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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雪中燃薪 ...

  •   被季玢枝的话动摇了几分的齐正熙就着微弱的火光,看着牢笼内的她,她的影子一晃一晃的,让人看得半真半假。
      “我想问问你的字。”季玢枝又开口,这次她的眼里清澈反倒映着火光。
      “你一个死人不必知道这么多。”齐正熙转过身,刚抬起步子。
      “我字子诘,名萧支,徽州府人也。”
      这番话,没有前几日那股狠厉的劲儿,让人生出一股柔软,齐正熙睨了她一眼,就甩了袖子疾步出去了。
      “静王有什么动静?”
      “到了冀州城,其余没收到线报。”
      天中雪,纷纷扬,冻死骨,无人葬。
      “米粮多少?”齐正熙脑海里挥之不去季玢枝那句话,她是什么用意,他无从而知。
      “余三百担。”
      “支棚。”
      ……
      季玢枝这几日适应了一些寒冷,大概是冻麻木了,她拿出袖中藏着的本子,用一小节沾碳灰的柴枝。
      ——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见到那位大人,不过现在有一个新的想法,或许会改变结局。
      齐正熙,他会写词,季玢枝于一本诗集中,见过他的名字,他死于绞刑,齐家满门抄斩,他替父背罪,而齐衡的死正史未述。
      “你的饭水。”
      被断粮几天,季玢枝实在是没有食欲,她把本子收了起来,估算着李成济快到回来中州的日子了,那就也快到她的死期了。
      “你们家主这几日不得空吗?”
      “鄙人不知,公子还是吃些吧。”
      套话失败的季玢枝,只能继续等,她从前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不过如今做人阶下囚,她竟然认命了。
      “把他拖出来。”齐正熙的声音突然响起,季玢枝看着困她多日的牢笼,“咔嗒”一声打开,几个府吏将她架起来,她已经无力支撑起自己了,只由着被拖到了笼外的空地上,她的发髻微乱,白净的脸上是灰灰黑黑的狼狈。
      “如果你不跟着李成济过来,你应当已经在春闱中第了。”齐正熙的手抚着她的下颌到喉到颈,他手心的冰冷让她唯一温存着暖意的地方一点一点收紧。
      “拖出去,杖毙。”
      季玢枝抬起头,无力挣扎却正无端颤抖,她在害怕死,还是冷的她也不知道,只是李成济没有回来吗?难道他死在冀州吗?
      “你……你当真造了假账簿?还是有了什么法子搪塞朝廷?”季玢枝被拉到雪地里,这里一地细碎苍白,她被反绑跪在那里,极力的挺直自己的脊背。
      “你我都是有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只有死人才会闭嘴,不是吗?”齐正熙他在雪中的身影愈发模糊,季玢枝听见风呼啸接近的声音,一棍下来她的背,是一声闷响,估计再打上几棍,一身骨头都要碎了。
      疼痛蚕食着她的理智,又一棍子下来,季玢枝倒在雪地里,她说不出话,叫喊不出任何声音,嘴里都是又腥又咸的味道。
      “拿下叛贼。”李成济穿着一身护甲,身上的血迹干掉发黑,身后的人马,是冀州的兵。
      三日,他便将冀州的所有事情平反,顾凌仍未有季玢枝的消息,他一刻也不能再等。
      季玢枝伏在雪里,意识不清,她觉得这一趟有点不值,自己两棍子就要被打死了,实在是死的惨。
      齐正熙被押赴上京,他的罪需三查后问审,估摸能审三个多月,中州灾情缓解了许多,大雪似乎终于开始怜悯苍生,渐渐落得小了,日子慢慢回了暖。
      季玢枝昏昏沉沉的已经睡了半月余,再睁开眼睛,觉得光特别刺眼,此刻她身边没有人,安静,非常安静,她尝试着动一动手指,发现能动,突然有些鼻子发酸,又没有力气,只是干淌着眼泪。
      “……”李成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可能是因为她自顾自的哭没注意,季玢枝的眼泪被李成济擦了去,他不敢碰季玢枝的身子,可是又想拥她入怀,她这一次就差一点就再也救不回来,内里伤得重。
      “殿下……”季玢枝声音很弱很弱,弱到凑到耳边都听不清,她挪了挪手,捏了捏李成济的指尖。
      “本……我的错,是我太大意了。”李成济小心扶起季玢枝,把她轻轻搂着,季玢枝的头只能耷在他的臂弯处,这处院子被李成济清走了人,这一段时间都是他替季玢枝上药,替季玢枝调理身子。
      季玢枝想试着动一动身子,但是仍没有力气,她安静的趴在李成济怀里,回想了一下自己在中州都做了什么。
      “殿下……是如何……定下齐家的罪的……”季玢枝费劲把话说大声了些,让李成济能听清。
      “找到了你夹在我中衣里的簿子。”李成济一下一下的轻轻抚着季玢枝的背,她受的外伤已经好了大半,内伤却仍在调理。
      “还以为……咳咳……”季玢枝有些扯到了伤处,一种钻心难忍的痛让她有些难以缓解,“……咳咳……”
      “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但现下养伤要紧。”李成济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下,盖住了季玢枝,听了这话的季玢枝抓住了李成济的前襟,她好多话都没说,不想等。
      “齐正熙会被……如何处置……”季玢枝只想起他在雪地中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不得已而为之的事,世人不是皆如此吗?
      “父皇不会做的太难看,这次激起的是民愤,冀州险兵变,大概所有的罪都会扣在他的头上。”
      这么多日的颠沛流离,着实让季玢枝难消化,天寒,人心更寒,倘若齐正熙不姓齐,他又会如何,是否会只是一位富有才干,诗书满腹的翩翩公子,他的脸上不该有那些阴桀算计的神情。
      “真好奇……殿下怎么这么久才来救我……”季玢枝慢慢松开了手,她实在没有力气了。
      李成济忙把她的手又摁回了原本的位置,她手心的伤已经褪去了痂,季玢枝见他这样子,实在是有点想笑,这副样子他无论说出什么解释都不会让人怪他。
      “……不怪你……”
      季玢枝在他要开口时,淡淡的说了这句话,李成济低头轻轻的在她头发上落下一吻,他倒是挺希望季玢枝能怪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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