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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几番轻语点迷津 红颜成祸水1 ...

  •   皇宫处处张灯结彩,人人面上都是喜色,即使心里万般不乐意,也装出了些高兴劲。可是他需要吗?不需要,他是天子了,这天底下没有谁比他大了,他不高兴谁人能强迫他高兴?可是不需要吗?今天是他成婚之日,他要迎娶这一国之母啊!天底下的人都在乐着,他没有理由不高兴啊。
      他不喜欢这个女人。虽说天下女人,万种风情,可他钟情的是——那惊惶失措的眼,飞霞朵朵的脸,带着强自镇定的神情,盈盈拜福。眼前的这个女人没有那种娇滴滴的风情。她浓眉大眼,骨架粗大,不像个女人,她虽然也会脸红,也会含羞带笑,可是她不美,真的不美。他喜欢的人随着那把大火怕是化成了灰……
      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郁郁寡欢,不行,不能够。他是一国之君,这苍生都在他的手里,所以,就算这个女人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又如何,他给她的只是个名分,他明天就上下搜罗一批新的宫娥进来,总有那样的女子的,总会有那样的娇人儿的。
      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的思索,那刚刚成为新妇的皇后却没有发现,她的相公已经不要她了,她还在新婚中就被要面临着打入冷宫的命运了。她现在是万人敬仰的皇后,爹爹都告诉她,能嫁给皇上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可是这真的叫做福气吗?
      皇上娶亲后选新宫娥的事情一下子传开了。人人都说,柳白芹失了宠,皇上对乌家千金余情未了,招去宫里的女子都好似乌梵那般柔弱。而关于乌梵未死的传闻又盛了起来。赵靖远时不时就打趣秦海岳:“你可比皇帝本事更大,他抢女人都没斗赢你啊。”秦海岳听了总是不说话,只是看向乌梵,两人含情脉脉对视一眼,不言一语,心意已然明了。
      华缨自从那夜在兰院墙头听了大师兄夫妻二人的私房话,心里就一直绞痛得厉害。之前,爹爹劝她,她不信,因为爹爹一直就想着把她嫁给三哥;师哥劝她,她不懂,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大师哥会有一天娶了别的女人。现今,每每见了乌梵那如沐春风的神色,她就觉得这个女人抢了自个的幸福,可是又恨不起来。对秦海岳是能躲则躲,偶尔见到也是尴尬万分,完全失了先前洒脱的风范。
      乌梵并不多话,说笑也只限于秦海岳,赵靖远有时调侃她几句,她也不恼。她知道这园子的人不喜欢她,因为她是乌远亟的女儿,也因为她在秦海岳跟华缨之间插了一杠子。除了元申之外,见了她都难得有好脸色。所以她也不常出兰院,自然跟其他人碰到不多。但是大家心里都知道她是无辜的,虽然不喜欢她却也不为难她。而且现在外面关于她生死的谣言忽冷忽热,都对她的身世守口如瓶。又因为大师兄的关系,平日里对她也是礼让三分,唤她一声“嫂嫂”。
      这南剑馆里是个男人的世界,而唯一的女人华缨从不跟她说话,乌梵过得甚是轻闲。还好,她有着一手极好的女红,于是手里的针线就成了唯一的消遣。总是没有停过,南剑馆里所有人的衣物几乎都给她缝补了。虽然麓平对她总是一副恶人的嘴脸,可是每每穿着她缝补过的衣服,心里也还是赞她手巧,甚至有天跟元申谈起了她,还笑着说以后要找个像她一般手巧的老婆才是福气。日子久了,也都对她和颜悦色起来。
      这会正是最难受的三伏天,乌梵每日中午膳后都要去北边那片连着兰院和竹园的竹林呆上大半下午,那里日光都给竹叶挡了,伴着阵阵微风,甚是舒服。秦海岳总是预先在林子里给她张罗好座椅和针线,扶着她坐好,说上一会体己话,才会去忙馆里的事情。
