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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奈何情爱不由人 孤影对团圆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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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梵的肚子不见大,可是人却丰润起来。秦纤纤虽说也是个女人,可是没有生过子嗣,竟然比乌梵还要紧张兴奋。开始还总是嫌乌梵不爱说话,净理账,没趣得打紧。后来却每日天一亮就来了西厢院,守在门口,等着乌梵一起床就服侍起这儿媳妇来。怕自己照顾得不够周全,还买了个叫苏梅的丫头回来帮着伺候。乌梵自是不肯,淑悦园子里的丫头还少了?可是哪里拗得过秦纤纤,看着她这每日乐呵呵的模样,也只能由着她。秦纤纤后来还嫌麻烦,干脆就搬到了西厢房,跟乌梵吃喝睡在一块了。
秦纤纤要跟肚里的孩儿说上千百句话,从每日里吃喝的琐事到生意上投钱收账的主意都要细细地说给那孙儿听,所以不论去哪里都要拉着乌梵。还好,乌梵是个凡事能容的性子,也不觉得有什么心烦。刚用了晚膳,秦纤纤又开始对着乌梵的肚子唠叨了。“我说孙儿啊,奶奶这会给你缝裤子呢,你喜欢天上的麻雀还是地上的小狗啊?唉,我给你缝条龙吧,你以后可要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苏梅嘴角上扬,笑着说到:“夫人,你怎么就知道是个男孩啊?”秦纤纤瞪了她一眼,把嘴凑到乌梵的肚子上说:“你是个小子,奶奶说的。今后不准乱找女人,不能跟你那没良心的爷爷一般,什么楼啊院的去个没完。”
乌梵听了秦纤纤的这些话,哭笑不得:“娘亲,你怎么说起了这个?”秦纤纤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好好,奶奶不说这个。你爷爷啊是个本事极高的人,女红医术,诗词书画,样样都厉害着呢。说的话也总是差不离的,你以后可要把他这一身的本事都学尽了。”说完把脸转向了乌梵,声音却变调得厉害:“我有两年没见他了,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他明知我时时刻刻都惦记着他,却从来不给我个信。”说完,眼泪也下来了。
乌梵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安慰起她来。可是自个心里却也慌得厉害。想到刚刚秦纤纤说秦石的那句“说的话也总是差不离的”,又开始反复琢磨秦石当时说自己肚里孩儿的那几句言语来。这些话让她一直都有些不安,可是一想到有秦海岳,心里又能宽慰些。只是他离了她也有两月了,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虽说有着一身的本事,这会都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次日清早,秦纤纤起了床,发现乌梵还睡着,也没敢大声。照旧轻轻穿戴好,出门招呼苏梅来伺候,刚开门,就被人点了穴,然后立马就被扛回了自己的香闺。秦纤纤的眼泪簌簌下落,不是秦石还有谁?
秦石不紧不慢地把秦纤纤刚刚穿好的衣服一一解了,时不时亲亲她的脸,还四处闻闻,面上却一脸严肃:“恩,都没有找男人。”秦纤纤素来变脸快,刚刚还伤感着,听了秦石这话,立马气得怒目圆睁。秦石还点了她的哑穴,她现在是动不得也说不出,怎么不气?
秦石知道她要说什么,手没歇着,嘴也不停:“不过你也该死,你怎么能住在儿媳妇那里?你倒是睡得香,让我一个人在这床上可怎么睡得着?现下你可要怎么补偿我?”秦纤纤听了脸上满是红晕,加上衣冠不整,□□半露,秦石看得眼都直了,心一软,就给她解了穴。秦纤纤立马扬了左手,准备打他一巴掌,他连忙头往右偏,没想到“啪”一声,右脸结结实实挨了秦纤纤右手一巴掌。秦纤纤骂道:“老不死的,敢吃老娘豆腐?”秦石一边把半推半就的她扔到了被窝里,一边拉下了帐子,嘴里振振有辞:“你敢打我,犯妇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乌梵起了床,没见到秦纤纤,门外站着的是苏梅,心里很是奇怪。问她,她也不知道这女主子去哪了。乌梵洗了脸,梳理完了也不见秦纤纤回来,这才有些着急了。她一路向账房走去,可是碰上的伙计和家仆都说没见到她。到了账房,远远见有个人,以为是秦纤纤,进门一看,失声喊了出来:“靖远!你怎么来了?海岳呢?”
