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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马甲 ...

  •   呼出最后一口,纪楷言在墙砖上碾灭烟头。

      “说起来,钟翎到底怎么想的,你原来的名字多好听。月亮。我能叫你月亮吗?”

      江棹月:“不能。”

      “给,小月亮,”他从口袋里摸出自己随身带的烟盒,扯开塑料包装,抽出一根给她,“试试这个。”

      江棹月没接。

      盯着面前阴晴不定的男人,透过黑沉的眸子,什么也没看出来。
      从见面的第一秒开始,他的每个举动都落在预料之外。

      就是个不受控的活体定时炸弹。

      对于任何不确定的风险,她都只想离远点。

      “我不会抽烟的。”江棹月咬着下唇,眨巴大眼睛仰脸看他,睫羽闪烁不定,“纪学长,您还有什么事吗?”
      她太清楚自己这张脸。
      这绝对是人类清纯无辜的极限。

      “哦,原来你不会抽烟。”纪楷言一本正经复述,“那真不好意思,冒犯小妹妹了哈。我也真是的,怎么能给小白兔烟呢,这不带坏好孩子。”

      停顿几秒,爆发出大笑。

      少爷长得高壮,底气也十足。
      笑声像村口藏獒狂吠。

      纪楷言弯下腰实现和她平视,伸出双手。江棹月不解,不敢乱动。

      他合掌,在她眼前用力拍了下。

      “装什么人格分裂啊你。”

      “放心,”烟盒再次递过来,“你那老男朋友早到家了。在我跟前,干什么都没人敢说你。”

      宽厚的手掌按头顶。

      来自上方的那道视线实在无法忽视,灼热地,始终粘在身上。
      她抬头迎上,雨后湿润的凉风迎面吹来。后脑一坠,棕色卷发随风散开,散落到腰间。

      他似乎觉得好笑。
      “啧”了声,把刚拆下的月亮发卡斜斜插到自己耳侧。

      “正常点,我还是比较喜欢刚才,放荡不羁那种风格。”

      江棹月低下头,“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对不起学长,我得赶快回学校了,宿舍还有宵禁,回去迟了——”

      毛衣后领被扯住,向后拽。
      撞到坚硬厚实的胸膛。

      头顶恶魔低笑。
      “研究生宿舍有个屁的宵禁。”

      “……”

      打扰了。
      还以为少爷没怎么来过学校,不知道校规。

      在手腕上用力掐了一把,江棹月泫然欲泣转过脸,已然红了眼,可怜巴巴叫他:“学长……”

      “哟。还委屈哭了。”纪楷言拍拍掌,“小鬼,你到底学化学的还是学表演的,这么能装。”

      我也不是学化学的。她腹诽。

      “不是的。对不起,对不起学长。”她深深鞠了一躬,“我替钟翎,还有其他人给您道歉。他们,他们不应该那样说你。”

      “说呗,不围攻恶霸怎么显得自己像好人呢。是吧。”

      他伸手,随意向上捏捏两腮软肉。
      不知道是感受手感,还是要她站起来。

      “我找你,主要是看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给我讲清楚,为什么我刚在卫生间看见了一个,已经死翘翘的大毒枭。毒枭居然是个姑娘,你说吓人不?”
      “她还跟我说她叫汤尼·蒙大拿。”

      “还泼我一脸水。”

      江棹月:“学长是不是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科学家怎么能带头怪力乱神。”

      “那,”她猜测,“就是您喝醉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也算科学精神吗,托尼老师。”

      “谁说瞎话了。你连概率论都能挂科,还好意思提科学精神?”
      她耐心耗空。

      本就憋着一晚上火没处发,捶扁地球的心都有,出来抽根烟还被他抢了。

      “你先闯进女厕所的好不好,断眉死变态。还掐我。你以为你是哈利波特,没事就往女厕所躲。我都道歉了,衣服也给你洗了,还不依不饶要怎么样?”

      纪楷言双手比枪,连着“诶诶诶”几声,兴奋至极。
      “这下没装住哦,本性出来了!”

      江棹月愣住两秒。
      低头,掩面,泣不成声,“学长对不起。”

      “小鬼,先别装哭,你东西掉了。”

      他弯腰,双手并起,拢了水泥地上方一团空气。
      有模有样展开抖了抖,颇郑重披在她肩上

      “这是你的马甲,收收好。”

      “……”

      “说起来,小江博士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人假使做了无耻的事,总免不了还要用加倍的无耻来抵赖*’。”

      见她没开口,纪楷言笑起来。
      “你这种天才总不至于光学数理化,不知道莎士比亚吧?”