      华缨去竹园找元申帮忙打理梅坊水池里的水草,听见了秦海岳的笑声从竹林里传出来。唉,从来没有听到师哥这样的笑声。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师哥,他今日怎样了?她眼光痴痴望向声音来出,脚下的步子也跟着走了过去。
      秦海岳轻轻地吻着乌梵的脸,那硬生生的胡渣让乌梵痒得厉害。她笑着骂他没规矩,躲着秦海岳大嘴的攻势,一偏头看见华缨就站在秦海岳身后不远处,一身红衣,甚是打眼。她连忙伸手推开了秦海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通红。“缨姑娘来了,过来坐吧。”秦海岳一怔,当下转身看见了华缨。他走向华缨,伸手把她拉到了乌梵身边,满眼的期待:“陪嫂嫂说会话吧,师哥拜托你了。”华缨听了秦海岳这温柔的语调,竟没有拒绝的力气,顺从地点了点头,看着秦海岳快步出了竹林。
      乌梵明白秦海岳的意思,解铃还需系铃人。同是女人,爱着同一个男人,她的话或许就能说通华缨的心。乌梵握起她的双手,轻轻道:“缨姑娘,我知道的,你恼我抢了你的大师兄。”华缨甚是愕然,她虽然知道乌梵的素养高,脾气好,却没想到这种话她说出来却如同吃饭喝茶一般平常。心里冒出了一股不知名的怒气,甩开乌梵的手,恨恨说到:“若不是你,师哥本是我的。你来了,一切都给你抢了。”
      乌梵见她把手抽了回去,当下也不介意,语气仍旧听不出波澜:“你跟海岳青梅竹马,意气相投,没有我,你们定然是要成亲,白头偕老的。可是老天偏偏捉弄人,把我活生生地推给了他。”华缨想起以前那些跟师哥呆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日子,可是现今虽然每日相对却似相隔千里,怔怔留下泪来:“我要跟他一起,你不肯的。”
      乌梵看见华缨掉泪,抽出了手绢,递给她。华缨自小就是在男人堆里长大,随身从来就没有过这些女人家的东西,性格也是大而化之。接过乌梵的手帕,掩住鼻口,哼哼两声擦了一把鼻涕,抬头看见乌梵脸上的一丝惊讶,才明白自己的这样的行为在那些官家小姐看来可是粗鲁至极。她眯起眼,把那揉成面团一般的手帕扔还给乌梵。“你们富贵人家的小姐跟我们这些江湖武夫可不是一路的。”
      乌梵也不恼,见她已经止住了泪水,当下把手帕叠好放入针线框里,拿起那没缝补完的衣服,动起手来。“宰相家的女儿自然是锦衣玉食长大的。那是不错,可是我每日里读书写字,练就一身歌舞女红,却连世面都没有见过。我爹爹在外面胡作非为的事情,也是嫁了海岳才有所耳闻。以前只是知道他是宰相,可究竟做了什么我从来不问。三年前,爹爹知道太子喜欢我,要我娶当妃子,我就每日里学着如何去做一个好皇后,别的都不去想了。”
      她停了下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水,看着华缨听得仔细,笑了笑:“你自是好奇,现下听说刚娶的皇后已经失宠了,当日里,若不是麓平把我劫来,我现在不是被处死了,就是成了冷宫里的怨妇。你说这有什么好呢?我生在富贵家也不是我愿意的,若是我可以做主,倒希望可以跟缨姑娘一般,生于平常人家,嫁给平常人,安安泰泰过一生。你说这富贵人家的小姐活得怕是还没有你潇洒快活吧?”
      华缨听得入了神,乌梵这般问,她也就接口答话:“我可不快活。”乌梵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活,再次拉住华缨的手。“海岳是个好男人,我怕是见到他的第一眼心就给了他的。我不愿意你当他的小妾,是我自私小气,对不起你。可是他的心里装的怕也只有我了。你想想,跟一个心里时时刻刻记挂着其他姑娘的男子过日子,那会快活吗?”