赵靖远故作委屈:“嫂子啊,我千里迢迢来接你,你不问候我一句,怎么开口就只关心你夫君啊?”乌梵听了,脸微微红了:“哦,叔叔一路辛苦了,海岳没有来吗?叔叔是跟谁一起来的?”赵靖远撇了撇嘴:“都说嫂嫂冰雪聪明,我看也不过如此嘛。你一大早就不见了谁,怎么就没猜到?”乌梵恍然大悟:“师父也来了啊?七月初三,三个月一天不差啊。娘亲她这会是……”乌梵突然住了口,脸瞬时通红。两人两年没见,这会只怕还在房里缠绵吧。
赵靖远见到乌梵的反应,知道她心里想到了什么,当下也不点破,换了个话题:“师父一路带我先去了泉州,一路北上,把外地的生意细细地教了一遍,这才到了扬州的。所以路上耽搁了些日子,昨天半夜进的城。现下嫂嫂不累的话,这园子里的事情,也教靖远一遍吧。”乌梵点点头,两人坐在账房里,细细地对起生意来。
乌梵现在到了最不经饿的时候,所以每每在账房里都会有丫鬟端着果盘点心伺候着。她饿了就伸手捏一块吃,也就不觉得时间的久长。不知不觉已到晌午,直到丫头来请人吃饭,这才知道两人已经忙了一上午。赵靖远伸了个懒腰,面上藏不住的坏笑:“嫂嫂,看戏去。”扶着乌梵,向饭厅走去。
乌梵刚坐定,就见秦纤纤拉着赵靖远的耳朵,恶狠狠的问:“什么时候来的?居然也不告诉我?跟你师父一样坏!”说完,就啪一掌拍在了他的脑瓜子上。赵靖远哇哇大叫:“师父,你是不是老了不行了,这娘们怎么还这么能折腾?”秦石白了他一眼:“不肖之徒,怎么能说我老了?她生来就是铁打的身子,要不你试试?”秦纤纤听毕秦石的话,把闲着的那只手又拎起了秦石的耳朵:“好哇,你们两个合起来欺负我啊!乌梵,你今日都看见了,以后可要我孙子替我报仇啊。”
乌梵没有见过这般恩爱的“夫妻”,也没有见过这样融洽的“母子”,所以她都忘了吃饭,只是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果然就像靖远刚刚讲得那般,真是看戏。听到他们师徒二人隐晦的对话,她虽然不太懂,可是只要看见了秦石右脸上那通红的五指印,秦纤纤的脖子跟前胸上红红紫紫的吻痕,再不懂的姑娘都能猜出个三分来,何况她是个经过人事的聪明女子。乌梵想起刚到这园子里那天,秦海岳跟她说的那个打架的玩笑话,脸胀得通红。三人见了她这个局外人如此尴尬,知道她是个大家闺秀,没有见过这么惊世骇俗的场面,当下也就没有闹了。
吃完了饭,秦石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了一个纸包,递给了秦纤纤:“君山茶,给我熬一碗,余下的收好了。”秦纤纤听得他这番言语,知道他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满脸喜悦,当下招呼了一个丫鬟去了厨房熬茶。秦石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秦纤纤端着他的茶碗回到饭厅这才又开了口:“你怕是老了,熬杯茶也能耽搁这么长时间。”秦纤纤知道他凡事都能挑出毛病,心里正高兴着,也不理他。
话一说完,跟在秦纤纤身后进来的苏梅就掩嘴笑了出来。秦石一见是个新丫头,开心大笑,这女人心思他还不明白,秦纤纤知道他喜欢美人,故意买了个丑姑娘。
可是赵靖远却看着发了呆。他第一眼见着了那丫头,就知道他为什么挪不开眼了,唉,虽说皮肤黝黑,身材瘦小,甚无面相,可是跟那红玉楼的苏菊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赵靖远想到了苏菊曾跟他说过她有两个姐姐,名字是梅兰菊这般排下来,他嘻嘻一笑:“姑娘是不是有个妹妹叫苏菊?”
