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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雪中燃薪 ...

  •   “有的时候,事情并不能如自己所想,就像命有时不抓在自己手上一样。”那片迷梦中的惨白影子是缥缈的,没有见过的。
      季玢枝困难的睁开眼睛,四周很黑,都是潮湿的味道,而她曾远远听见的哀怨惨厉的声音,现在回荡在耳边,清清楚楚。
      “主子,查不到他的底。”
      “先留着,静王应当挺重视他的。”
      一道道的栏杆被烛光映在季玢枝脸上,她被火光一闪,刺得闭上了眼睛。
      “需要先废了他的腿吗?”季玢枝看清楚了眼前的两人,是齐衡的大儿子齐正熙与那位十分殷勤跟着她的府吏。
      “不必,他本就有腿疾,这里湿得很,有够他受了。”齐正熙本秀气的脸上带着阴桀神色,季玢枝浑身无力,只能瞪着他,“看看,这张俊俏的脸和那双眼睛,若他中第,那多少上京城的官家小姐上眼啊。”
      “你这是谋逆之心。”季玢枝用手肘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她的腿又发软又酸痛,一时无力,“这是要抄家凌迟诛九族的。”
      “那大可以来,若静王死了,谁信你一书生的话?”齐正熙掐住她的脖子,一股熟悉的窒息感涌上她的脑海,可是她现在不能死,“你不会觉得静王能活着离开中州吧?他带上你,不就证明了他的把握吗?”
      “我是天知府门生……天子门生……你杀我一样……有罪……居心叵测!”季玢枝笑着,她可以死,但不是现在。
      “所以我会多留你一些时候。”齐正熙松了手,季玢枝脱力伏在地上,身上的青色外袍被弄脏了些许,在她身上就像雪地里的翻腾出来的泥土。
      二人的离去,让这非牢狱之牢笼,更冷了些,这地方不可能燃炭,季玢枝感觉双腿已经在叫嚣不满了。
      “可惜他不能听见这么远的……呃声音……”季玢枝坐正靠着墙,挪了挪腿,她现在只求李成济吉人自有天相。
      翌日,天色骤变,雪席卷走了温暖,将人美梦差一些冰冻。
      “国公,有些事情,不是瞒着就过去的。”李成济站着台案前,他的质问,齐衡皆能应对,唯独季玢枝一事,他摆着不明所以的态度,李成济摁着心中的火,可是手中的笔已经被捏断了。
      为寻季玢枝,齐国公府都沸沸扬扬的寻了一宿,半夜下着大雪,李成济站着雪中,却怎么也融不进雪色里。
      “殿下,老臣当真无能为力。”齐衡撩了袍,一身旧骨差一点顿碎在他落下的双膝上。
      风雪大作,唱悲歌。
      “罢了,本王会派人再寻。”李成济一丝眼风都未给,就疾步走了出去,世人皆知他是凉薄,如今齐衡见到了李成济三分性情。
      国公府的宗祠中,齐正熙只穿着一件亵裤,裸着上身,幸而屋中燃炭,他不至于冻昏过去。
      “去沾些胡椒研的粉。”齐衡让手下府吏接过那条长鞭,鞭子发旧,仍是劲的。
      齐正熙骨头是硬的,这样一鞭子本就能将人的理智抽出几分,他一声也未吭,只感受到齐衡手下没留情面,将他抽得狠,一鞭子血肉就绽开了,一股腥咸顿时涌上了他的咽喉。
      “说,那萧支是不是在你手底下!”齐衡又落下了第二鞭子。
      “父亲……本就没打算信我说的任何话吧。”齐正熙声音哑得可怕,他散了发髻,此刻眼眶被憋得发红,若是说齐氏家中男子,最让人寻味的也当是他,可惜他太过自清,毕竟他虽年长却出身贱。
      “你若不将人交出来,明日国公府就要被那静王掀了天。”齐衡像是发泄愤恨,鞭子割裂空气,舞得“呼呼”响,齐正熙被逼出了眼泪,嘴角淌血。
      “若我说他已经死了呢?”齐正熙努力稳住声音,他单手撑地,指尖被背后伤口刺激的一跳一跳的,“静王他来,就没打算给齐家活路!”
      “那你就要用齐家性命去赌!”齐衡鞭子未挞下,被齐正熙抓住了,他背后的血染红了半身,看着渗人。
      “父亲,你怎么知道我会输呢?”齐正熙扎挣着站起来,将手中方才藏着的匕首一把插入了齐衡心口处,没犹豫,“我怎么会输呢?父亲……”
      “你……”
      眼前头发花白的人,身子渐渐软了下去,瞪着那双眼睛,看着齐正熙,他把匕首拔出来,用齐衡的衣服擦了干净,而后脸色大变,哭得当真似梨花带雨的美人:“父亲,你怎么了?”
      “老爷!”府吏膝下一软,就跪在地上,差一点没跪稳。
      “我会送父亲走好最后一程的,身为齐家长子,府上的大家我也会安顿好的。”
      齐衡死得突然,对外的解释是操劳过度,死在梦中,齐正熙跪于灵堂,他的脸色虽苍白,却让人落泪惊心。
      “本王,今日启程冀州探查,三日后便归,不能为国公守灵,实是无力。”李成济跪在蒲团上,三拜三叩,给予齐国公至上的颜面。
      “殿下,路程慢些。”齐正熙声音嘶哑,带着哽咽。
      “此事,要书信予上京,届时,父皇会追封。”李成济因为休息不好,脸上有倦容,没露悲。
      “正熙替父亲谢过陛下。”
      这片地方天高皇帝远,李成济实在难以揣测到人心,没有季玢枝在旁边,根本无法去轻易断定任何事情。
      “你看着国公府动向,寻萧支。”顾凌看着渐远的马车,寒风凛凛。
      不过三日,季玢枝已经习惯了不见光亮的日子,她不知道外面情况,就只能寻找着让自己不那么快被冻死的法子,齐正熙这几日没找她麻烦,她倒揪心了起来,国公府应是有大变故。
      “萧支。”齐正熙站着外边,季玢枝坐在角落,看着他一身素白,和他通身气质一时相衬起来。
      “您怎么想起我来了,不应该在外边对付静王殿下吗?”季玢枝冷得有些麻木了,说话也变得没有温度。
      “我问你,账簿在何处?”
      “什么账簿?”
      “写有振灾钱粮的账簿。”
      季玢枝冷笑着:“你觉得我死到临头会把这东西放在身上?这东西自然是在静王殿下身上。”
      “你不说,我有的是手段。”
      “齐正熙……”季玢枝看着眼前人突然有些悲哀,“儿时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漂亮?”
      齐正熙被问懵了,看着季玢枝,二人是两个极端,一个是如素雪一样的人,一个身上都长满了刺以致使连自己都要伤到。
      “账簿真不在我身上,您弄死我也没用呀。”季玢枝又厉声说着,她现在靠坐在墙边,脸上有脏污,说出的话却完全不像是害怕,“倒不如去找找你父亲的房中,当然你自己也可以写一本,看看谁的更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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