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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哥哥 ...

  •   虽说昌西侯府沉寂多年,可碍于长公主的身份,驸马爷亲请守关,不但不好拒绝,还不能给个太小的官职,不然定会引人非议。因此,景琪回宫当日,便先去了太后宫中,与其商议此事。
      “太后的意思是,不仅同意他所请,还要封正三品观察使?”景琪震惊又愠怒,失礼地站了起来,“如此一来,那剑门关的肖家军岂不都要听他所命?!”
      太后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饮了口茶。
      景琪意识到失礼后,愠怒却丝毫未减,“太后,琪儿不明白。”
      太后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不耐道:“琪儿啊,哀家知道你喜欢肖将军,”她轻笑一声,对小儿女们的情谊似有不屑,“凡事涉肖家,你便难免冲动。可你是一国储君,要以大局为重。”
      “江齐竟敢含沙射影地拿长公主的身份出来卖弄,着实可恨。可他为何有此胆量,你不会不知!如今肖家重兵在握,可以说是手握炫赫命脉,朝中能用之人本就不多,若不是他此番所请,刚好能替我们牵制肖家,你以为哀家能容他如此放肆?!”
      景琪虽因子嗣一事略感心虚,可她听到此言,已经顾不上那点心虚了,她震惊地瞪圆了眼睛,“为何?!肖侯爷素来忠义,炫赫边境多年来安定无忧,全靠肖家军固守边防!”
      “糊涂!”太后看着她那一脸急于维护肖家的神情,又忌惮她近来在朝中颇得好感的表现,一时怒上心头,“你以为你是谁?哀家又是谁?!我们的责任是守住景氏江山,不令景氏百年基业断送于你我之手!哀家并不是说肖家定有不臣之心,哀家只是告诉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世上大多的无为都是不可为之,或者无能为之……万一呢?万一肖崇哪天突然权欲熏心,而我们毫无准备,那岂不是人为刀俎,吾等皆为鱼肉?”
      景琪觉得荒谬,冷笑了一声,心道,这不就是“欲加之罪”吗?她知道,太后既说出此言,她定是不可能再说服她了,她不甘心地回了一句,“也有不愿为之。”
      太后揉着太阳穴,一时没听清,皱着眉心复问道:“什么?”
      景琪正了正神色,一脸坚持地回道:“太后说的无为,除了不可为与无能为,还有不愿为。”
      太后闻言,眉心皱得更紧了些,长叹了口气后才缓缓回道:“琪儿,你如此感情用事,迟早要后悔的。哀家有教导你,协助你之责,此事不必再议。哀家累了,你且先回去吧。”
      “好好想想哀家的话……”
      景琪满心失落无奈又愤愤,只好行了礼,告了退。
      隔日,她又因此事,于尚学宫中询问太傅,不想太傅捋着胡须沉默了许久后,竟只是慢悠悠地说道:“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
      是让她知人善任,让她揽江齐以为己用之意……
      果然,人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她毫无精气神地趴在案几上,一股孤立无援之感,油然而生,夏侯竞连喊了她两声,她都纹丝未动。
      而夏侯竞被太傅不轻不重地瞟了两眼后,只好收起好奇心,下学后也不敢停留,紧随太傅出了宫门,生怕太傅在他爹夏侯远面前告他一状,阻了他最近屡屡以游学为由,夜不归府,游戏江湖的兴致。
      君无戏言,既说了略备薄礼,那自是不会食言。刚回到宫中两日,景琪便命人请了霍统领进东宫。
      自那日见了景琪,得知她恢复记忆后,霍逸好不容易平静了一年的心再次起了些波澜。因为他发现虽然早就告诉自己不可能了,不要痴心妄想了,关于对她的想法,连带着肖琰一起,他都是能避则避,尽量避免碰到,尽量不去想起。可再次近距离地看到她的那日,他还是觉得喜欢,他根本控制不住那颗会为了她加速跳动的,一时欢喜又一时酸楚难忍的心。