      江棹月:“我是真没想到您居然识字。”

      “对咯!”
      骨节粗大的手用力拍在肩上,她觉得自己向地下陷了几公分。

      “就是这种劲劲的感觉,保持住。”

      行。
      这可是他要求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
      江棹月抢过烟盒,抽出来一根。

      居然还是九千一条的金盒,死烧包富二代,爸爸平时都不抽这么贵的烟。

      “去年棠元人口普查,六十岁以下成年人文盲率才1.36%。你这种确实比大熊猫还稀少,怎么,在这磨叽半天是怕我报告给动物保护组织,抓你去展览。”

      纪楷言乐得眉目舒展。
      握着她的手腕,拉近,一手挡风,低头用唇间叼着的那支烟替她点上火,“你也看出我是文盲了,心有灵犀啊小鬼,那帮我写论文呗。”

      “不要。”

      “别拒绝得这么快。考虑一下嘛。”
      眉钉挑了下,大脸快速靠近,“我这么可爱。”

      江棹月果断把烟雾吐到他脸上,“那我考虑一下。”

      一秒后。
      “坚决不要。”

      “那我就很难保证钟翎不会看见一些,脏东西。”他故意拖着长音,学钟翎叫她,“你说呢?小兔子乖乖。”

      江棹月耸耸肩,把他的无赖样学了九成九,“你有证据?”
      “想找证据,除了观察力和逻辑能力以外,还需要一样基本的东西——脑子。”

      她把烟头丢进垃圾桶,弹掉烟灰。
      这种烟比她偶尔抽的薄荷爆珠劲大很多,实在欣赏不来。留香也像纪楷言这个人一样,强烈到无法忽略。

      “你但凡有脑子,期末考基础代数的时候,怎么不从脚后跟里拿出来,拍拍灰凑合用一用。”

      “用那玩意干嘛,这不有你么。”
      他大笑着走开,朝身后挥挥手,“回见了,月亮。”

      黑暗小巷留下串浑厚狗吠般的笑声。

      “才不要再见你了。”江棹月小声叨咕,朝反方向的棠大走。
      ?操场正在搭横幅和巨型泡泡机。
      春季欧拉图杯解谜,是棠元大学每年最隆重,也是全校师生最关注的活动。

      晚饭那会儿,官网刚公布今年寻宝主题。
      【出埃及记】

      学生有一周时间根据主题查资料、组队,好在下周五哨声一响冲到迷宫中心。
      活动算是今天开幕,所有人默认一切校规纪律化作虚无,可以通宵大喇叭放音乐。

      经过充气金字塔和狗头死神,江棹月脚步没停,径直上楼,推开套房门。

      宿舍比楼下还吵。

      被Kpop爱豆海报覆盖卧室门后爆发尖利的笑声,“她真的这样说了!”

      很明显,同套间的南薇还醒着。

      只要她睁眼,就会和朋友在房间大笑,聊八卦。
      再要么,就是公放《武林外传》。

      她们似乎认识这个学校的每一个人,知道每个人的秘密,并乐此不疲地交换这些秘密。

      江棹月抬手敲了三下门。

      南薇从自己卧室探头,看见她,惊喜叫出声:“宝贝儿!你可回来了!”

      江棹月侧脸躲开紧随其后的亲亲,“学姐好。”

      房间里,画着埃及艳后妆的男孩冲她亮了下美甲,“哈喽姐妹。”

      她不明显地皱了下眉。
      不喜欢宿舍里有访客是一回事,男生来,是另一回事了。

      “别担心,”
      南薇解释道:“这是高俊骏,gay,所以没关系的。”说完,又补充了句,“宝贝儿你要睡了是吧。我们一会就走了。”

      “谢谢学姐,”江棹月冲他们甜甜一笑,“学姐学长晚安。”

