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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半仙索令遭算计 鸳鸯共生死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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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申走了之后,秦石终于从山顶上下来了,他跟秦海岳说是去扬州接秦纤纤,但是心里主意已经打得定定的,他要去京城,清理门户。这事本该是由海岳那龟儿子去做,但是秦石不愿他跟着去。乌梵跟秦世轩这一摊子没人管那就只能等死的,而且秦海岳是个软肠子,华缨眼泪一抹,说不定就散了招子,华原一掌就能打死他。到时还得自己这个老骨头出面,唉,真是命苦。再说,他一直不喜欢带着秦海岳出门,嫌他古板无话,而赵靖远就不一样了,随便遇上个姑娘师徒二人都能说笑个半天。只是这一趟去京城叫上赵靖远还得绕一圈路,华原而已,算了吧。
十日后,秦石迎着秋日西下的落阳看见了远远的长安城墙,他停住脚步,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声音苍凉。“只取掌门令,不伤人命。”他脑海中都是那南剑馆成堆的尸体,噩梦不要重演啊。不出半日打听得知华原住在城内北面的篱人园子,看来华原当真是铁了心,什么都不要了,篱人园子也能住下。不过想来柳济全也不把他当回事情,竟让他住篱人园子。
沿着城墙往北走三里,转个弯,可以看见一棵极大的松树。树下有一条杂草丛生的小道,尽头左转,十步之遥有一扇朱漆大门紧闭着。门上印迹斑驳,这就是篱人园子。篱人园子本是前朝宰相乌远亟名下的房产,长安城里的人都知道里面住着的是乌远亟从各地招揽到手的鸡鸣狗盗之徒,尽帮他做些不齿之事。后来乌远亟倒了台,皇上自然就赏给了那功臣柳济全。篱人园子虽然换了个主人,可是以往那不良的记忆仍旧留在人心中,周围都极少有人烟,仍是荒芜破败模样,与京城那繁华的大景象甚为不合。
秦石神色有些黯淡,他对于如今这门派里的不可避免的斗争很是心痛。抬头看了看那明晃晃的太阳,犹豫着是不是要晚上去,可是一转念又暗暗骂自己是个猪脑子,这会可是去要掌门令的,又不是去偷香窃玉,光明正大,大白天正是时候。
华原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华缨也不出秦石所料,双眼泪盈盈,李钧延直直站在她身侧,满身的气力都让他绷得紧紧的。秦石笑了:“丫头,傻小子欺负你啦,你哭什么啊?”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秦石开口会是这样一句话,华缨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脸红了,低声说道:“大师叔总是爱拿我开玩笑呢。”
秦石坐下了,揭开茶杯盖,闻了闻,马上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老渣子啊,你的君山茶呢?快快叫麓平去拿!”说完秦石神色大变,他右手握成了拳,眼神也凶恶起来。
华原仍旧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缓缓说道:“钧延,带缨儿去休息,然后烧水,给客人煮茶。”话语虽轻,却有着不容人抗拒的力量。秦石感觉到华原身上那骨子里透出来的敌意和杀气,才多久不见啊,昔日是一致对外,今天却要窝里斗了。
待到李钧延给秦石奉上了新的茶水,秦石才又开口。“麓平呢?”华原也不害怕,自顾自己喝茶,半晌才开口:“茶是陈年的旧货了,味道可别不中意。麓平嘛,在城东园子的后花园里。”秦石听了也没有刚刚知道真相那般激动了,他喝了三口茶,果然有些涩味,皱了皱眉头,语气不急不徐。“唉,这些年喝了这君山茶让我口都叼了。算了,我感你恩,你把掌门令给我,我这就走。”说完抬头望着屋顶房梁,碎碎念起来。“麓平啊,你是个粗人,却是个汉子,你不愿背叛师门,不愿随着这南蛮人当官,我都佩服得打紧啊。师叔今日真是不想伤人了,改天再替你出气啊。”
华原听了哈哈大笑,突然挥手就将茶碗盖向秦石掷去,厉声道:“何必再等他日,今天就了结了吧。”秦石挥手一挡,袖子给剐下一个大口子,茶杯跌到地上,摔了个粉碎。秦石的手隐隐生疼,这茶杯给华原带上了多大的力道啊?他真是要取自己性命不成?秦石怒道:“华原,你今日成了朝廷命官就背叛了师门,已经不是南剑门的弟子了。我念着同门情谊,你将掌门令交出来,我不想杀人。”
李钧延听了二人的对话,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一回事情?他想起了那夜投奔柳府麓平跟华原的争执,那不为官的话是什么意思?秦石瞄了他一眼,开口念道:“一入南剑门,终生不为官。”他一直细细盯着旁边的李钧延,自己跟华原动手胜算较大,但是李钧延若是在旁边搅和一下那可就不得了。刚刚见得李钧延的茫然神色,就猜到他必然是不清楚这条门规的。李钧延若是能明了,不求他帮自己,至少能让他在打斗时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华原自然明白秦石的用心,他笑着对秦石说:“你还不知道吧,我可是要当外公的人了,你上门也不带个见面礼啊。”秦石心里大吃一惊,虽然知道这话是故意提醒着李钧延不但是南剑门的弟子,更是他华原的女婿。但是他对于华缨怀孕的消息还是颇为意外。秦石面色柔了下来,声音也少了几分厉色。“那恭喜你了。”
华缨从后院又出来了。她的重新出现让大厅里的三个男人都一下子紧张至极。李钧延上前轻轻扶着她,话语里满是疼惜和担心:“不是说好你怎么也不出来吗?”华缨推开了李钧延的手,走到秦石面前,颤声问道:“师哥——师哥如何没来?他还好吗?”秦石轻轻执着她的右手,柔声道:“他不来送死。他很好。”华缨含泪点了点头,说道:“师哥师弟们走的走,伤的伤,死的死,缨儿真是像被人撕裂一般疼痛。”
华原听了女儿跟秦石的对话,面色难堪,声色俱厉地对华缨说道:“缨儿,把你脖子上那玉指环交给你大师叔去!”华缨呆呆问道:“爹爹,那玉指环是个什么东西啊?”华原大叫一声,抓起那仅剩的茶杯朝华缨砸去。“那可是掌门令,你怎么弄丢了?”
