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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缘由 ...

  •   几日后,他们终于还是跟那帮刺客在一处林中,狭路相逢了。解决完刺客后,他们两个也都受了点伤,靠着大树休息片刻,正要走时,他突然看到了尾随而来的秋生,他当即就要上前,顺道拿回匕首,却被无心一把拉住,还拽着他就跑。
      “哎?你别拉我啊!跑什么?你看到没,就是那个小秋生,匕首在他那儿呢,我去给你拿回来。”
      “你受伤了,先回去。改日再说。”
      他无奈之下,只得作罢,想单独再找机会。可没想到,秋生追了他们这么久,突然就不追了,奔着雁门关就去了……
      无名是真生气了,又一路追上去,一直追到了雁门关外。
      自肖琰退位后,西蒙国主多少有点儿疯了,送信的刺客一波又一波,都被肖琰的铁甲斩杀在了雁门关外,他明白了,看来他派人刺杀那个小殿下一事,彻底惹怒了肖琰。即便他在信中,态度一再软化,肖琰也不为所动。
      所以近日,边境开始有了骚动,是国主故意放出的动静,用来警示肖琰罢了。
      其实肖琰心中也很忐忑,他非常担心若他逼急了国主,国主会不会直接揭穿他的身世,让他在炫赫再无立足之地,只能回西蒙去。
      可他如今还不能回去,因为他的人他还没找到。
      就在他正为此头痛的时候,秋生回来了,还阴差阳错地引来了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
      自从那晚只报着一丝希望设了局,结果却真的见到了景琪,他便开始魂不守舍了。满脑子都是她的样子,于是,他便笔随心动地画她,各种模样的她。
      看她如今的模样,一定是吃了很多很多的苦……刀客吗?倒是符合她幼年时对自己的期许。只是她那么心软的一个人,下手杀人时,一定经历了很多挣扎吧……
      看得出来,她是恨自己的,不然怎么会取了无心这个名字……那几首诗,她看了吗?能了解自己的心意吗?能原谅他吗?
      若此生都得不到她的原谅,抑或是……再也没机会见到她,该怎么办呢?
      他反复问自己,肖琰,你能接受吗?
      结果都是一阵头痛。他不想,不想就这样与她生离,舍不得让她再四处流浪,想把她留在身边,任谁也不能再伤她,若她……若她实在不想看到自己,那自己就躲着她,就这样一直保护她,直到他死。
      虐起自己来丝毫不心软的永定王,折磨了自己一整夜后,便把景琪的那些画像分发了下去。
      而且,堂堂永定王,竟突然沉迷庖厨,在厨房一呆就是三日,手艺也从被秋生偷偷吐掉,迅速逆转成被秋生喊着“哥,再来一盘!”
      果然,短短数日后,他便再次见到了她。
      可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问自己要了玉牌……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没机会了。
      他很想不顾一切,强行留下她。可他又舍不得,她是自由的,而且她那么喜欢自由……
      他倒下去的那一刻,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恨意,他恨这个世界,恨自己的身世,也恨自己……
      不过很快,他便陷入了一场深沉的梦境里。
      八年的跌宕命途和光怪陆离都入了梦,简直如大梦三生。
      他缓缓睁开眼时,眼角还带着点水光。可入目竟是景琪的侧脸,令他恍惚之间,差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她一身黑披风,除却了遮面的黑纱,端坐在案几旁,神情漠然地端起一盏酒一饮而尽,嘴角似乎带着点儿不耐烦。
      肖琰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生怕又是一场得而复失的梦。
      可就像有什么莫名的感应一般,他尚未来得及假寐,景琪就突然转过了头,一瞬间四目相对。
      如意扣断掉的那一刻,景琪突然觉得自己很荒谬,为什么事到如今,她内心深处还是会对他留恋不舍?她连母妃都失去了,一块玉牌而已,纠缠至此,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可正当她自我唾弃一番后,想一走了之的时候,肖琰竟然吐血晕了过去……又是、令她措手不及!
      她无法忽视那白玉般的肌肤上的一抹鲜红,还有那只晕过去后还紧攥着玉牌的手,以及秋生用带着水光的眸子,冲她说的那句“我哥是有苦衷的。”
      所以,她最后还是踏进了中军府。她不知道秋生所谓的“苦衷”能否解开她的心结,可就像无名所说,不明白总得弄个明白,不管是释怀还是死心,总要有个定论。
      “醒了?军医说你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对视片刻后,她垂眸倒了盏茶,起身走近递给他。
      瑞凤眼轻眨了一下,似乎很是意外。
      秋生闻声入内,扶着他坐起身后,便又退去了中庭。
      肖琰接过茶盏,点了点头,轻声唤道:“琪儿……”
      “别叫这个了。你认识的那人已经死了,还是王爷当年亲自下的诏书,王爷忘了?如今,就只有刀客无心。”
      她语气轻飘飘的,倒是没放什么情绪,可听的人却被刺疼了神经,连着血肉也一阵刺疼。
      “太冷了……不适合你。”
      “呵~”她闻言轻笑了一声,似有回忆地说,“从前你说圣都更适合我,可我差点死在那里;你说边塞不适合我,可我还不是生活了两年……还捡了条命;虽然这条命,我也不是很在乎,可如今的生活我还是挺满意的。从前,我总是没得选,如今爱恨去留都随我。所以,你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
      肖琰垂眸饮下那盏茶后,随手放在榻边的木几上,抬手时不小心带翻了茶盏他也不理会,一只手暗自抚上胸口,久久难言,直到听她又开了口,才长长地吐了口气。
      “我回去看过母妃了。在她病逝前,我见过她一面。她说她知道你是在保护她,她不怪你。”
      “所以,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都一并说了吧。虽然都是前尘往事,但我想求个释怀。”
      “可以吗,肖琰?”