      关上房门,高俊骏的声音溜出门缝,“好乖啊。”
      江棹月翻了个白眼。

      必须表现得符合世俗期待,乖巧驯顺,已经让她身心俱疲。很难再分出精力,假装有多在乎陌生人。

      屋里没开灯,黑暗恰到好处。

      她坐在窗台上,摇动手柄撑起窗外伞篷。
      今天松鼠一家没来避雨,她思考了下,后半夜可能还会下小雨,于是慷慨决定给食盒添了一勺坚果饲料。

      通常情况下,黑暗是她最好的朋友。

      没有人打断思路,还是观察漂亮夜蛾的好时机。

      出门前,已经给雨棚下的虫虫庇护所放好紫外线灯,以为回来就能透过玻璃罩,看到月形天蚕蛾自投罗网。

      但是今天外面音乐太吵。
      只飞进来几只丑丑的灰蛾子,漫无目的撞玻璃。

      所有人都高兴得太大声,从没考虑过,如果集体只是虚构概念,那参与集体社交活动又有什么意义。
      这么积极,岂非愚蠢。

      而这个愚蠢的活动,此刻显得她在人群之外,过于安静。

      床头摆的芭蕾舞女提着火红舞裙,立起脚尖,安静在花丛里转圈圈。
      最在意的人远在千里,早已安然入睡。

      躺在床上无聊,睡意迟迟不来,江棹月摸出手机,给钟翎发了条微信。

      【你好吗?】

      是刚才看的电影里的台词。

      几分钟后,手机蓝光照亮一方天花板。

      钟翎:【我很好。】
      紧接着又弹出一条。
      【为什么把订单取消了,小兔子自己走回家的吗?】

      她动手指打出:【我不喜欢这个电影。】

      小布尔乔亚氛围拉满的雪景里,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主角,用一个多小时,猜测、臆想男主对她们到底是什么情愫。

      再说,都什么年代了。
      未婚妻还得对亡夫念念不忘,因为新恋情内疚。

      显然不能这么说话。
      她删掉这行字,重新打上:【我们都没看到结尾比较公平。】

      钟翎发来个点头同意的表情。
      【你说,结尾博子发现自己一直是女藤井树的替身,会不会难过。】

      拇指悬在屏幕上方,江棹月大脑短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是这个意思吗?

      难道不是,和第一个女主是青春期的青涩暗恋,第二个是成年人谈婚论嫁。
      至于长相。
      可能,男主恰好喜欢这个类型?

      尖叫再次突破门板阻隔,她的思路拉回。

      【也没规定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博子是未婚妻,才不是替身。】

      【见仁见智嘛。】她能看见这行字的后面,是钟翎在笑。
      如果他在这,可能还会摸摸她的头,说她还小,不懂这些。

      钟翎:【反正,我只爱你。】

      江棹月思考了下,回复:【谢谢你。】

      他真的在语音里笑出来,【不客气。小兔子喜欢这部电影吗?】

      ……

      她支起上身,托腮看向窗外。

      彩色泡泡附着在出芽的草坪上,晶莹闪烁。想象中,清晨快要融化的雪粒也是这样,闪烁出朝阳。

      这个季节还在下雪的几个城市里,就包括极北的初杨。
      那里可能和电影里的北海道很像,白茫茫大地,人声绝迹。

      她用手指压住八音盒,芭蕾舞女停住。
      抬起手,红裙子继续静静转圈。

      每到这种时候,她都希望自己也能在初杨。最近,这种可以称得上后悔的想法,出现得越发频繁。

      【我喜欢小樽的雪。】

      消息回过去,江棹月都佩服自己。
      什么样的天才大脑想出的高情商回复。

      绝了。

      手机震动。

      这次不是钟翎。

      陌生号码短信发来照片。
      便利店门边,大红禁烟标志下,烟雾缭绕。虽然是离得很远的拍立得画质,但还是能看清她的脸。

      照片下附上两个字。
      【证据。】

      纪楷言!!!
      江棹月毫不犹豫拨通陌生号码,接通,对面不说话立刻挂断。她不死心再打,再次挂断。
      对面卧室再次尖叫,门板挡不住八卦之火,也挡不住她的怒火。

      她冲出卧室敲门。

      南薇再次探头出来,“我们马上——”

      “你。”
      江棹月推开她,直视地上坐的男生,“出去。”

      “我们会安静的。”高俊骏再次亮出美甲,“真的不用担心妹子,我只对你的发色感兴趣。”

      “你取向是彩虹木乃伊都不关我的事,”江棹月冷淡道,“这是女生宿舍,不是奥运会,y染色体不许入场。”

      南薇:“宝贝儿你——”

      “还有你。”
      她抬手关掉书柜上重复播过无数次的电视剧。
      “过度沉迷社交和重复播放视频,都直接说明工作中挑战不足,内心极度空虚,头脑发育不良;以及精神紊乱,低自尊,和激素水平失衡。”

      两人面面相觑。

      沉默许久,南薇试探开口,“你,没什么事吧?”

