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光源寺》富贵一枝花

18、半仙索令遭算计 鸳鸯共生死2

　　三月后秦石终于到了淑悦园子。刚进大门就见到赵靖远在回廊里低头跟一个丫头窃窃私语。那丫头红着脸，也不说话。他玩心大起，翻身上了廊顶，倒要听听两人在这里扭扭捏捏说些什么儿女心事。
　　赵靖远伸手摸了摸苏梅的脸，脸上的神色邪邪的，开口也没句正经话：“你可知我夜夜都想着，你吻起来是个什么滋味。” 苏梅别过脸，仍旧不言语。她不想听，可是字字入耳。赵靖远存心调戏她，换了个哀怨的调子：“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辣椒性子，不好惹。哪晓得，你把我头都打破了。你摸摸，这里还有个疤呢。”说完拉住了苏梅的右手往自己头上摸，苏梅窘得连连后退，直到身子靠上了柱子，没了退路，抬眼看着赵靖远。赵靖远一把抓紧了苏梅的手，全身压住了苏梅。两人就这样紧紧地贴着那立柱站着。
　　苏梅伸手扇了他一耳光，赵靖远没有躲，啪一声实实受了，这让苏梅呆住了，他怎么没躲？赵靖远瞧见她眼里有些愧疚之色，乘机吻住了她。苏梅全身都软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身子都挂在了赵靖远身上，直到喘不上气才推开了他。赵靖远似乎还没有满足，连连亲吻她的额头。苏梅眼里却泛起了泪花：“你轻薄我，可够了？”赵靖远听得笑出声来：“怎会够？不够的。”苏梅当下哽咽道：“我从小给人家当童养媳，受尽了委屈，你再这般对我，我就去死——”
　　赵靖远掩住了她的口，认真说道：“我要娶你为妻，你不能死。”苏梅见他一脸红潮，眼睛发光，他是这园子里的大主子，怎会看上她？她不信。“我不漂亮，也不是什么显贵小姐，你怎会娶我，你只是骗我到手，玩玩罢了。”说完连连摇头。赵靖远双手捧住了她的脸：“你看着我，我可是在说笑？”苏梅抬眼看他，一脸的认真，完全不似平时说笑的模样，她有些受不住那双眼的注视，闭上眼将头歪了过去。
　　待到两人再次分开，却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赵靖远慌乱地叫了一声“师父”，苏梅趁机立马跑开了。秦石盯着远去的背影，啧啧出声：“你这小子，嘴够甜的啊。娶了她，那可就如同海岳那龟儿子一般，不能找其它女人啦。”赵靖远难得脸红：“师父，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啊，可比你那些花草柳叶有意思多了。”秦石耸耸肩，瞟了他一眼：“你喜欢就是，怎还得说我不是。也好，等你把婚事给办了，我就接姑奶奶去雪峰山住了。”
　　赵靖远刚想着调笑一番，却不觉皱紧了眉。身旁的秦石让他很是迷惑，这是自己的师父吗？一脸的胡子没有打理，乱糟糟的，神色甚是憔悴。要知道秦石自诩英俊风流，人前人后都是一副利索模样，哪里有过这般落魄？刚想开口问，却被秦石接下来的话语给镇住了。“靖远，华原带着李钧延和华缨投奔了柳济全，入了官道。”
　　秦石跟赵靖远把自己在南诏的所闻，后来如何救了元申，以及自己的种种构想又照那日告诉秦海岳的那般都说了一遍，很是烦闷。赵靖远何尝没有怀疑过华原的身份。他也想过普兰及会不会是华原，可是那画像要是如此逼真，华原跟那画像上的男子差得也太远了。何况那独耳女人和四兄弟都没看出来啊。难道华原将自己的整张脸都给划了下来，再换了一张？还是每日都带着一张面具？赵靖远突然面色发光，声音有些兴奋：“师父，你觉得华缨跟那画像上的男子像不像？”
　　秦石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赞许的眼光。“我得知麓平给他害死了，气得都忘了问他了。”说起自己上长安讨令，秦石大叹气，直骂自己蠢笨了。若不是自己一时糊涂，怎么会去要那掌门令？若不是自己轻敌，怎么会中了华原一掌？若不是自己的贪念，怎么会喝下那清心散而没法聚内力疗伤解毒？
　　秦石闭上眼，喃喃道：“靖远啊，我怎么就想不开，为了一个指环就在那篱人园子里伤了许多人。元申，麓平都死得冤啊。唉，我这么一闹腾，华原今后肯定是要收拾我们的。南剑门也不是个什么有名有势的门派，功夫也不见得就有多厉害，怎么就能出这么些乱子？你今后就不要管这些事情了，把这园子好好管好，见着顺眼的可怜人就赏他们一口饭吃。”赵靖远呆呆的跟着师父走，看着秦石一脸伤痛的模样，觉得这会师父不似师父，倒是像极了自己的大师兄。
　　秦纤纤见得心上人来接他了，满腹委屈涌上心头，立马大声痛哭起来。秦石劝不住，自己心里又发烦得厉害，就随她去了。赵靖远满腹心事，只是呆呆出神，对这雷大的声响不闻不问。苏梅第一次见到秦纤纤这般哭天抢地的伤心，一下子慌了，却又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才好。她哪里晓得秦纤纤是个烈性子人，伤心完了，哭湿了两条帕子，见众人谁也没来句贴心的问话，缩了缩鼻子，情绪又安稳住了。苏梅见到她这般迅速地变脸，再次傻眼，只觉得这屋子里没有一个正常人。
