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时雪》飞天拖拉机

5、万事开头难

　　“你？”男人摇了摇头，“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干什么活？不成不成！”

　　女人连忙打断男人：“你闭嘴！”转头对厌笑儿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说：“年纪确实小了点，但我们这倒也不是什么体力活，就是得能吃苦。你行吗？”

　　“我当然行啊。”厌笑儿拍着胸脯保证。

　　“那好啊，我们是药材商，要运一批药去京城，正想找个手脚利索，细心认真的伙计，路上分拣分拣药材，干点杂活什么的。这会儿货和车都在城门口候着了，时间紧，你有什么要收拾的吗？得赶紧。”女人道。

　　“我没什么可收拾的，随时都能走。”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就叫车到山前必有路。”男人笑道。

　　女人打了一下男人的胳膊：“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转头对厌笑儿细语道，“我是榆婶，叫他李叔就行。小姑娘怎么称呼？”

　　“我……”厌笑儿刚想说自己的名字，转念一想出门在外多少得有点提防，况且昨日之后，秦妈妈一定会派人找她，可不能在这暴露名字。

　　正好，她那亲爹不是姓沈嘛，先借他名号一用。

　　厌笑儿话一拐：“我叫沈笑。”

　　“沈笑，行。那咱们赶紧走吧。”榆婶催促道，三人便开始匆匆赶路。

　　厌笑儿全程跟着榆婶李叔走，一路上也聊了些事儿，半真半假地说了，没叫起疑。

　　虽说厌笑儿对城内的路确实不熟悉，也不清楚城门往哪开，可这路越走越偏，人越来越少，心里也不禁泛起了嘀咕。

　　“还没到吗？”察觉出些不对，厌笑儿有些踟蹰。

　　“就到了，走小路快呢。”榆婶见厌笑儿步子放慢，不大愿意走的样子，伸手牵了厌笑儿的手，又对厌笑儿笑，一脸和善，倒让厌笑儿一时摸不清头脑。

　　“钟爷，这儿呢！”远处拐角处出现个穿粗布衣裳的光头大汉，榆婶忙高声向他打招呼。

　　像是要打消厌笑儿的疑虑，她又低声说：“那是车夫，钟爷，咱快过去。”

　　“哦，好。”

　　“等半天了，怎么这么慢啊。”走近了，钟爷向榆婶抱怨，厌笑儿这才看见钟爷不仅身材魁梧，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钟爷，好货不嫌晚呀，你看这孩子，多俊。”榆婶一改刚才温柔的样子，一把扯过厌笑儿往前一推。

　　事到如今还有看不明白的？

　　厌笑儿心知自己被骗了，拔腿就想往回跑，可惜这些人似乎是早以习惯这些伎俩，钟爷大手一抓，拎着厌笑儿的领子就将她腾空提起，像是拎着只小鸡仔似的，转弯往巷子里一扔。

　　厌笑儿摔在地上吃了一嘴灰，但也没来得及顾上这些，大声喊道：“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榆婶凉凉道：“省省力气吧，你就是叫上一天一夜，也没人会来这么偏的地方。”

　　厌笑儿忙爬起来，才发现面前这个巷子是个死胡同，身后还有榆婶李叔和钟爷三个大人把守着，这下子真是插翅也难飞了。

　　钟爷问榆婶道：“什么价？”

　　榆婶满脸谄媚：“这可是难得的好货，少说也得三十两银子。”

　　钟爷嗤笑：“你可真敢开口，这价可不便宜，得先让我验验货。”

　　钟爷走过来，伸手去抬厌笑儿的脸，刚要打量，厌笑儿转脸一撇，倒让他摸了个空。

　　“脾气不小。”钟爷嘴上没听出生气的调调，顺手却直接抽了厌笑儿一个耳光。

　　厌笑儿只觉得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然后脑瓜子嗡嗡的，一下子有些晃神，连钟爷什么时候捏着她的下巴都不知道。

　　“确实长得不错，但一个小丫头，值不了三十。”钟爷开始压价，“二十两，我要了。”

　　榆婶一听这价，顿时眉开眼笑。

　　一个不到十岁的姑娘，甭管多漂亮，能卖上十五都不错了，二十两已经超出预期。

　　但榆婶知道这价还能往上谈，便继续商量道：“钟爷，您说笑呢，您仔细瞧瞧这丫头，一看就聪明，自带贵气，那些个大户人家专爱挑这样的丫头。上次梁府那姑娘，您十两银子收的，转手卖了三十两，这丫头怎么着也值个五十两吧。”

　　钟爷哈哈大笑：“行啊，我卖多少钱你都给我打听出来了。好，算我今儿倒霉，二十五两，再抬价我不要了。”

　　“成成成，那就定下了，二十五。”