      江棹月狂跳的心脏平静下来。
      捡起马甲,抚平穿好,拉高拉链,向他们笑了笑道:“学姐学长晚安”,转身回卧室锁上门。

      套间过厅灯被打开,紧接着是零零碎碎关灯关门声。
      高俊骏问了句,“你室友是不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被南薇嘘声喝止。

      他们离开了。

      江棹月如愿以偿,再次被平静安全的黑暗包裹。
      ?这安静持续了整个周末。
      直到周一提醒组会的闹钟哇哇大叫,才被迫从床上坐起来,草草洗漱过拿面包去教室。

      坐在最后一排,盯着发灰的墙壁。听同学讲上周成果,听老板分配这周任务。

      清洗数据,采虫,整理密室逃脱数据,解剖。

      不知道为什么每周必须在这坐一下午,这和躺宿舍看天花板有什么区别。
      反正都没她什么事。

      被分到各任务组的人一一上去和老板谈话,江棹月坐在后排根本不用动,吃饱抱着外套困得点头。

      “棹月。”
      马绍原看她没反应,咳嗽几声,“江棹月。”

      江棹月惊醒,发现几个师兄在讲台上看着她发笑。
      她猛地清醒,向后一靠椅背不小心推翻了空水桶。

      “我可以跟他们一起做PCR吗?”

      马绍原:“换套衣服下午陪我去参加个聚餐。”

      “……”

      “动起来。”马绍原赶开讲台上看热闹的几人,“大家先把手上的活放放,都以下周欧拉图杯为重。把养虫和收集数据的抓点紧,配合好其他学院的老师。”

      江棹月绕开乱糟糟收拾包的人,快步追上他。

      “我帮师兄去迷宫养虫也可以。”

      马绍原不理她,加快步子,往教室外走。她小跑才能跟上,“或者帮他们整理数据?”

      “月儿。”
      老师把她拉到一边,避开来往学生。

      还用上了只有语重心长谈话的时候才叫的小名。

      “去拉赞助也是科研的重要部分,赞助商想见的是你,本硕博连读天才少女。”
      他搭上她肩膀,手一划。

      整个教学楼范围都被揽进去。

      “你想想,大到实验室,小到一个试管都是怎么来的?钱买的呀。”
      “没有钱咱们课题怎么进行下去,你现在做的可是组里最重要的工作,比给虫子换水重要多了。”

      “所以,赶紧换条裙子,咱们千万别迟——”

      “但是我是科学家,”江棹月打断,“不是拉拉队吉祥物。”

      马绍原放下胳膊,侧过脸看她,像在用力琢磨刚那句话的意思,接着忍不住笑出声。

      “科学家没有钱也是万万不能的。”

      他扔下这句话,快步混进人流,消失在办公室门后。

      又是金碧辉煌、有舒缓钢琴曲的高档会所;又是几个肚子陷进沙发垫的有钱胖子。
      生活的本质,可能就是个类似恐怖游轮的无限流怪圈。

      服务生给面前酒杯斟满香槟。
      江棹月盯着玻璃杯里自己的倒影。

      淡蓝色长裙,卷发同色丝带系住,像精致乖巧展示在橱窗里,镶嵌塑料眼球毫无生气的玩偶。

      气泡上升,她逐渐被淹没。

      “小姑娘,你说是不是这样?”
      有人拿酒杯和她面前的杯子碰了下,“现在的食品啊,都太不安全了,化学的东西根本不敢吃。就算是矿泉水,外面太阳晒一下午,里面就全是塑料毒素了。”

      如果听力也能同时被酒精淹没,没听到这么蠢的话就好了。

      她无语跟马绍原换了个眼神。
      老师轻轻摇头,让她什么都别说。

      江棹月强迫自己点点头,“对。所以我们想做的昆虫蛋白食品,是绝对安全,不含任何化学元素的。”
      她停顿了下,再次看向马绍原。

      这破词谁写的。
      不含化学元素的东西,那就不是个东西。

      “对的,不含化学元素。”马绍原没再看她,接过话,“蛋白质,尤其是吃进去的蛋白质一定要安全。像刚才各位提到,用二氧化钛做假牛奶的案例,在我们这里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假的,二氧化钛比牛奶贵多了。
      她还是微笑点头。

      她的任务是赞同他们,念出台词。

      不许反驳,不许思考,当好精心打扮的洋娃娃。

      可要怎么才把这几句蠢话滤出大脑。

      一群连什么都敢相信的人,到底为什么要投资大学实验室。
      如果现在有人能推开餐厅门拯救她,那这个人一定是——

      “纪楷言?”