      于是,听到她的传唤,他内心可以说是心乱如麻。他们都已经成婚了,命运已成定局,他自是不可能再做什么无谓之事,可他也知道,以他们三人的身份,避而不见是绝不可能的,至于情绪,他只能学着独自平复。
      他叹了口气,换了身衣服,便随着宫人入了东宫。
      东宫花园凉亭中,白玉石桌凳边,景琪正站着,一边欣赏一树初盛的海棠,一边等他。
      霍逸绕着蜿蜒的花园小道走近凉亭,入目便是那令他惊艳的一幕。一簇簇铺白坠红的海棠花间,一袭泛着金丝的白衣婷婷而立,头顶一个简单的金环高尾发髻,发丝如墨垂至腰间。只见她随手一挥金丝广袖,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修长匀称的手指捏上一簇花枝,细细地看着,还隐约在与它们说着些什么,好似一个金贵又热心的仙子,路过此地,欲点化那一树海棠……
      心头锦上覆星辰,奈何玉棠不解语。
      霍逸敛了敛神色,也收了收思绪,方才走过去,抬手一拜道:“殿下。”
      景琪转过身,眼睛亮晶晶的,声音清亮,听起来心情不错,“霍统领来了。”
      “不必太拘礼,请坐。”她先走过去坐在白玉石凳上,然后冲他招呼道。
      霍逸又是一拜,“谢殿下。”方才靠边入了座。
      “呐~送给统领赔罪的。”景琪抬手拿起一瓶白瓷红封的酒放在他面前,“桂花酒,瑞姑姑酿的花果酒乃是宫中一绝。可惜本宫没什么天分,只能借花献佛,了表心意了,还望霍统领莫要嫌弃才好。”
      霍逸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后,忙起身抬手一拜,“殿下言重了,臣……愧不敢受。”
      景琪:“哎~好了好了,不必多礼,坐吧。”
      霍逸:“谢殿下。”
      景琪待他再次坐下后,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便把那桂花酒又推近他一点。
      霍逸迟疑了片刻后,只好双手握住瓶身,抬手又拜,“多谢殿下。”
      景琪:……
      霍逸:“不知殿下召臣,可是还有何事?”
      景琪:“奥,是这样的……本宫自小连读书都只能在府中,不能去学堂,婢女小厮们顾忌本宫身份,也并不真的与本宫亲厚。姐姐远嫁后,本宫便更是没什么朋友了。故而听肖将军讲起你们从小的情谊,便很是羡慕。”
      “肖将军还说,霍统领风神疏朗,善言不拘,而且我们许多年前便相识了,也算得上故交了吧?从前,是本宫失了记忆不记得了,日后,霍统领私下见了本宫,可自在些,无需如此多礼数。”
      这是什么意思?霍逸闻言皱了皱眉,一时有些不明所以,拇指搓着瓶身上凸起的飞鹤纹案,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致使气氛实在有些不尴不尬。
      不过他也并未沉默太久,正当景琪看他神色不明,因自己可能太唐突而有些懊悔时,他便及时开了口,“多谢殿下厚爱,臣……记住了。”
      景琪暗暗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嗯,甚好,呵呵。”
      “……不瞒统领,我心中确有一事,十分郁结,刚巧统领在此,可否也听听你的想法?”
      霍逸听她这么快就换了语气,眼皮轻轻跳了一下,而后也不再一句话一行礼,只点了点头道:“殿下请讲。”
      景琪叹了口气,神色逐渐凝重,满脸写着生气,“太后允了江驸马守关之请,还欲授其指挥使一职。”
      霍逸了然地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说出了一句令景琪豁然开朗之言,“剑门关的七万肖家军可不认识什么江驸马,他若无能驾驭,别说是指挥使,给他个一军统帅,他也照样无威可立。”
      霍逸毕竟常在军中,更懂将士们的心境与军中气节,景琪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她嘘出一口气,脸色终于缓和了过来,随即便带着两分笑意缓和气氛道:“啊!看来果真问对人了,统领方才一言,便挽救了我的君威君仪。”
      霍逸有些疑惑,“殿下,此话怎讲?”
