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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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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熹,光亮透过玻璃将黑洞洞的房间一寸寸点亮。周令许撑起手臂,察觉到林司让差不多就要到时,便想偏头避开,被深陷在发丝里手按住,强硬压了回去。
他呛到,咳个不停。
林司让坐起来,用亲吻将他嘴里的东西堵回去,开口说了第三句话:“哥,咽下去。”
周令许吐不出来,索性吞了。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点什么,尽管他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很应该被唾弃的事。
……好吧,有那么一次。
那股味道堵在喉咙口,腥得厉害。周令许懒得去漱口,脱力般往后一倒:“我饿了。”
林司让下床准备早餐,在明知周令许不喜欢的前提下,仍旧倒了满满一杯的牛奶。
他料想周令许不会喝,已经做好了强灌的准备。不想他拿起来,毫无负担地仰头饮尽。
这个结果是好的,林司让却不高兴。
周令许看起来好像妥协了,但他知道,这是假的。
人不可能永远上同一个当。他给过周令许机会,是他自己不要,那就不能怪他了。
他起身,一言不发地摞起碗碟,过程里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周令许,和上一回将周令许扣在这里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昨天和你吃饭的人是谁?”周令许忽然问。
林司让抬头。周令许已经换了个姿势,双臂平展放在餐桌上,坐得很规矩,又问一遍:“昨天和你吃饭的人是谁?”
他其实没有那么好奇,主要是想听林司让说两句话。
可林司让还没想好下一步该给他怎样的教训,于是决定暂时不和他说话,也好避免再一次被他的花言巧语蛊惑。
大约是觉得无趣,周令许在他去厨房后起身,回到了卧室。
一步一响,悦耳极了。
周令许对林司让正在试图给他教训这件事一无所知,在他看来,这更像是小孩子闹别扭。
不同于以往的是,林司让这回生得是闷气。
因为他即不能真的杀了周令许,也不能做到那句“两清”,同时又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一时半会儿没办法释怀。
周令许其实可以解释,说他十年前的失约并非出于本意,但那毕竟过去了那么久,况且,让林司让感到愤慨的也不是那件事。
他记恨的是半个月前的那天早晨。
明明前一秒,他们还亲密无间,可就在门关上不久,周令许就搭上了去往海岛的飞机,并且再一次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这和当面的冷言冷语不一样,这样的欺骗令林司让愤怒之余,还感到了伤心和失望,让他不再愿意像之前那样在周令许面前卖好,也担心自己没轻没重,真的杀死他怎么办。
电视调到了动物世界,在讲某些被做成标本的昆虫。
他倒出刚榨好的果汁,回到卧室,发现周令许已经回到了床上。镣铐套了回去,窗帘拉着,周令许闭着眼,在睡觉。
林司让走去床边,垂下的目光从周令许脸上一寸寸下移。
他蹲下来,和周令许面对着面。
周令许是他见过的人里皮肤最白的,是健康的白。他全身上下,除了脚踝和脖颈,没有一处不充斥着力量感。
他根本不怕疼,那点疼也不足以让他长记性。
林司让敛下眼皮,发了会儿呆,腿蹲麻了方起身从另一边上床,从身后搂住周令许,贴合得不留缝隙,自言自语:“如果你也变成标本就好了。”
天仿佛是一瞬间阴的,三点左右,窗外刮起大风,暖气充盈的卧室丝毫感到不到冬日的寒意。
周青悦来了通电话,打给林司让的。
他当着周令许的面接起来,毫不避讳:“是,和我在一起。”
他讲话的时候周令许正靠在床头翻他的教材,闻言抬了下眼皮,等电话挂了才说:“不是这么玩的。”
林司让看向他。
周令许放下书,膝盖将床垫压出一个凹陷。
他支起上身,勾着林司让的脖子同他接了个吻,教他:“关机,断掉和外面的所有联系。谁的电话都不要接,最好连房间都不要出,除了吃饭就是□□,这才配得上你准备的这条链子。”
这个提议很诱人,林司让听进去,记在了脑子里,而后,被拂过耳畔的吐息和声音打断思绪。
他抬眸:“什么?”
周令许吮着他的嘴唇,用牙齿磨了磨:“原来你没有哑巴。”
“你说什么?”林司让又问一遍。
“什么?”周令许装傻。
林司让唇角下压,抿得很紧。
忽地,将人按倒。不同于粗鲁的行为,他的声音十分轻缓,透着一股困惑:“你刚刚说了什么?”
