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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长风高远 ...

  •   “萧支,你来唱题。”晋远安点了季玢枝,她起身,接过题纸。
      “今远志,远迎邦王之子,于此言,愿思能解之,臣为君父,当要行端,民为君父,是为恭崇,继而,君父何为臣,何为民?”
      季玢枝脑中闪过浅显的答案,但是这题应当是个身体力行的题面,纸上谈兵人人皆会,光是堂中听学的学生也能议上两句。
      “谢暨乾陛下恩。”阿尔倾从季玢枝手中接过那已卷好的题纸,五味杂陈。
      “萧支……”李成济暗暗叫了季玢枝一声,季玢枝抬头,目中带光,她好像方才是想问题,有些没回神。
      “殿下,何事?”季玢枝见他不说话。
      李成济摇摇头,在一声声拜别中走了出去。
      晋远安是少年入仕,家中是祖上行商,不过他身上并没有铜臭味,为人廉洁。
      “这个题面这么简单,萧支你觉得暨乾陛下是何意?”阿尔倾往季玢枝的方向坐近了些,在她耳边说小话。
      “殿下,好生听学。”
      “萧支!”晋远安大喝了一句。
      季玢枝站起来,拱手鞠了一躬:“萧支错了。”
      “堂中交耳当何罚?”晋远安问她。
      “领十个手板。”季玢枝把双手向上摊开,她的双手没做过什么活,有些先前的老茧看着却也白净细腻,现下被冻的有些红。
      晋远安见季玢枝自领罚,将戒尺从案上取来,没犹豫,“啪”打了下去。
      就着寒气,第一下打得她缩了十指,她的手一下子疼到了尾骨,让季玢枝浑身都颤了一下,但是片刻她又伸直了,十个手板,没喊疼,亦是没唏嘘。
      “记住教训。”晋远安把戒尺收回手心,看着季玢枝手心里红到发紫的印子,“坐下吧。”
      “打开《新策论》这一页……”
      ……
      回寝舍的路上,阿尔倾很是沉默,因为使臣进宫面圣去了,他没让人跟着,自己一个人走在季玢枝身前。
      “殿下,饿不饿?”季玢枝停下脚步,阿尔倾也就跟着停下。
      “咕……”阿尔倾还刚欲脱口不饿,现下局面尴尬,他就闭上了嘴。
      “走吧,去吃饭。”季玢枝领着阿尔倾往回走,二人在雪地里踏了许多脚印。
      “手,疼吗?”阿尔倾看着季玢枝手里还拎着那个很重的书箱,她好像从被打那十板子到现在一句抱怨都没说。
      “已无大碍。”季玢枝把袖子放下来了一点,希望能盖住点。
      “明明是我说话,却害得你遭罚。”
      “殿下金贵,萧支不算什么。”
      阿尔倾是外邦王子,过错再大,晋远安也无权惩他,她季玢枝是何许人也?不过是一个苟活于世,借了许多人的力才来到这里的罪人,现在是顶着一个男儿名,自是要担当些。
      “萧支!”阿尔倾有些恼,“本王不许你贱自身,你和许多人不一样!”
      “殿下,萧支昨日才与你相识。”季玢枝笑了笑,倒是有些意外阿尔倾的这番话。
      “那你也是愿意容我,一句怨不报的人。”阿尔倾的脾气像孩子一样,来得快,去得也会很快,但是他这番话太认真,季玢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殿下昨夜是因为不习惯,今夜萧支不一定收容的。”季玢枝转正了身,“走吧,去吃东西。”
      风中雪,与其说她冷,倒不如说她淡,淡看世事。
      季玢枝讨了些米饭,要了几个鸡蛋,站在灶前不知道做什么,于是想想就炒了碟蛋炒饭。
      “不及殿下的饭食好,不过可以先垫一垫。”季玢枝把一碗蛋炒饭推到他面前。
      阿尔倾尝了一口,冬日里这碗饭散着热气,他来到这儿,就算降下身位也无人愿意与他交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想多晃一晃在眼前人面前,本来昨夜是为了骂她一顿,但是并没有成功。
      “萧支。”阿尔倾叫了她一声,季玢枝抬起头,筷子停下了,她鼓着的腮帮子也停下了。
      “殿下,臣可算找到你了。”使臣走了过来,“今日您也没打招呼,臣都快将天知府翻了,才知道您自行去了讲文堂。”
      “还不把此人拿下。”说着就要绑季玢枝,季玢枝忙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不作声。
      “谁敢动他!”阿尔倾站起来,挡到她身前,“辱他便是辱本王!”
      言毕,人跪了一地,季玢枝站起来拽了拽阿尔倾的袖子,抬头看他:“萧支有错……”
      “错什么错,错哪儿了?你早上替我挨手板你不疼啊?做什么还想挨顿打?”
      季玢枝被怼得无言以对,松开了拽他袖子的手,就在他跟前跪下,背立得仍是很直。
      “起来!本王将才说什么,你不长耳朵吗?”阿尔倾声音提高了三个度,他感觉自己要被气死了。
      “把他给绑了,带回寝舍!”
      “是。”
      被五花大绑的季玢枝被一个壮一些的武侍扛在肩上,头倒置让她有些晕,于是就只能闭上眼睛。
      “去把本王的药箱取来。”阿尔倾在门口差遣着,季玢枝被丢在榻上,然后就被松了绑。
      “谢谢。”季玢枝看着为自己解绑的人,这人手脚不麻利,碰到了她掌心的伤,感觉一口气哽在喉咙,但是又不敢露难色。
      “你们都出去。”
      阿尔倾站在门口,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箱子,季玢枝缩了缩手,外面的人都散了,清静了。
      “手。”阿尔倾打开药箱,翻找着瓶瓶罐罐。
      “忍忍。”
      药粉倒是没什么,只是季玢枝的手被打的有些裂开,沾到东西都会疼,她想缩手,反而被抓得更紧,药粉刺激起钻心的疼让她恨不得咬断牙齿。
      阿尔倾垂着眸,认真的摆弄着她的手,长长的睫毛和他俊朗的脸,让季玢枝有些愣神,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在讲文堂上李成济的面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该死。
      “你在想什么?”
      “想……想为何殿下要如此对萧支。”
      “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吗?季玢枝本来就没有打算去结识谁,她只想找到那位还未入仕的亚相,在此之前,她的生死是未知的,不过镜月还在等她,她不能死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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