      景琪:“嗨~我为此事郁结许久了,若无统领此言,今晚怕是要无眠,那明日早朝我便可能会精神不济,当场打瞌睡,可不就是有损君威,有失君仪嘛!”
      霍逸闻言,一时没忍住,轻笑了一声。景琪才后知后觉地有些难为情。
      她想起几年前,霍逸一口一个小爷的样子,浪荡不羁的,还挺有趣,如今变化也太大了些,便忍不住问道:“几年未见,感觉霍统领……”可惜,一时兴起,词儿没想好。
      霍逸看着她那犹豫又好奇的小表情,觉得有些好笑,又想起前几日她说自己变化好大时的样子,便忍不住替她形容道:“严肃了许多?”
      见景琪连连点头,他又轻笑了一声,再开口时,口气倒是有几分似从前了,“总要成长不是?再如从前一般,霍老统领忍不住拿鞭子抽臣倒是小事,他要是给臣安个毫无威严,无能御下的渎职之罪,臣可就担待不起了。”
      景琪:“哈哈哈哈……有理有理。”
      霍逸:“不过,臣也有一事想问殿下。”
      景琪:“请讲。”
      霍逸:“风神疏朗,善言不拘……当真出自肖琰之口吗?”
      “这个,”景琪不自觉地伸出食指扫了扫鼻尖,“差不多吧,肖将军的原话是说统领你洒脱随意,善言好动。我就,稍稍改动了一点点。”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捏起拇指与食指做了个一点点的动作。
      “哈哈哈哈……”霍逸看她还是那么生动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
      景琪也跟着讪讪一笑,“呵呵,果然还是统领更了解肖将军啊......”
      霍逸顿了顿,并未接话,一丝微不可察的落寞一闪而过。
      “今日有劳统领跑一趟了,你回去尝尝这桂花酒可还喜欢,若喜欢下次我便接着送。”
      霍逸闻言,站起身,行了一礼,“那便多谢殿下了。臣先告退了。”
      景琪:“嗯。”
      虽说霍逸之言令她松了口气,不过仔细一想,还是会有诸多麻烦与变故。江齐以指挥使的身份到了剑门关,定会与守将们一番周旋,有可能会如霍逸所言,自己胜任不了,再自请调离。但时日一久,被官阶压制住,也是另一种可能,毕竟将士们再不服,也不敢不遵朝廷圣命。所以,景琪犹犹豫豫了几日,还是心虚又愧疚,感觉无颜面对肖琰。
      可肖琰却忍不住了,他早已从李伯衍处得知了内阁的态度,与太后的决意,他猜到了景琪定是因此又生了愧疚之心,于是便主动求见。
      他被瑞姑姑引着入了东宫侧殿,入眼便是趴在案几上睡熟了的景琪。瑞姑姑轻声告诉他,“殿下昨夜睡得不安稳”,示意他独自进去后,便又轻手轻脚地出了殿,还随手极轻地带上了门。
      肖琰轻轻地走到她身边,席地而坐。看着她长长的羽睫下,一圈惹人心疼的青色,不禁在心中懊悔,应该再早两日来的。
      他紧盯着她的脸,好想替她抚平脸颊上,被衣角压出的那道细痕,可他才刚抬起手,那张肉粉色的小嘴巴便一张一合地动了一下……
      肖琰:……
      他瞬间收回了手,一抹红晕从耳朵一路蔓延到了脖子。他没想到自己竟会如此不由自主,差点失礼,正要起身之际,那张小嘴巴忽然又咕咕哝哝地出了声,“肖琰哥哥……”“对不起……”“我总是……”
      肖琰当场愣住,心跳如擂鼓,手脚都僵在了原地。她这是……梦到自己了?!梦到什么事了?她为何会如此叫自己?是……梦到小时候了?可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怎么还在说对不起?……
      他应该没听错吧?就是在叫他吧?她叫他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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