。这下弄得他尴尬了,这一个大男人的心思要怎么跟一个姑娘说?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在手里,却没有喝的念头。他要怎么开口呢?
      “师妹,她用自己的身子给我解了毒,我娶了她,答应了要一世对她好。我心里是喜欢你的,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是我的妻啊。”华缨听了,一愣一愣的,她只明白了大师兄的前半句话,可是喜欢她,为什么又不娶她?后半句她就不懂了。“你喜欢我,为什么不娶我?你不过只是因为报恩才——”
      秦海岳打断了华缨的话:“南剑馆里的师兄弟都喜欢你的,可是并不是人人都要娶你的啊?三哥尚德对你好跟我对你好是不是一样的?”华缨听罢,歪头想了一会,摇摇头:“不一样吗?我喜欢什么,你们都给我送来,我委屈了,你们都哄我开心,有不一样吗?”秦海岳叹了一口气:“那你喜欢元申吗?喜欢其他师哥吗?”华缨不假思索点了头:“都喜欢啊。其他人我也喜欢,可是我不能像男人那样,嫁很多人啊。”她脸上突然出现了难得的羞赧之色,声如蚊鸣:“师哥,我从小就打定主意要嫁给你的,再说,要是师哥师弟都中毒了,我只愿意把身子给你解毒的。”
      秦海岳听了,不知道如何回应。半晌他突然呆呆出口:“唉,师妹,当日要是你在南剑馆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我对你的这份情很是感激,可是我们这辈子怕是没有做夫妻的缘分。今日我想说的是,现在不一样了,现今我心里只有乌梵了,我怕也只愿意要她的身子来给自己解毒了。”
      “师哥,我也可以的,我也能给你解毒的啊。我愿意的,师哥——”华缨完全不理会秦海岳的苦苦相劝,只是在自己的逻辑里打圈圈。既然他可以因为乌梵给他解毒娶她的话,那自己也愿意给他解毒,为什么就不能娶自己了呢?“师哥,你心里有我的是不是?我知道你是因为报恩才娶了她。我不怪你,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是个小妾也无妨。”华缨很是天真,她想不出这从小就对他疼爱有加的大师兄会对其他的女人也照样关心照顾,他心里只有她,只会有她,只能有她。
      秦海岳摇了摇头,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决:“我不能,我答应了她,今生只认她是我的娘子。”看着华缨那茫然不懂的样子,他现在倒是希望,她能扬起手来,打自己几拳,甚至宁愿她就动手砸兰院都好。可是她没有,那怎么办?
      这时松影晃动,一个灰影“嗖”跃下树。秦海岳和华缨都没有看清来人是谁,就听见了那慢悠悠的调调:“人家不愿意就算了,你堂堂一个大美人,南剑门掌门的闺女,还怕没人要?”
      秦海岳大喜,师父来了。师父总是在自己最没法子的时候出现。可这边华缨却没有高兴,只是满脸不自在,这大师叔也是,不知道在树上听了多久自个的心事。她娇嗔到:“大师叔——”
      秦石搂住了华缨,点点她的鼻头:“你喜欢蒙山茶呢?还是普洱?”华缨虽然不明白这怎么又说到了喝茶,她还是认真地想了一下:“蒙山茶。”秦石哈哈大笑:“恩,普洱也是好茶啊?为何不喜欢?”华缨接口道:“琴里知闻唯绿水,茶中故旧是蒙山。蒙山的茶可是上等的贡茶。那普洱味重,是味男人喝的茶,它就是好茶也不喜欢啊。大师叔,你是个茶疯子,还问我,哎呀,是不是故意考我啊!”小女孩的娇态一览无遗。秦石拉着华缨的手,难得有个正经样子。“这下你明白了,你是蒙山茶,那乌姑娘是普洱,两味都好,可是你大师兄却只喜欢普洱,不要蒙山茶。”
      华缨听完,睁大眼睛,嘴中好半天才吐出话来:“师哥,我可以当普洱的。蒙山茶有什么不好的?师哥,你不是喜欢我的啊?你——”突然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一手把那石桌上的茶壶茶碗都扫到了地上,摔个粉碎,声音一下子尖了:“你骗我,你骗我,师哥,我不准你娶那个女人!”