可不等周令许回答,他就松手,从床上退了下去。
板着脸,冷冷复述:“你叫我宝宝。”
周令许躺着:“听见了还问。”
林司让视线下落,看不出是在发呆还是思考,沉默了将近一分钟,转身离开卧室。
周令许坐起来,又倒下去。头坠在床边,隔着玻璃看窗外雾蒙蒙的天。直到脚步声回到门口,林司让说:“我要出去。”
乌云罩顶,屋里暗沉沉的。
周令许嘴唇翕动,由内到外都透着股懒意:“不行。”
声音突然消失了,屋里一瞬间寂静。周令许等一会儿,没听见响动,便坐起来。
林司让还在门边。
穿戴整齐,手里握着什么东西,正看着周令许,少顷,开口说:“你可以在客厅看电视。”
周令许挪了下腿:“要下雨了。”
林司让怔了下。周令许已经从另一边下床,打开窗,暖气迅速泄出,屋里霎时涌入一股冷意。
“没骗你,真的要下雨了。”周令许回头:“如果非要出去的话,就开我车吧。”他关上窗,顺手阖上窗帘,屋里一下黑了:“我想吃顺仁路的片皮烤鸭,回来记得给我带。”
他掀了被子,眉宇间透着股困倦,让林司让早去早回。
林司让嚼着这句“早去早回”,分不清是真是假。
他迈进来,蹲在周令许面前,双手交叠搭在床边,好半晌:“哥。”他问周令许:“你会跑吗?”
周令许掀了眼皮,借着屋外微弱的光线将他的五官细细描绘了一遍,答非所问:“你跟白筝一块学的戏,怎么不继续了?”
林司让皱了下眉,语气很硬:“别提他。”或许是被周令许状似关心的态度所迷惑,他开始下意识回答周令许的问题:“不喜欢。”
“真可惜。”周令许有点遗憾:“不喜欢就算了,做老师也挺好的,不过,你这样子教得好学生吗?”
这话实在算不上好听,但周令许本意并不是嘲讽。他将脚伸出被子:“碰见惹你不高兴的学生,你也这么干?”
林司让摇头:“那不一样。”他攥住周令许探出被子的那只脚,按着那块凸起的骨头很重地摩挲了几下:“除了你,没人让我这么生气过。”
周令许哑然,片刻后道:“怎么能消气?”
林司让不假思索:“杀了你。”
沉默须臾,周令许将脚从他掌心抽走:“那你继续气着吧。”他摸了摸林司让的脸,挺温柔地说:“别把自己气死了就行。”
林司让静静看了他片刻,说好。
“好什么好。”周令许搞不懂他的脑回路,可能变态的脑子跟长得和别人不一样:“别装可爱。”
林司让未语。
过会儿,动手解开了周令许脚上的束缚。低头亲了亲他的脚踝上的淤青,揉两下,直勾勾的目光钉子一样定在周令许脸上:“安分点,哥哥。”
周令许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脚,如今倒挺享受,嗯一声,叮嘱林司让别忘了片皮烤鸭。
林司让其实不想给他买,不愿意这么轻易就遂了周令许的心愿,故而在路过那家店时并没有停车。他目不斜视,开出一公里左右,这期间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
不料按错,拨通了周青悦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事已至此,便不好再挂了,那不礼貌,会影响周青悦对他的看法。
于是问了声好,说他正在路上,大约二十分钟可以把书送到她那里。周青悦向他道谢,问周令许有没有又欺负他。
“没有。”林司让说:“他没有欺负我。”
“那就好。”周青悦很欣慰:“你那天托我转交胸针给阿许,我还以为……”她舒一口气:“所以说,事还是得当面聊,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
林司让嗯一声,很温和:“谢谢您告诉我他回来了。”
周青悦还欲替周令许找补几句,不想对面话锋突转,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我在顺仁路,这附近有家店,好像很有名。”
顺仁路?
周青悦顺理成章地想到了那家开了百年的老字号:“是那家烤鸭店吧,味道是不错的,阿许和他外婆都爱吃,不过排队时间太久了。”
车速渐缓,后视镜里早已看不见那家店。林司让收回目光:“我看没几个人。”
“是吗?不应该啊。”周青悦微微诧异,旋即又说:“可能是因为天冷,大家不想排队。那能不能麻烦你顺道帮我带一点,我都快忘了那是什么味道了。”
恰好行至路口,林司让顺势调头,答得乖,声音也乖,说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