      ……
      “可以。”
      晴朗了一日,晚间的风却来得更加肆虐,仿佛在叫嚣着夜晚由它主宰。
      被布局的身世,错乱的关系,无法抉择的牵绊,举步维艰的处境,难以周全的保护……凡此种种,仅仅是听起来,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他只是实事求是地陈述着,类似坦白,并未流露出其中的挣扎和痛苦,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分毫,可站在中庭的秋生却听得泪流满面……
      她也是。
      原来如此。原来,并非是他负自己,而是自己太弱,一直都是他的负累。
      景琪如此想着,眼泪便又难以抑制,她转过身去,深吸了一口气,稍作平复后,才轻声开了口,“那,以后你要怎么办?”
      肖琰闻言一怔,眼圈儿瞬间就红了。他的琪儿永远都是这样,得知自己因他差点丧命,还是两次,竟然丝毫不在意,反而担忧他的以后。
      “你……不恨我吗?都是因为我,瑞姑姑不在了,你也差点……”
      景琪听出他声音里的哽咽,闭了闭眼睛,强忍住泪意打断他道:“不是因为你,这些都不是因为你,你不必自责。是我自己太弱,主宰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身边人。”
      “不过,瑞姑姑的仇,我不能不报。”
      肖琰会错了意,了然地点了点头,“好,你想报仇,随时都可以,我不会还手。”
      景琪皱了皱眉,转过身看着他,认真道:“为什么要找你?我说的是西蒙的国主。”
      “他派人追了我和无名一年多,连着这笔账一起,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无名?!你都是同他在一起?”
      “嗯,当年是他从无府中把我带走,救了我一命。”
      怪不得,她也练刀。怪不得,秋生说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很熟悉,应当是从前在将军府时见过。
      肖琰:“嗯,他在哪儿?我让人请他过来,我想谢谢他,照顾你这么久。”
      无心看着他,轻笑了一声,“他是我师父,不用你谢。”
      肖琰被噎了一下,骤然失神。
      是了,如今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并没有立场去跟无名道那一声谢,只能轻轻地嗯了一声。
      空气凝结了片刻,肖琰暗自搓着手指,有点不知所措,直到听无心再次开了口,他才又稍稍松了口气。
      无心:“你还没说,以后什么打算?”
      肖琰:“留给我的时间可能不多了,我本来也打算近日去西蒙国见一见国主的,可如今……找到你了,我……”舍不得离开了。
      无心没明白他的未尽之言,紧接着问:“那,介不介意一起?”
      肖琰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震惊地忽然抬头看她,不确定道:“你说什么?”
      无心:“无心想同王爷一道去西蒙,毕竟我连通关文书都没有,出关怕是得费番功夫。不过,你要去见他,我想去杀他,王爷若觉不便,我也不会勉强。”
      原来是这个意思……但是,也好过再也不见。而且,她与自己一道,自己就能保护她了……“好。那就一起。”
      无心得到了答案,虽然内心大为震撼,但是得知很多事情另有缘由,肖琰也是身不由己,确实释怀了许多。她下意识地拍了拍衣襟,一副要走的样子,最后问道:“王爷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肖琰又紧张了起来,生怕她下一刻就离开,攥紧了那只想要去抓她衣襟的手,斟酌道:“尚需些时日安排。”
      无心:“嗯,行。那今日就不多叨扰了……”
      “琪……你……你住哪里?我是说,若安排妥当,我该怎么找你?”
      “城外的‘留客’,我和无名暂住那里。届时,王爷派人通知我二人一声就行,有劳了。”说罢,抬手一拜,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你的……”
      无心又被叫住,转身便看到肖琰一手握着那枚玉牌,一手掌心里躺着几颗红玉髓,神情似有犹豫,“对不起,还没修好,你是今日拿走,还是改日……改日我修好了再送给你?”
      无心想了想,一步步走近他,抬手想要接过那玉牌,可肖琰嘴上说了还给人家,手却舍不得松开。
      无心捏着一半玉牌,抽了一下竟没抽动,不觉又抬眼看他。肖琰自觉失礼又无奈,只得缓缓放了手,玉牌被抽走的那一刻,他直觉自己的心又跳空了一下。
      而就在他伸出另一只手,不得不归还那几颗玉髓时,景琪突然又道:“算了,无心如今体魄强健,无需它来傍身了。我看王爷倒是很需要它,那便自行留着吧。”说罢,又把玉牌扔回了他手中,最后留下一句“王爷保重”,便迅速转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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