苏梅啊了一声,当下面色一变,摇头摇得厉害,对着乌梵说道:“乌姑娘,我扶你回房。”赵靖远照旧打趣道:“乌姑娘还有事情,要不你扶我回房?”苏梅脸上立马全是怨恨之色,狠狠瞪了赵靖远一眼,恨恨地出了厅堂。
秦石抿了一口茶,心满意足,待丫鬟奴仆都走开了才开始谈正事:“靖远你明天就带着乌梵回京城,海岳那龟儿子心软,经不住华原的磨,再不回去就怕坏了事。我要在这园子里住上一段时间,然后南下把外面的生意都打点好了,就跟你师娘回南剑馆一起过年。”说完,顿了顿,又喝了口茶:“真是好东西啊。好了,你们都走开些,我要跟儿媳妇说句话。”
秦石神色很是凝重,盯着乌梵的肚子看了好久,等到众人都散了,才开口:“儿媳妇啊,三个月,一天不多,刚刚好。你这些日子辛苦了啊。”乌梵听得他居然还记得当初跟自己说的话,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却也不如以前那般吃惊了,她想笑却没有笑出来,神色很是难看:“师父说的每一句话都对了数啊。”秦石微微一笑,脸色却又沉重起来:“当初我的话,只怕你一直在琢磨,我现下也都告诉你吧。你肚里那孩儿是给海岳那龟儿子解毒结的果,你刚怀着它的时候又没有好好调理,只怕他身上是要出些毛病的。”
乌梵听了,脸变得惨白。秦石看着她变了脸色,语气柔和了些:“我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海岳那龟儿子当日中的是个什么毒,寻思着有没有一个解法。明天你们走了,我就带着你娘亲一边南下打点生意,一边打听看看。你是个心细人,不告诉你,你一直就能惦记着。现下知道了,也别太在意。儿孙自有儿孙福,师父虽然没有通天的本事,可是孙子出了毛病我也还是能医好的。”
乌梵知道秦石虽然说话颠三倒四,但是从不信口开河,他既然保证了能医好,就表示他有十足的把握解决这个难题。所以乌梵心也就安了,只是想到因为父母的缘故而让自己的孩子要受苦,却觉得内心里满是歉意。秦石闭了眼睛,可是心却像明镜似的,猜到了她的心思:“福祸岂能眼前定?归天西去才明了。”乌梵听了,怔了一会,见秦石不耐烦地挥挥手,缓缓给他做了个揖,退出了厅堂。
赵靖远出了厅堂就跟秦纤纤打听刚刚那丫头的事情,晚上他就窜进苏梅的屋子。苏梅正在梳头,见了白天那贼溜溜的男人就站在自个身后,立马知道他要做什么了。果不其然,赵靖远上来就是一顿言语暗示,她不是个黄花大闺女了,自然都明白,只是没想到她正想着如何制住这贼子,他居然又远离了自个,坐得远远的,君子起来。“你叫苏梅,那你可知道你苏菊妹妹正呆在京城红玉楼里?”
苏梅手里的梳子啪一声掉到了地上,她怨毒地看着赵靖远:“不知道你如何知道的?”赵靖远嘿嘿一笑:“我可是每日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她身上花,她化成灰我都嗅得出那灰里有我的银子味道。”赵靖远听得苏梅哼了一声,想必把他当成了那纨绔子弟。他心里暗暗觉得好笑,这眼神,这语气可跟苏菊一个模样。看见苏梅站着发呆,当下不动声色凑到她眼前。
直到赵靖远的嘴覆上苏梅的脸,她才反应过来。这个贼人正在轻薄自己!她右手刚举起来,就被赵靖远的手给嵌住了,苏梅被这力道给夹得隐隐生疼,想起以前的屈辱记忆,眼里泛起了泪花,身子也软了下去。赵靖远发觉自己怀里的人儿怎么一下没了反抗,抬头对上了一双雾蒙蒙的眼,他发了愣,这么倔强骄傲的女子也会哭?也会软弱?才一转神,后脑勺就被重重一击,这女人居然用一只花瓶敲了他的脑袋!敲碎了花瓶,也敲碎了他的脑袋!该死的女人!