      秦海岳看到她摔了东西,心里反而安稳下来。华缨就是这个脾气,等气过了心里也就能静下来想想明白了。当下也不拦她,任她打砸。秦石看着自己徒弟那大松一口气的模样,忍住没笑,只是附在他的耳边说:“这丫头的事只能把乌梵喊回来跟她了了才算完。正好我也很久没有去打理淑悦园子的生意了,只好让我这把老骨头动身把你这龟儿子的娘子接过来了。”秦海岳听完大喜,跪下给师父磕了个头:“劳烦师父了。”话刚落音,就被华缨四处乱扔的茶杯茶碗砸了后脑勺。
      华缨哭哭啼啼,大闹兰院,最后让何尚德给扯回了梅坊。这事情从秦石口中道来让华原脸上很是挂不住。只是他不明白,这大丈夫三妻四妾平常得很,为什么这师侄就这么不情愿。原本以为华缨会觉得当了小妾很是委屈,可是现在倒是觉得委屈的人不是华缨而是秦海岳了。
      虽然秦石一点也不喜欢对面那师弟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可是一想到他手里头藏着那极品的君山茶,也放下身段,跟他说了些七不扯八的话。华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知道他这师兄素来不爱跟自个打交道,这会突然回来亲自跟他说缨儿的事情,笑容可掬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嘴馋他的茶叶,当下也不拐弯,招呼了元申去自己内房取茶。秦石看着元申的背影,心下大喜:“唉,师弟,我对你什么都不佩服,就羡慕你娶了个好老婆,能给你时时刻刻供着这老毛叶。”
      华原不语,心里暗忖:那是,当年刚见到文辛颐那会,你还少笑话我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华原拜师入门之前就取了亲。当时秦石见他那夫人文辛颐长得瘦小黑肤,还暗地里嘲笑这师弟是个女人瞎,怎么娶了个这般没面相的老婆。打听之后才知道她原来是湘楚之地过来的人。问起她见过那君山白鹤茶没有,没想到这女人立马就掏出了一包茶饼,把秦石的眼给晃花了,从此没有少叹华原命好。之后南剑馆里时常能喝到这极品的茗茶,也是这华原媳妇的娘家人带过来的。虽说后来文辛颐生了华缨不久就死了,但是因华原一直未再娶,而他的岳丈想来对华原也很是欣赏的,所以这茶也就没断过。只是近年来数量上渐少,想必是岳丈家人年老力衰之故。
      秦石离不开女人,也离不开茶。后来他还当真去了一趟洞庭湖,见识了那湘女的多情,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可以给自个奉上这极品茶的人。他就不解为什么扬州,江都那样的好地方偏偏生不出这样的好茶来?只好死了心,安慰自己反正淑悦园子里好茶也不少的。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嘴痒得厉害了,也还是厚着脸皮向华原讨。他不喜欢华原,却也因此不想得罪了他,甚至还要时不时向他讨个好。于是自己常常感叹世间总不能让他秦石得意的太久了。还好,华原也没有赌过他的手。
      华原这个师兄,是个茶痴,是个情圣,从来不掩藏自己的真性情。果不其然,秦石茶叶一到手,就起身去了竹园,华原望着他那乐颠颠的样子,只是摇头,拿了茶叶就走,还好也不是头一回。刚一转身就看见了何尚德站在自个身后。他突然跪在了华原面前:“师父,徒弟愿娶缨师妹为妻。”华原满脸苦笑:“起来吧,尚德。我何尝不知道你钟情缨儿,可是这男女间情爱的事,不是一个人愿就能了的啊!当初缨儿要是对你有一点点的意思,我早就将她许给你了。你是我的徒儿啊,何必给了别人呢?”心里很是难过,自己这徒弟相貌武功都不比秦海岳差,为何华缨就不喜欢呢?
      秦石去了竹园找赵靖远,却扑了个空,干脆就趴在爱徒的床上睡一觉,补补眠。直到半夜了,赵靖远才蹑手蹑脚从楼下上来,生怕吵醒了楼下的元申。秦石划亮了烛火,笑嘻嘻地望着一脸惊愕的二徒儿:“上哪里风流快活去了?”
      赵靖远晃着衣边的流苏,故作神秘凑了过来:“我最近去红玉楼发现了一个姑娘,叫苏菊,面相不怎么样,可是脾气有意思得很。”秦石听了,当下耸耸肩:“面相不好?唉,算了。说到脾气,谁能有淑悦园子里那姑奶奶有意思?”
      师徒二人都是一样的风流倜傥,处处采花,地地留情。只是这秦石喜欢的女人,容貌是第一位的,而赵靖远却觉得那脾气性子比容貌更来得有意思。他听出了师父口气的不屑,干笑几声,却又怕给元申听见了:“想她了?那就去呗。”秦石抬头看着自己的爱徒,眼珠子遛了个圈:“对,这会就是去找她,你也一块去。”赵靖远听了自己要跟着师父去见秦纤纤,骇得脸都白了,也不管元申睡着没有,当下喊了出来:“我不去!”秦石哪管他这些,把他拖出了竹园,当夜就奔向扬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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