      她头脑雾蒙蒙,没反应过来这人从哪冒出来的,就被他从沙发上拉起来。

      “马老师,”纪楷言嘻嘻哈哈,边说边揽着她往外走,“人借我用下,我们说两句话。”

      “不是你——”

      马绍原顿时喜笑颜开,满口答应。
      “好好好,快去快去。你们年轻人,多交流是好的。”

      他坐回去,给周围人介绍,“繁森纪总家的老二。跟我学生关系相当不错的。”

      江棹月听到身后几个胖子聚在一起。
      声音骤然降低,认真交换起信息。

      “怎么,这个项目繁森也看好?我是听说他们要新设个生物科技部门。”

      纪楷言关上油亮泛黄的橡木门,隔断他们偷瞄的路径。

      “帮个小忙。”
      他指指吧台方向。
      有个手拿报纸的老头,正和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下棋。

      “就那老头子。你过去陪我聊会天,吸引他注意,跟他搭上话,然后——”

      他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名片,“让他打给这个号码。”

      江棹月接过纸片。
      上面只有手机号,还是个外国号码。

      看起来比纪楷言今天的打扮还不合法。

      日常眉钉加花臂已经够匪气了,今天还穿了套不知道哪偷来,小了一号的紧身亮面紫西装,热带印花衬衣里搭条食指粗的金链子。
      晃着超大爱驴仕logo假腰带,脚踩尖头皮鞋。

      明显是来作奸犯科的。

      “你好骚啊。”她感慨道,“我帮你,怎么报答我?”

      答案似乎已经憋了一辈子,终于有人求报答
      纪楷言迅速切换嘴歪眼斜的表情,咬了金链子在嘴里。

      “小美人儿,恩情无以为报嘛。”
      他靠在吧台边缘,带着青蛙气泡嗓缓缓滑近,“说声喜欢,哥的命都给你好不好?”

      我真傻,真的。

      就不该多嘴问。

      鬼迷日眼的脸作势要亲上来,江棹月拿起手边盐罐,抵在他额头上推开。

      “小学思想品德你是一句不听,尊老爱幼懂不懂。老头头发都只剩三根了,往吧台一坐,头顶天花板都比别的地方亮堂,欺负人家干什么?”

      纪楷言:“你有放过他吗?”

      显然少爷就没这么求过人。
      脾气上来,冷了脸,脚勾过吧台椅自顾自坐下,抬手招呼服务生过来。

      “我在帮你的忙,别不识好歹。”连同欠揍的口气都淡下不少。

      江棹月被气得想笑,“我真是谢谢纪少爷,您可帮我大忙了,我早就想要棠元女子监狱一年游的优速通。”

      “想美事,铁饭碗哪有那么容易端。”他淡淡回怼,垂下眼认真翻看饮品单,“真有风险还能让你去冒?不过就是陪我聊聊天,本少爷不仅能记你这个人情,还能请你喝杨枝甘露。”

      “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跟以前认识的人不一样。
      完全,彻底的,不一样。

      她好像遇到了破译不了的谜语。

      纪楷言突然抬头,盯着她的眼睛,“刚看见你在里面,和那天一样,被一群不懂、更不在乎科学的人困住——”

      话音戛然而止。

      他转开眼神,望向墙边华丽琉璃灯罩。
      干净到空洞的玻璃窗倒映出两人影子。

      雨丝试探地,一滴,两滴,落在窗上。
      接着便纷然而至,顺着皮肤发丝纹路聚拢,蜿蜒纵深。

      透过他的瞳孔,江棹月看到漫长无垠的黑夜。

      一声讪笑。
      他声音轻得微不可察,更像自言自语,“还以为我们都需要透口气吧。”

      带花纸伞的杨枝甘露端上桌。

      纪楷言帮她摆好吸管,转回眼神。

      “我只是,希望你能比我自由。”

      倒霉老头就在不远处。
      是走过去,拥抱黑暗面。
      还是转身推开木门,安安稳稳,继续当她的学术吉祥物。

      果肉触碰味蕾。

      这道选择题很值得花时间纠结。

      亦或者。
      嚼嚼嚼。

      当站在两个选项前犹豫不定时,心早已出发,走上了其中一条路。

      “什么计划,说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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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听说隔壁出现了预收)周三、周天晚九点更新,可以点个收藏养肥再看~~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