秦石只是皱眉,他很是厌恶华原在他面前这般演戏。见得那杯子朝华缨飞去,知道华原就是引诱自己去接杯子,然后下一掌就打自己背心。秦石哼了一声,华原太小看他了。他移身到华缨跟前,抓住那杯子,替华缨挡了那滚烫的茶水。刚准备左闪,却没想到华缨伸出右手死死抓住了他,左袖一绕,竟将秦石紧紧搂住了!
“缨丫头,你——”秦石呆了,他没想到这出戏主角居然是华缨!华缨啊,那个女儿中间的男人啊!那个心无城府,骄气蛮横的华缨啊!华原的掌力随即而至,全都浸入他体内,秦石登时感觉丹田翻江倒海,浑身打了个颤,血涌脑门。
华缨面色惨白,咧嘴一笑:“大师叔,放我们一条生路吧。”说完松了手,突然发力,朝秦石眼睛戳去。秦石有了警觉,偏头躲过了这一招,抬手将她朝李钧延推去。李钧延上前刚走两步,见到华缨身子向自己倒来,伸手一抱。华缨被他这一接,毫不费力就站住了,就像有人扶着她走了这几步路一般。
华原跟秦石过了五招,感觉他虽然中了一掌,可自己仍是没有半点胜算,如今这般局面,,只能智取才能收拾了眼前这人。他突然收了劲,大声说道:“你现在就走吧,那掌门令就不要想了。”他话刚落音,墙头突然出现了三十个弓箭手,里外三圈,瞄准了厅堂内的四人。李钧延扶着华缨往地上一坐,被身后的兵卒拉出了包围圈子。
秦石吐出了一口痰,换了口气,站定了。“此次上门,就是要收回掌门令。怎能让你这一句话就打发了?”华原听罢,大手一抬,一时间箭飞人舞,让人眼花缭乱。
弓箭手十人一圈,一轮又一轮不停向厅堂二人发箭,丝毫无间隙。秦石不想杀人,只是将射向自己的箭一一踢开,大喊:“你这贼子,居然叫来这许多帮手!”。他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恐惧,这许多人声为何自己都没听见?秦石晃了晃头,茶!茶里下了药!加之他刚刚又受了华原一掌,很是愤怒。“华原啊,你可是什么下作的手段都使了出来啊!”见华原伸手截住一枝箭朝他掷了过去,秦石改了主意,伸手一拨,那箭变了方向,透穿了一名弓箭手的身体,人立马就断了气。
李钧延看见朝秦石射去的箭被他接了个十准十,都成了攻击自己岳父和弓箭手的武器,大声下令喊了停。秦石待得弓箭一停,跃身朝华原劈了过去,招招致命。华原毫无还手余地,只是后退。华缨见华原落了下风,哭着喊道:“大师叔,缨儿糊涂。爹爹别打了——”李钧延夺过身边弓箭手的弓箭,瞄准了秦石,稳稳发了弓。
秦石回头对着李钧延微微一笑,突然搂住华原,向左翻了个身,使上了刚才华缨那一招。华原如何挣脱得了,右肩中了一箭。华缨大叫一声,腿间一热,晕了过去。李钧延看见了华缨的裙子渗出的红色,他大叫:“缨儿——”华原也看见了华缨那状若疯癫的模样,披头散发,突然无声,不省人事。他的外孙没了……
秦石拖起了自己半边没了知觉的身子,看着这一厅堂又是死伤一片,大笑:“我真是个蠢人啊,那掌门令就是个玉指环,你们要靠它升官发财,吓唬人,那就收着,我何必跟你争啊。是不是南剑门的弟子你心里知道!唉,我真是一时糊涂啊,让你下毒,还让你女儿来害我,丢了自己的半条命啊,万事皆为身外物,我怎么又不记得了?我蠢啊——”说到最后已然变成了哭腔,向外走去。
华原见秦石脚步轻重不一,又气息不稳,想必是药性已经发作,心神混乱。此时正是杀了他的大好时机!他冲上前去忍着痛对其就是一掌。秦石早就听得动静,转过身来,硬生生接了这掌,一口血全部喷在了他头上。“就凭你这爪子还杀不死我!”一句话吼出来,中气十足,哪似以肉身受了华原全力两掌之人!华原看着他怒目圆睁,一副吃人魔鬼样,竟有些害怕,不敢再下手,呆呆看着他跃上屋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