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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雪中燃薪 ...

  •   迎着风雪,冀州这座方才还在混乱中的州城,此刻一片肃杀。
      李成济才到,坐在府衙里,就这么静静的瞧着外边的喧闹,手边茶是刚沏的初茶,入口苦涩,他喝不下。
      “殿……殿下,下……下官……”
      “诶,齐大人,不必拘礼,坐,待本王瞧了这出好戏,再议旁的事。”李成济手握拳侧支着下颌。
      大门外正在喊冤的,是方才在城门口押回来的暴民,二三十人不多挤在一起看着却也乌泱泱一片。
      每个人的陈词各有不同,不过都是在绕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一理,在李成济脚边跪着的这位大人,大气不敢喘。
      “本王,将才赶到这儿,还没喝上口茶,齐大人就端上来这样的戏,本王觉得甚妙。”李成济低沉的嗓音说这样的反话,让人的心情愈来愈沉。
      “下官真没干那些刁民口中的腌臜事啊!”
      “什么事才是腌臜事啊?齐大人?”李成济睁眼看着地上伏着的人,此人是齐衡的堂兄弟——齐蔺,狗仗人势的事不说多,但绝对不少。
      “先带齐大人下去,本王要见宋指挥使。”李成济站起来,风一般离开了这处。
      齐蔺被李成济压了权在手底下,只一日就有许多人如变脸谱般赖上了李成济。
      “宋指挥使,冀州余兵多少?”李成济如今手里头只攥着圣旨,没有季玢枝的半点信儿,他心里没底。
      “回殿下,一千。”
      “一千?其余兵马去向何处?”
      “齐国公手令调往中州。”
      一千兵将,三日能否平暴乱,他无法预估结局,而中州调走如此多兵力,怕是不轨,或者说他担忧的不仅仅是冀州与中州现下状况。
      “本王给你三日。”李成济眸中火光烈烈,宋寻接了令,着甲不拜礼,他退出去后,李成济一个人在屋里静坐着。
      如果是季玢枝,会怎么做?李成济一搭接一搭的敲着书案,季家擅谋擅战,儿郎多为将,若是有季家将在,无论多难挽回的战局都能拉平甚至反杀,季玢枝聪明,学什么都快,一日能骑三日能在马上搭弓,不到三个月便能与男子一同围猎,她是不一般的女子,若是她在冀州,不知道会想出一个多么出人意料的办法。
      他的不安,被死死压在心底,李成济就这么静静的坐了半个时辰,而后突然站起身,在屋里踱步,这里放的物什不多,只他的衣箱与信使交付的两龛装着圣旨与残信的盒子,从中州赴冀州,路上有伏,大雪纷飞,十分坎坷。
      “殿下,已经安排好了。”外面的侍从没敢站于门前,只在阶上说着,李成济没回应。
      如这狂风暴雪一般,他思绪成团,撬开衣箱,将那些堆叠齐整的袍衫翻开,看见了季玢枝的《暨乾政观》和羊皮封的簿子。
      《暨乾政观》被翻得旧了,打开第一页的白面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些话,他脸色沉得不能再沉下去,再往后翻,是她紧赶紧抄下来的那封书信。
      这些全然都是为他铺的后路。
      “殿下……中州难,您不能倒下……”
      若说起,这几日气候,只能说一直一直不好,几件裘衫都捂不热手,李成济捏着马鞭,看着大雪覆盖一片清白的天地,旁人揣摩不出他的心思。
      “殿下,此举有些莽撞,时日可推,不必急于一时的。”
      李成济扬起鞭,他的心跳得很快,血气上头,将才的话被风荡涤散了。
      冀州之乱,两日平,载于书中,笔墨如此书:领军之人,着污血铁甲,一柄红缨,风厉可破竹,声荡于高天之上,久难消。
      而后李成济负箭伤,冀州一千余兵平了此乱,也快马加鞭传回了上京。
      本来是说了要好好养着,可宋寻官不大说话不顶用,李成济就顶着这劣性的雪天赶着回中州,宋寻打心里佩服这位殿下,从前宋寻只觉得皇家多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灾情缓和下来不少,齐家在冀州势力被李成济打落□□,齐衡死讯才传到冀州。
      “属下在国公府蛰伏,察觉异常之处只有一偏院,府吏皆说那处院子,已然废弃多年,夜里会有吟痛声,但是属下几日守候,并无。”
      季玢枝曾站在墙边,说过也听见了,不可能无端端的消失。
      “齐正熙何动向?”
      “戴着孝忙着府中事务。”
      “异样呢?”
      “无。”
      李成济在中州落脚的地方离国公府只隔了一道街,站在高处可以看清府门的动静。
      他的沉默没有人敢去打破,李成济翻着那本《暨乾政观》,琢磨着要给一本新撰的给季玢枝,书上有很多圈圈画画,她的笔迹与之前大相径庭,于是想起三年前变故,季玢枝什么也没留给他做念想,连封书信都烧没了。
      “准备准备吧,冀州的兵不该待在中州。”
      赴中州的兵马,不知是否会听从宋寻的令,权始终在齐家手里。
      城门守卫并未增多,宋寻领着人进到城中,一路无阻,天暗,已经入夜了。
      在黑夜里,天空火光闪过,顿时无数火坠的箭矢不断落入州城中,漫无目的,却让人抱头鼠窜。
      李成济挥手给予反击,他的刀下死了很多人,国公府大乱,雪掺着血像是红色的染料一样,他冲破了所有阴谋的桎梏,终于救了自己曾经无法挽留的人。
      他是和光亮不搭边的人,哪怕是站在光明之下,都让人觉得突兀极了,齐正熙被拘着跪在雪地里时,他抬头看见李成济的眼里是杀意,冲动与克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他这般拼命,这大概是需要齐正熙体会一辈子的事。
      “宋指挥使负责押解叛贼回京,本王择日复命。”
      雪停了,在夜里。
      “静王殿下,你真当你能瞒住她的身份,李成济,我败的不是你!”
      “封府。”李成济握紧了刀鞘,齐正熙发冠散了下来,乌黑的发丝衬得他苍白。
      人在一些时候十分强大,在一些时候只是蝼蚁,齐正熙亲手将自己从这个牢笼关到了另一处牢笼,他嗤笑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果,又十分好奇所有阴谋网背后的秘密,他想他不会死。
      季玢枝再见到齐正熙,已经是春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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