第二日,赵靖远顶着一头的白纱,顶着众人一脸的戏谑带着乌梵回程了。
虽然一路上赵靖远跟乌梵说了些华缨的事情,可是华缨出现在她眼前却也让她有些意外。刚进了南剑馆大厅,还没见到夜夜牵挂的人,就先见到了那个要跟她抢丈夫的女人。两个女人都被对方身上那独一无二的气质给镇住了。如果说乌梵是花盆里的一朵兰花,那华缨就像是荒漠里的一棵仙人掌。乌梵婷婷玉立,淡雅脱俗,贵气而不骄纵。华缨身形颀长,生气勃勃,素洁而不乏味。
乌梵从不知道女人家居然能这般英气俊俏,唉,相较之下,倒是华缨身上的味道与秦海岳更投缘些。华缨却没想到一个女人竟然能生得这般柔肢细腰又不显软弱,原先以为自己很漂亮了,可是见了乌梵,自己也是失了色的,于是说话也失了信心和霸气,声音竟有些哽咽:“你不能把大师兄让给我吗?我从他进这园子起就喜欢他了。你不让也可以,让我做他的小妾,总归是愿意的吧?”到了最后竟似在哀求一般。
虽说对华缨的直率有所耳闻,可是这样直接地挑出矛头还是让她有些没有料到。这般大胆的话语乌梵自认是说不出口的,只是跟了秦海岳以后,见到的奇人怪事多了,听了也不觉得不入世道。她扶着门框,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愿意。”然后侧了侧身子,进了后院。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夫君不就站在门后?脸上的笑意刚刚出现,眼里的泪也溢了出来,差不多三月的分离,他怎么就是这般憔悴了?他也是日日思念缠绕心头吧。
秦海岳看着乌梵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他的妻,虽然满脸风尘,可是却比三月前要红润丰腴得多了。秦海岳伸出了手搂住了乌梵,两人均是沉默,千言万语,待来日倾吐。
华缨看着自己就这样被甩在了大门口,然后呆呆地看着自己心上人抱着别的女人。她鼻头一酸,“哇”哭了出来,奔出了厅堂。
小别胜新婚。秦海岳拥着乌梵坐在兰院的卧房里,絮叨着这些日来的相思之情。分别了三月,两人都觉得对方好像变了许多,却又说不出何处不同。乌梵双手捧着秦海岳的脸,盯着看了好久:“你脸上怕是生了些皱纹了,三月就老了这么许多?”秦海岳一把捏住乌梵的鼻子,笑着说:“这就嫌弃我了?那日可是你说了要跟我一辈子我才走的,现下反悔了?那我可不同意。”乌梵笑颜如画:“以前你总是一副正正经经的模样,现今居然也做起了小人,欺负起我来了?”秦海岳把脸埋进乌梵的黑发中,笑道:“我怎敢欺负你?你如今得尽了师父和娘亲的宠,我可不敢。”乌梵听了,更是笑得合不上嘴:“你要是欺负我,那可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你本事那么高,伸手就能打散我。”秦海岳抬起头来,对着乌梵的脸,装起了正经:“娘亲的本事可没有师父高,你看看师父可曾打过她了?”乌梵脸马上就红了,娇嗔道:“你——看吧,这会就在欺负我了。”说完,攥起拳头就往秦海岳肩头抡去。
两人笑闹的声音在静夜里传出很远,让呆立在兰院墙头的华缨听了更觉刺耳。刚刚她奔出了厅堂,立马就后悔了,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自己的爱人?不能输给那个恶人的女儿。想到这番,又跑到兰院,想着如何跟乌梵斗个输赢。时下已经是七月下旬,正值盛夏。兰院二楼的窗户打开着,虽然一盏微弱的烛火将屋内的情景照得隐隐约约,却足以让站在墙头的华缨将那卧房内的情景看个清清楚楚,也听了个明明白白。
不一会,那窗户关上,烛火也灭了,她从来没有过的悲恸涌出心头。她才知道原来大师兄跟自己喜欢的女人说话的语调是那样的,而他的喜悦和满足自己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她也是一个女人那,以前从来没有见他这样对待过自己的。难道他真的从来没有爱过她?那日被尚德扯出了兰院,到今日再来时,却发现自己以后怕是再也不会想来了。华缨缓缓转身,却看见三哥尚德站在自己身后,一双眼睛在暗处格外闪亮,她冲上前去,拥住了他,呜咽不止:“三哥,我该怎么办?你帮帮我,帮帮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