      乌梵的话击中华缨内心里的痛处。她一直不去想这件事,就是害怕面对这样一个事实,师哥怕是不爱她的。虽然之前有所感觉,但是从不愿深想。今日听得乌梵亲口娓娓道来,揭了自己心里那道伤疤,自然觉得疼痛非常。她一下子抽噎起来,起身就跑出了竹林,留下乌梵一个人呆在林子里。
      秦海岳见华缨跑进了梅坊,才从松树上落了下来,走到乌梵身边,横抱起满脸惊讶的她,喃喃说:“可希望她会明白。”乌梵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语气有些不悦:“你偷听。”秦海岳笑了笑,亲了一口怀里的可人儿:“缨师妹要是准备打散你,你能拦得住?再说,我不偷听,怎知你这么早早的就看上我了?”乌梵窘得要从秦海岳怀里挣扎着出来,却被抱得更紧了。秦海岳轻轻在她的耳边说:“我第一眼瞧见了你,脑中就没有别的女人了,这下你可不怕吃亏了吧。”乌梵不语。
      秦海岳把她抱进卧房,放到了床上,她不松手,秦海岳顺势就躺在了她旁边。乌梵这才热切切地低语:“那日你死死地搂住我,我就知道怕是跟你扯上了瓜葛,分不开了。后来你来府里求亲,我就爱上你了。要不是我要照顾着爹爹,当日就跟你走了。”
      秦海岳抚着乌梵的青丝,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眸,流露出温柔的神色:“那夜我在房上吊着,你开了窗户,我当时就想,唉,乌家小姐生得真美。心口一热,哪里晓得就被人下了毒手。”虽然知道他后来没事,乌梵还是惊了一下,幽幽地说:“你因为我才中的毒啊,难怪要我来替你解毒。唉,以为是贼,哪知是你。若是知道你会中毒,就应该把你迎进屋里去。”两人在床上窃窃私语,就像发了烧一般,说的尽是些个不现实的胡乱假设。
      华缨直直冲进了梅坊,关上房门,大声恸哭。后来哭累了,竟然就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恍惚中好像是有人在替自己盖被子,她直觉地叫了出来:“师哥,别走,不要走。”然后双手死死求住了他的脖子。何尚德掰开她的双手,叹了口气。他知道华缨口中的师哥不是他,刚转身要走,却发现华缨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拉住了自己的衣角。他苦笑道:“师妹,我是三哥,不是大师兄。”
      华缨坐了起来,眼睛肿得像两个桃。她一开口说话,喉咙出奇地嘶哑:“三哥,你觉得我傻吗?”何尚德听得那语调甚是心疼,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华缨咕噜咕噜灌下口,擦了擦嘴,对着他惨然一笑:“我觉得我真是傻透了,明知他俩在那林子里调笑,我还是寻着去看。我竟今日才晓得大师兄爱的不是我,我竟自作多情了那么多年。”
      何尚德见到平日里大大咧咧到没心没肺的师妹说话竟然透着一股浓郁的凄凉,也跟着伤感起来。他坐到华缨的身边,帮着华缨理了理乱发,痴痴地说:“你没有三哥傻,三哥明知你不喜欢他,可是三哥还是放不下你。”华缨把头塞到何尚德的怀里:“三哥,我们都是傻人,傻人有傻福。”
      次日,秦海岳刚刚起头,就看见华缨坐在楼下不知多久了。华缨不等秦海岳开口,就像以前一样挽上了他的胳膊:“嫂嫂可醒了,缨儿是来跟她学补衣裳的。”秦海岳愣了一下,随即揽住了她的腰:“上楼去吧,她现在怕是已经梳洗好了。”华缨嗯了一声,欢欢快快地跳上了楼。秦海岳看着她的背影,知道他的师妹又回来了,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
      乌梵对于华缨的到来倒是不若秦海岳那般惊讶,她只是淡淡应了华缨的要求。倒是华缨心里装不住话,自己对乌梵吐了个痛快:“昨个我一个人哭了半天,后来三哥来了,我当下就想,三哥喜欢我,我不喜欢他,可是我跟他相处得一点也不别扭。为什么跟师哥就不能像跟三哥那般处得痛快呢?反正我一时半会也不能不爱师哥了,又不能马上找个人嫁了,再也不见师哥,那就像以前一样过吧。我在心里喜欢着他,他也还是如以前一般对我好,那不就好啦。”乌梵对于华缨的这番话很是惊讶,同时也暗暗佩服她的豁达,想到若是秦海岳这会不爱自个了,还不如死了算了,肯定不会像华缨这般洒脱。
      此后南剑馆里的人看见华缨像是转了性一般,日日腻着乌梵,都如同吃了闷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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