　　厌笑儿听着他们讨价还价，想起秦妈妈平日买卖姑娘的嘴脸，顿时恶心地想吐。

　　“你放开我！”她伸手去扒拉，但怎么都挣脱不开，她狠狠瞪着钟爷，道：“你敢卖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哟，你谁啊？”钟爷笑道。

　　“我是江州府尹张元德的女儿。”厌笑儿朗声道，感觉钟爷手上松了劲儿，她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识相的，赶紧把我放了，我可以当没发生过。否则，我就让我爹杀了你们！”

　　钟爷闻言愣了一下，他确实觉得厌笑儿长得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如果真如她所说，那事情可闹大了。

　　但江州府尹的女儿，可能吗？

　　正当他思忖间，李叔道：“钟爷，你别听这丫头胡说，这丫头的来历我们都打听清楚了，穷苦出身，无父无母，去京城投奔亲戚的。”

　　榆婶帮腔：“可不是，要是府尹大人的女儿，出门在外怎么会没下人跟着，一个人在外面瞎晃？”

　　厌笑儿不紧不慢道：“你还别不信。你刚刚说的梁府，是不是千鹤钱庄的梁掌柜梁乐山？梁伯父可是见过我的，你大可以把我卖过去，看看是什么下场。”

　　李叔情急，道：“钟爷，你可别被这丫头骗了！”

　　钟爷打断道：“闭嘴！一个穷苦出身的小丫头，知道府尹大人的名号也就算了，却连梁掌柜的名讳都清楚——邪门，这买卖我做不了。”

　　厌笑儿得意地笑了笑。江州的达官显贵哪个没来春风得意楼玩过？姨娘们表面上阿谀奉承，背地里骂人可都是指名道姓的。

　　钟爷说罢，抬腿便走，却被榆婶拦下：“钟爷，不管这丫头是不是府尹大人的女儿，今儿你都必须把她收了。”

　　钟爷：“怎么还强买强卖了？”

　　榆婶：“你想啊，若她真的身份尊贵，你放她回去，她能放了你？只怕是明儿你的通缉令都贴满城头了。你也见识了，这丫头不是好拿捏的。”

　　“这倒是。你容我想想……”

　　在他们争议的间隙，厌笑儿扫了一眼李叔，见他既不参加讨论，注意力也没在自己身上，便悄悄挪动身体。

　　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可没想到那个看着心不在焉的李叔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大伙儿一起转头看他，也看到了正要逃跑的厌笑儿。

　　“想跑？”

　　李叔一把将厌笑儿扯了回来，一手抓着厌笑儿的肩膀，一手捂住厌笑儿的嘴，把她往钟爷那拖。

　　榆婶赶紧煽风点火：“钟爷，这丫头你必须收了，而且还得弄哑了卖到外地去。”

　　“这叫什么事儿啊。”钟爷也是被架上了，他的眼神在榆婶和厌笑儿中间来回打量，终于下了决心，“别忙活了。我看，就在这弄死算了。”

　　“呜呜呜——”厌笑儿听到这句话，背后的寒毛都竖立起来了。

　　她无法发声，只好奋力挣扎，手抓脚踢，什么招式都用尽了，可体力与体型的差距令她只能被牵制着。

　　“啊？不至于吧。”榆婶一愣，这和她的算盘可是相去甚远。她原本是想多少赚一点，但倒是没想着杀人。

　　“那不然呢？这丫头看见我们脸了，你能保证她以后永远不回江州？哼，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钟爷转头催促李叔，“快动手啊，还愣着干什么？”

　　“我来？”李叔一愣，低头看了看厌笑儿，有点下不去手，“钟爷，还是您来吧。”

　　“这点小事都不敢做，真是废物。”钟爷怒道。

　　“钟爷，这事是你提议的，你可别想推卸责任。”见场面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儿，榆婶站出来说道，“我看，就由你来动手，我们帮你制住她，咱都有份，要出了事，谁也别想逃了干系。”

　　钟爷想了想，点了头：“行。”

　　随着钟爷的走近，厌笑儿的眼中充满了惊恐和无助，她用尽全力挣扎，就连李叔都差点制不住她。

　　榆婶见状连忙上去帮忙，他们将厌笑儿按在地上，让她退无可退。厌笑儿本就被捂着嘴，这下子越发觉得呼吸困难。

　　“钟爷，还等什么？”榆婶催促。

　　钟爷骂了一句，不再犹豫，右手如同铁钳一样紧紧地勒住了厌笑儿的喉咙。

　　窒息的感觉迅速弥漫开来，厌笑儿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心中涌动着一股绝望。

　　到此为止了吗？

　　厌笑儿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痛苦的感觉渐渐离开她的意识。

　　也好，这样就可以和娘亲团聚了……

　　厌笑儿正想闭上眼，突然，就听钟爷惨叫一声，像个惊弓之鸟一般整个人跳开。

　　瞬间，大量的空气涌入她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