　　秦纤纤瞧了秦石一眼，心里恼他，恨恨说道：“我这会偏不随你走了。我就要找个人嫁了，也不怕你拿着园子的事情威胁我了。”秦石知道她这是气话，根本没有心情跟她斗嘴，口气颇为寥落。“这回我也不拦你了，反正我也命不长了，随你嫁谁。”
　　秦纤纤认识秦石快三十年了，第一次听他这般失了信心的话，一下子呆了。秦石见她脸色涨红，脸上的泪还没干净，眼里似乎又要涌出泪来，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他心头一堵，有些愧疚，起身走到了她身边，搂住了她。
　　赵靖远像是知道会有这场景一般，早早让出了厅堂给二人去谈情说爱。苏梅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刚刚两人说的情话都还在自己脑子里打转，可是这会满园子都是抑郁气氛，而赵靖远也失了洒脱，一切都让她怀疑是不是他这骗人的浪子戏弄自己的花招。她应该狠下心来像以前一样，甩他一巴掌，或是用花瓶之类的器具砸他，然后再也不搭理他。只是刚刚自己当家女主子那肝肠寸断的模样，秦半仙那半死不活的神情都让她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头。于是她不自觉跟着他，生怕一个眨眼，眼前活生生的人就灰飞烟灭，消失不见了。
　　赵靖远抬头看见自己的房间就在眼前，突然停了步。苏梅就像是被他牵着线的木偶，也停了下来。赵靖远转过身，声音嘶哑，满是欲望：“我不是那乌姑娘的丈夫，我可是会落井下石，占你便宜的。”苏梅抬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只是这回那神情中少了几分邪恶，多了些遐思，她低低说道：“你说会娶我，还对不对数？”赵靖远无奈地笑了，这个女人终于是明白他的心思了，却是在他内心想痛哭的时刻。他伸手拉着她进了了房。
　　苏梅感觉赵靖远的手湿乎乎的，抬头看见他一脸虚汗，很是惊讶：“你怎么出了一身的汗？难道是病了？”赵靖远摇头：“你坐到我身边来。”苏梅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挨着他坐着。赵靖远喝下暖了暖胃，才觉得舒服了些。他的声音很是轻柔。“这两天师父就会安排我俩的婚事，以后你就是我赵靖远的妻，跟着我一起打理这园子。”苏梅嗯了一声，窘得满脸通红。
　　赵靖远握住苏梅的手，回忆起了旧事，话语里满是欢喜。“我是蜀南一户茶农的小儿子，我爹爹有三房太太，四个儿子，六个女儿，从小就没人管我。有一日看见师父来家里偷茶叶，于是就赖上他，跟他学功夫，发誓一定要把师父那山天入地的本事都会了。你知道我师父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只是他奇怪得很。我和师兄都喜欢功夫，他就偏偏不教，还总是骂我们糟蹋好东西。可是他又最护短的，以前华原要是对我们有个眼色，他立马就能还了回去，那个时候的他，背后骂华原的徒弟真是从日出到天黑一天能没句重样的话。”
　　苏梅低着头，听得嘿嘿笑了。“我可算是明白了，难怪夫人会跟半仙死缠一块，两人可不都是一个脾气，真是——”赵靖远低首附声上前：“一对活宝！”苏梅见他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看着他，一颗芳心陷得更深。赵靖远见她含情脉脉，感觉自己浑身都发了烧，他起身横抱起苏梅，咬住她的耳垂，往卧房走去。苏梅嘤了一声，双手扣住了他的脖子。老天，就算是只满足她一刻的想念，让她再下地狱也不迟。
　　第二日，秦石把苏梅叫到了自个跟前。“靖远说你原是饶州苏家的大小姐？”苏梅听得他提到了赵靖远，只是不好意思，头低低的，声音也是低低的：“嗯。说是爹爹不愿添加茶叶赋税，得罪了大宰相，给抄了家。我后来被卖给王予奎家做童养媳，来了扬州。他死了之后，王家给他儿子败了，夫人就买我来了这园子。”秦石眉头一皱：“王予奎？唉，他们父子两个都不是好东西，死了也好。不说这丧气事了，你帮着那姑奶奶打理这园子，我欢喜得很呢。今后你可要好好看着靖远啊，他可不老实。”苏梅更是脸红，喏喏道：“他不会的，他对我很好的。”心里却是想着，赵靖远再不老实也不会有你那般难琢磨。
　　秦石见了她神色带着五分羞涩，三分甜蜜，又添上两分骄傲，立马就猜到她在想什么，心里一个不服气，恨恨说道：“我可是没得罪你啊，不要靖远给你一点甜头，你就睁眼说瞎话了。我对夫人可是好得很啊，你看看她今个多高兴，这会还躺着没起来呢。”苏梅见他说话带刺，猜中了自己的心事，又当面说了出来，当下更是不好意思。哪里晓得秦石还没觉得过瘾，接着继续说：“看来靖远对你还不够好啊，要不你怎么大清早地就起来了？”
　　苏梅可从来没有听过一个男人在自己面前这般调侃这闺房之事，一张脸烫得能熟个生鸡蛋了。她抬起了头，颤声道：“那想必师父昨晚也没过得好，要不怎么就能起个大早？”秦石听得她这般辩驳，哈哈大笑，对赵靖远说：“你果然是拣了个好宝贝啊。”赵靖远紧紧搂着苏梅，温暖溢满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